雅间内,江澜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这便是你寻得的差事?”贺长安语调平淡,目光却紧紧锁住江澜。
“工作并无贵贱之分,我自己喜欢便足矣。”江澜带着一丝怨气回应道,想起下午被放鸽子之事,心中便涌起一阵不悦。
“可是你……”贺长安刚要开口,却又像是意识到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怎么了?你可是看不起我了?”江澜说罢,赌气般闷了一大口酒,或许是喝得太急,酒水呛入喉中,引得她眼尾泛起一抹红晕,眼眶中也隐隐有泪花闪烁。
贺长安见状,缓声道:“我下午本欲去茶楼见一位故人,未料皇上突然召见,这才放了故人的鸽子。你说,我该送些什么赔礼道歉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江澜的表情。
江澜心中一动,却仍装作漠不关心的模样嘟囔道:
“这是贺大人您的私事,与小女子说这些又有何用?”
可她的内心却像被猫爪轻轻挠着。
“贺某甚少给旁人送东西,实在缺些经验,还望澜姑娘不吝指点一二。”贺长安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诚恳。
江澜微微垂首,思索片刻后轻声道:“其实,只需好好地向故人解释清楚缘由便好,未必非要送东西,诚意到了,想必那人也不会怪罪。”
贺长安凝视着她,许久之后,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又等了半晌,仍不见华景归来,江澜渐渐泛起困意,她打了个哈欠,“大人,您那位朋友怕是不会回来了,今日不如就此散了吧,你我有缘自会再聚。”
言罢,她起身欲朝外走去。
“你当真喜欢这份差事吗?”贺长安浑厚有力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江澜的脚步顿住,“还行吧,不做这个,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大人可是觉得奴家德不配位?”她微微侧身,却并未回头。
“我可为你寻一份好差事,你可愿意?”
此时,贺长安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她的身旁。
江澜闻声转身,动作间,娇艳的红唇不经意从男人侧脸轻轻擦过,两人皆是一愣。
江澜淡然的后退一步,小脸微微泛红,“什么差事?”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贺长安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内心的些许慌乱,“做我的侍女,月薪六十两。”
江澜看着他目光带着些许探究,许久道“好。”
江澜于当晚便被带到了将军府。
她所住的是偏院,按规制乃是小妾居所,只是贺长安如今既未纳妾亦未娶妻,这偏院便暂且给了江澜。
江澜卧于软榻之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脑海中反复回闪着自己的红唇轻轻从他脸颊擦过。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狂喜,现在又可以伴在他身侧,时间长了感情自可慢慢培养,一时间竟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发出一阵“嘿嘿”的傻笑,不多时,她便在这愉悦的氛围中沉沉睡去。
书房内。
贺长安静坐于书桌之前,眉头微蹙,思绪如乱麻般肆意飘散。
今日提出让江澜做自己侍女之举,实乃情急之下所为。
他深知,自己对这女子的底细全然未明,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语,怕是十有**都并非实情。
贺长安暗自思忖,这般有勇有谋的女子,若仅仅屈居于青楼舞伎之列,着实是埋没了她的才华。
他向来自诩惜才,自是不甘见她如此堕落。罢了,日后且多留些心眼,对她多多提防便是。
倘若她能幡然醒悟,真心为己所用,于己而言,亦不失为一件幸事。
次日,江澜起了个大早,精心沏了一壶热茶,端着它敲响了贺长安的屋门。
等了许久,屋内却毫无动静。
江澜心中疑惑,又加重了敲门的力度,手中的茶水渐渐凉去,未听到任何回应。
她不禁担心起来,难道屋内出了什么事情?
江澜咬了咬牙,缓缓推开了屋门,探进头去喊道:“贺大人!”
映入眼帘的只有空荡荡的屋子和整齐的床榻,贺长安不在。
她转身出门,在将军府中寻找起来。
突然,主厅旁的屋子被打开,江澜与贺长安四目相对。
江澜端着凉掉的茶水走上前去,欣喜道:“贺大人,我找你好半天了,原来你在这儿啊。”
贺长安看到她端着茶水的模样,微微皱起眉头,带着一丝责备:“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做了,我让你来当侍女,并非是做这些琐事的。”
江澜站在他面前,微微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贺长安,眼中满是不解:“你不是招我来当你的贴身侍女吗?不就是伺候你穿衣洗漱的吗?我不做这些,那贺大人,我该做什么呢?”
说着,江澜将小脸凑到他眼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湿漉漉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无辜与俏皮。
贺长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轻咳了一声,转头望向书房的方向,说道:“你以后就为我研墨吧,伺候我写字批奏折什么的。”
在他看来,江澜是个有谋略的人,让她伺候自己穿衣洗漱简直是埋没了她的才华,不如将她招进书房,还能一同探讨学问。
江澜歪着头,脸上露出一丝可惜的神情,无奈道:“好吧。”
她心中暗自想着,原本还期待着当贺长安的贴身丫鬟,可以看着他换衣,说不定还能偶尔吃点豆腐,现在这些念头全都破灭了。自己今天可是特意起了个大早!
江澜端着茶水转身道:“我等会再来找你。”说罢,她的身影便消失在拐角处。
贺长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关上了书房的门。
下午,贺长安频频将目光投向书房门口,心中满是疑惑。
中午用膳时都未曾见到江澜,他不禁暗自思忖,早上明明说好等会儿就来找自己。
他手中虽捧着书,却久久无法沉浸其中,他心烦意乱地起身,朝外走去。
此刻,偏苑之中,江澜正与一只猴子斗智斗勇。
一只纯正的野生猴,早晨从贺长安处离开后,她在厨房发现了这只偷吃东西的猴子,也不知它是从何而来,江澜当即将它擒住,带回了偏苑驯化。
“贺乐乐,你从房顶上给我下来!”江澜站在木椅上,大声呼喊着。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脖颈和手背上还留着几道血印子,那是与猴子周旋时不慎被抓伤的。
此刻她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地盯着房梁上的猴子,而那猴子却朝她叫了几声,那模样仿佛在挑衅:“有本事你也上来啊。”
江澜刚要开口再呵斥几句,门外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她心中一慌,脚下一个不稳,竟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急忙爬起来打开屋门,又迅速关上。
恰逢此时,贺长安走进了院子。
他看到江澜这般模样,不由得微微一怔,调侃道:“你这是……打仗去了?”
江澜尴尬地笑了笑,眼神有些闪烁:“没……刚睡醒,腿软摔了一下。”她站在屋门口,一动也不敢动。
贺长安看到她这个样子眸子微微一沉,声音中带了几分严肃:“你现在是我的侍女,对吧?”
江澜心中迟疑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是。”
“那你嘴里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我现在是你的主子,你为何还是对我谎话连篇?”贺长安语气咄咄逼人。
江澜愣住了,眼中满是不解:“大人,此话何意?”
“你叫什么?”贺长安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看穿一切。
“澜。”江澜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确定是叫澜,不是乔雁?亦或者是别的?”贺长安的目光如炬,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透。
江澜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委屈与不满:“你怎么了?我是叫澜!乔雁是我在青楼的别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个别名危险也不会那么多,万一出了事情还可以脱身。”
“危险?你莫不是刺客或者是逃犯?如果两样都不是,能有什么危险?”贺长安的语气越发强硬。
“大人,你不信我为何还要让我当你的侍女?如果我是刺客或者是逃犯,我对你有那么多次动手的机会,我却没有!在你眼里我竟是这般!是吗?”
江澜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贺长安的眼睛,语气坚定,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他,那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与不甘,仿佛在向贺长安宣告自己的清白与无辜。
贺长安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嗤笑:“那你早上和中午都忙些什么去了?你屋内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是你同党受了伤躲在你屋子里,还是说你执行刺杀任务失败了,才会如此这般模样?”
江澜瞬间愣住了,心中满是无奈与愤懑,自己刚刚那一番解释都成了无用功,他竟然还是如此怀疑自己。
江澜恼怒地一把推开屋门,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大人,难道非要小女子以死来自证清白吗?大人若是不信,就好好看看我屋内到底有什么!”
贺长安刚踏入屋内,房梁上的猴子便如离弦之箭直扑向他的脸。
好在贺长安反应敏捷,身形一闪,紧接着一个利落的擒拿,便抓住了猴子。
他拎着猴子转身,看向身后的江澜,眼神中带着一丝诧异:“你养的?”
江澜嘟着嘴,快步上前接过猴子,气愤地说道:“对,是我早上捉的。我怕你不喜欢,所以才偷偷藏在了屋内,早上和中午一直都在驯化它。猴子灵性极高,大人现在既然知道了,我看我们之间怕是一点信任感都没有了!我这种人,怕是不适合做你的侍女,我还是回青楼继续做舞伎吧。”
说罢,江澜提着猴子就要往外走。
贺长安见状,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江澜的误会太深了。
他急忙伸手拉住江澜的胳膊,江澜却“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贺长安赶忙问道。
下一秒,江澜的眼眶泛红,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嘴里还嘟囔着:“不要你管。”
贺长安看着她这副模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松开江澜的胳膊,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别闹小性子了,是我误会你了,我给你道歉。让我看看你胳膊怎么了。”
江澜委屈巴巴地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哭泣。
贺长安无奈之下,一个公主抱将江澜轻轻抱起,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椅子上。
江澜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了木椅上。
贺长安卷起她的袖子,只见胳膊肘处一片淤青,显然是扭伤了。
“这是怎么搞得?驯化猴子怎么还能把自己弄成这样?”贺长安的话语中虽有责备,但更多的是无奈。
江澜脸上挂着泪痕,嘟着小嘴不肯言语。
贺长安叹了口气,一脸诚恳地说道:“我错了,我给你赔个不是,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别生气了。”
江澜斜睨了他一眼,见他态度还算真诚,便开口问道:“当真?什么都行?”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什么都行!”贺长安毫不犹豫地应道。
话落,江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贺长安顿时感觉不妙,但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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