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茗初语气弱弱,她素日里打打杀杀,谁也不怕,到了秦墨这里,只觉得自己是个小鹌鹑,硬气不起来。
听到这声“嗯”,秦墨有些气又有些无奈,仿佛意料之中。
“你私自服用禁药,差点伤了心脉,以后不可再服用!现在你身子还没修养好,不可轻易调息,不然对心脉仍有损伤。”
男人语气严厉,叶茗初却有些不以为然,她只是调息而已,哪有那么严重?她这样想着,只是刚抬眼,就见男人盯着她。
“嗯?”男人嗓音沉沉,眼睛扫过来,有着不可拒绝的威势。
叶茗初最怕他那眼神,赶忙应道:“好,我答应你!”
除了她爹,她从来没有怕过谁,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只是这个人,叶茗初觉得她不是惧于他的威势,只是怕他不开心。
从前也是,为了不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只要他不愿意看到自己出现在眼前,她是绝对不会主动招眼的。
在恩人面前,她多少有些卑微。
正当两个人大眼对小眼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大人,魏参将在门外求见。”
秦墨眉眼微蹙,显得有些不耐。
“让他在前厅等着。”
“是。”
待外面的声音远去,叶茗初才反应过来,她此番境地全是因为躲避魏奇,而自己前朝余孽兼杀人凶手的身份,显然会给秦墨带来麻烦。
叶茗初挣扎着就要起来,此处也不能久留。
“你又在做什么?”秦墨看她还是不老实,有些头疼。
“我……”叶茗初抬眼看他,男人眉目星朗,犹如耀眼烟火,璀璨夺目,而自己身陷污泥沼泽,处境难堪,她该怎么跟他说,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他竟然一句也没有问。
秦墨看出少女眼中的挣扎,不禁了然,他眼底泛起一抹笑意:“不用怕魏奇,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出明日,他就要离开泉州了。”
叶茗初眼眸里露出吃惊的神色:“将军是如何知道我和魏奇……”
问完,她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满城满巷都是抓捕她的画像,恐怕人人都知道吧。
她抿了抿嘴,有些紧张,她怕下一句秦墨就要问她,为什么去刺杀沈清言。
那她该怎么回答?知道沈清言奉太子之命要谋害他?唉,无凭无据,若不是她前世经历过,她也不会相信,一介清流会如此沽名钓誉,做出谋害功臣之事。
面前的女子本就不太红润的小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秦墨瞧得有趣,没有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只是……
他看了看女子有些苍白的嘴唇,还是出口提醒道:“既然现在你安顿在我的地盘上,就不要想东想西了,好好把身体调养好,才不负我喂你的那颗利心丹。”
他竟没有问?是不想打听还是另有打算?叶茗初心有些乱。
利心丹?是了,她还要好好养伤,不给他添麻烦。
“我知道了。”
听到她的咕哝声,身子也老老实实地躺好了,秦墨才放心。
“我先去处理点事情,中午再来看你。”
#
别院前厅。
“你们大人什么意思?敢让魏参将在这等这么久!”
说话的是魏奇的亲随,平日里跟着魏奇耀武扬威惯了,看着秦墨的人对他们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就忍不住大声叫嚷。
存山像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慢悠悠地把茶盏放在魏奇身侧的桌子上,然后退至门外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任那个亲随怎么说,他并不搭腔。
这个魏奇是来求他们大人的,竟还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存山暗中翻了翻白眼。
“俞方,不可无理。”魏奇脸色也很是难看,但是还是开口制止了他亲随的抱怨。
魏奇心中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
此番来找秦墨,正是因为前日秦墨所说的那个人证。
魏奇没想到,秦墨竟然能查到真正杀害沈清言的凶手是他,明明那一天他做的天衣无缝,又偏逢那个罪臣之女撞到刀口,正好拿她当个替罪羊,他只是没想到那天夜里竟还藏着一个小侍从,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秦墨抓住这个把柄,他不得不来求他。
杀害朝廷命官的大罪,连太子也保不了他。
此时已接近冬至,大厅里没有生炭火,冷清的似乎只有魏奇和他随从两人的呼吸声,冬日的寒风凛冽如刀,冷风从门外灌入,刺得的人脸上生疼。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魏奇,硬生生在厅内坐了半个时辰,手脚冻得都快没知觉了,他咬牙忍着,默默在心里发狠道,待来日太子荣登帝位,他一定要报今日折辱之仇。
正想着,外面终于传来脚步声。
男人挺拔高大,行走间带着凛然的气势,魏奇忽然想起前几日第一次见到秦墨的时候,他那了然一切的眼神,此时回想起来仍让魏奇觉得遍体生寒,秦墨这个人看起来没有很大威胁,但是暗中的手段却着实让人心惊。
魏奇看着他走进来,腰杆竟不自觉地矮了三分。
“魏大人久等。”秦墨眉梢一抹淡淡笑意,语气客气疏离,一点也没有让他在这等了大半个时辰的愧疚。
“没有没有。”魏奇一改几日前的嚣张跋扈,此时面脸谄媚。
“秦都尉,上次在青怡院魏某对大人多有得罪,此番前来是来赔罪的。”魏奇谄笑着脸,朝身后的随从使了使眼色。
那个叫俞方的随从忙双手将带来的礼物呈上前来。
秦墨坐在首位上,端起存山刚呈上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才淡淡一笑:“魏参将何必客气,我们身为大渊子民,又是同僚,理应为帝王分忧,上次何来得罪一说?这个礼物秦墨收受不起。”
见秦墨并不打算让人接下礼物,魏奇脸色有些难堪:“看来这礼品是不合都尉的意了。”
秦墨眸里闪过一丝冷意:“魏大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的不知秦墨想要何物?”
秦墨想要什么,魏奇当然心知肚明,但是他一旦把秦墨想要的东西给了他,他就真的什么筹码都没有了,而且他在太子那里也不好交差。
“看来魏大人此番前来并不是来求人办事,存山,送客。”
秦墨目不斜视,就要站起来往厅门方向走。
魏奇心急如焚,他知道,此次若谈不妥当,秦墨走出这个门,以秦墨雷厉风行的作风,那他谋害沈清言的消息不出明日就会呈到御前。
相比太子殿下,他更不敢直面圣上君威,若让圣上得知自己不仅杀害沈清言,还私自扣押朝廷下发的粮草,他九个脑袋也不够砍。
魏奇权衡利弊后,惊出一身冷汗,他忙喊住秦墨:“秦都尉留步!”
秦墨顿住脚步,并未回头,他扬了扬手说道:“明日我要收到粮草已经送至凉山的军报。”
“那沈清言的事情?”魏奇向前跨一步,急急问道。
“那就要看魏参将的诚意了。”秦墨头也未回,径直走向门外。
魏奇干瞪着眼睛看着秦墨走出门外,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这次泉州之行,遇到个前朝余孽,倒霉,没曾想还遇到这个姓秦的罗刹,更倒霉!
出了别院门,俞方忍不住恨恨地说道:“这秦墨真是不知好歹。”
“闭嘴!”魏奇急急打断他,他望了望四周,见没人,才低声说道:“这种话憋在心里就行了。”
“可是他欺人太甚了。”俞方不甘心道,他还从来没被这样看轻过。
“还能怪谁!当初让你下药,只是让沈清言身在迷幻之中,你倒好,直接给毒死了!”
“我……”俞方自知理亏,硬着头皮说道:“侄儿知道错了。”
“唉,现在人证物证都在秦墨手里,如果此事传到京城,我们恐性命不保。”
“我们不是有太子这个靠山吗!”俞方满不在乎。
“蠢货!”
魏奇暗骂自己怎么有个这么蠢的侄儿。
“太子只是让我们想办法逼迫沈清言就范,可没让我们杀了他!杀害朝廷命官,连太子也保不了我们!”
俞方顿时慌了,才开始觉得害怕,他抖着嘴,惶惶然:“叔父,那怎么办?”
“唉,只能信秦墨一次了。”
魏奇心下也惴惴不安,他转身看向绿荫遮蔽下的别院,叹了口气,只希望秦墨能够信守承诺。
**
艳阳高悬,冬日的寒冷被晒淡了几分。
别院书房,案桌上堆了一摞信件,秦墨就着窗外和煦的阳光,专心地看起了书信,此次来泉州,明面上是来打探粮草的下落,但是军营里有些事务还需要他来定夺处理。
他盯着李矛刚刚呈上来的书信,有些恍惚。
前世,沈清言私藏粮草,故意拖延,还伪造书信暗害他私通敌国,如今……
看着手中的书信,秦墨不禁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沈清言污蔑他和敌国私通竟然另有隐情。
太子,还是太子,威胁不成竟直接命魏齐杀了他,上一世沈清言又是为何妥协?
也许很多事情,在他重生以后渐渐发生了变化,许多真相也浮出水面。
只是,沈清言,可惜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存山在外问他是否用膳的声音,他才意识到已经时至中午。
秦墨揉了揉肩膀,活动一下身体,走出门外。
存山正在门前候着,秦墨一边往外走一边不经意间问道:“她可用午膳?”
“啊?”存山对这一句没来由的话弄得有点懵,见到秦墨眉头轻皱,存山突然就福至心灵,大人在关心叶姑娘!
存山高兴地走向前回复道:“如意那小丫头早就把午膳端过去了,大人放心。”
说完还不忘邀功似地看向秦墨,叶姑娘一举一动他都打探地一清二楚,想着大人肯定会问,他上午去找如意真是明智之举。
还别说,叶姑娘和他家将军还挺般配。
只是……他忽然想起上午如意跟他说的话来。
存山觑了觑秦墨的神情,有些欲言又止,秦墨见状斜睨了他一眼。
知道将军最不耐别人卖关子,存山硬着头皮说道:“如意说,叶姑娘好像在收拾包袱,看着是打算离开……”
正说着,就见自家将军突然顿住脚步,害他差点撞上去。
“离开?”秦墨脸色有点黑,她那虚弱的样子能去哪?
本来往自己房间走去的脚步,就这样拐了个方向。
存山看了看头顶的艳阳天,摸了摸鼻头,他总觉得一会儿会突然有场暴风雨来临。
**
吃罢午饭,叶茗初觉得自己终于恢复了力气,上午她尝试着起来活动,还是会觉得浑身没力气,敢情是饿得?
叶茗初自嘲地笑了,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虚弱的一天,还得麻烦那个叫如意的小丫头伺候她。
她一边想着,手上动作却一直没有停,被子被褥翻了一遍,然后又逡巡了整个屋子的角落。
身子还很虚弱,女子俏丽的脸上仍然苍白如雪,但是找东西的神情却是那么认真。
如意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她颤巍巍地踮着脚尖往床帐上摸索着什么。
“叶姐姐你在找什么?”如意忙跑过去帮忙,叶姐姐太瘦了,踮着脚尖就像随时会摔倒。
只见女子颓然地收回手,坐到床榻上,有些郁郁地说道:“是个小药袋,里面有对于我很重要的东西。”
难道是她那日逃跑时落在哪了?叶茗初使劲回想,也想不起自己把它落在哪了,明明和包袱里的东西放一块了。
“你是在找这个?”男人淡淡的嗓音在门口响起,叶茗初抬头一看,男人手里拿得不正是她的小药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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