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向朝看到来人,兄弟两个纷纷愣在了原地,直直地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两个人,同时喊道:“娘!晚晚!”
李客寒也愣在了原地,他明明连墓碑都给千夫人和千晚晚立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活着,只怕是千无暄又要误会骗他了。
千夫人也激动地张开肩膀将两个儿子抱在了怀里,一家四口抱在了一起痛哭流涕,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捧起娘亲和晚晚的脸问道:“你们没死?怎么回事到底?”
“我和晚晚那天被烟呛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到了皇宫中,是皇上救了我们。”千夫人欠着晚晚的手解释道:“说是给千家平反了,才让我们出来相认。”
“到底怎么回事?”千无暄皱着眉头看向李天清。
“那天我派金吾卫偷偷将千伯母和晚晚姑娘救了出来,放了两具假尸体蒙混过关,怕被人认出来,将她们安置到冷宫生活,一直到安全的时候才让她们出来。”李天清加重了安全这两个字的重音。
“是合适的时候吧。”千无暄讽刺道。
“哥!”千向朝拉了下千无暄的胳膊,让他别乱说话了,哪怕是为了母亲和晚晚。
李天清也体谅他们的心情,让千向朝陪着千夫人和千晚晚去偏厅叙旧,说是还有要事和千无暄商量,千夫人一脸骄傲地看了眼千无暄,千无暄怕她们担心,强打起精神来笑了下。
“说吧,怎么样才能放我母亲和晚晚回家。”
“那自然是请千元帅出山了。”
千无暄气愤地看了眼李客寒,揪着他的领子问道:“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他指得事母亲的事。
李客寒握住千无暄的手,一手抚着他的肩膀安抚道:“我并不知这件事,我也刚知道。”
“你莫要怪昭儿,这件事我没告诉他。”
千无暄放开李客寒的领子,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也不是怕死在战场,只是实在不想再面对战友在他面前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去英勇赴死了。
他平复心情站起身来,往李天清的案牍前走了几步,用下巴一抬指了下玉玺说道:“这是假的皇上知道吧。”
李天清刚才运筹帷幄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碎裂,千无暄乘胜追击,不屑地笑道:“想要真玉玺吗?”
“你什么意思?”李天清感觉像是起了杀心,李客寒挡在了千无暄身前劝道:“皇兄冷静。”转身问道:“无暄,这是怎么回事?”
千无暄探头看了眼李天清,不屑地笑了下,转身走向屋内的装饰品,边拿在手里把玩边说道:“客寒还记得我们在庆宁粮铺,你拿走含谷仓的钥匙吗?”
“记得。”
“其实我还有把钥匙没给你。”他恶狠狠地看向李天清,直勾勾地说道:“是文适仁藏匿的真玉玺,哦,对了,还有纯钧剑。”他看穿了李天清想叫人的动作,背抵住御书房的柱子,用李客寒给他的匕首横在了自己脖子上说道:“都别过来,要是没在我身上,敢过来我就自杀,玉玺和纯钧剑你们一辈子都别想找到。”
“无暄,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李客寒上前劝道。
“我不知道你骗没骗我,我也不想再猜。”他看向李天清说道:“玉玺和纯钧剑微臣奉上,只求放过家人。”
“朕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朕。”李天清镇定道。
“皇上大可以不信,让真玉玺和纯钧剑从此下落不明。”
李天清来回踱步,考量着利弊,停下脚步说道:“好,朕放过你的家人,只要你把玉玺和纯钧剑奉上。”
千无暄要了驾马车,将三人都带回了千府,李天清肯放人也是笃定了他带着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京城也跑不了,安置好三人已是深夜,他让三人先休息,自己还有事先回趟皇宫,千向朝跟了他出来,在院子中,月光照耀下,呼出的气都是冰冷的,他拉住了千无暄的胳膊问道:“你答应了皇上什么,他肯放母亲和晚晚回来?”
“……”千无暄不方便说,千向朝也没再逼问反而问道:“我觉得你不管答应了皇上什么要求,只要你还在乎我们,他都不会放弃让你去边关。如果你想逃,带着我们三个拖油瓶,逃不出去的。”
“你们不是拖油瓶。”千无暄反驳道,这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露出了不属于兄长的脆弱之情。
“我们是,你为这个家已经付出太多,想走便走吧。”千向朝郑重其事地说道,千无暄看他认真的表情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皱着眉头说道:“向朝……我不能这样做,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皇上不会轻易杀文官,更何况我们什么都没做错。”看着千无暄依旧紧皱的眉头,他继续劝道:“哥,快走吧。”
“向朝,你实话给我说,是不是也想让我挂帅去边关?”千无暄站定,长叹一声询问道:“实话。”
千向朝看着千无暄坚定的表情,喟然道:“从国家的角度出发我是希望有人能站出来,而如今能主持战局的人只有你了,但从个人的角度出发我还是希望你能平安地度过以后的日子。”
“……”千无暄杵在原地,抬头望了望十五的明月,安逸太久,他已经快忘掉边关的日子了,说起边关,他们忘了两个在边关最重要的人,他正想开口说话,下人禀告说是欧阳府来人。千无暄和千向朝对视了一眼,这都深夜了欧阳府还来人,就说明边关的消息已经传到欧阳府里了,但按说这种密报皇家必然是小心保存,肯定散布出去的,更何况这还没到十二个时辰。
“肯定是皇上授命传到欧阳府,逼你上战场。”
“***”千无暄啐了一口脏话,心里怒骂着李天清,就算李天清不做这种事,他为了去救兄弟也许会考虑清楚自愿上战场,而如今这样一搞,就是逼他上战场,让人无比恶心。
两人赶紧出门,看到欧阳夫人和欧阳微微焦急地深情布满全脸,在门口来回踱步。
“欧阳婶婶。”千无暄和千向朝同时喊道。千无暄眼见欧阳夫人红丝满眼,毫不犹豫道:“婶婶莫着急,我这就进宫商议此事。”
“你知道了?”
“皇上已告知,正在商量。”
欧阳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心中愧疚难当,凝思片刻道:“对不起啊寒儿,我也对不起你母亲,好不容易日子好了,反而还来求你这种事,你放心,最后不管如何,我定当以死谢罪,只是拜托旭儿以后照顾微微了。”
千无暄看着哭成泪人和欧阳夫人和欧阳微微有些头疼,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哄人,更何况欧阳夫人扒在他身上哭,他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在千向朝在旁边打圆场,说道:“这件事您放心,只是千万莫要告诉我母亲,只说他出趟远门。”
“什么意思?”欧阳夫人停止了哭泣,愣愣地看向千向朝。
“我们也刚知道,母亲未死,当年被皇上救下,现下在家中已睡下。”
“那我明日请早来看望她吧。”欧阳夫人和声细语道,夜已深,千向朝亲自将母女俩送了回去,临走前看到角落的金吾卫,知道千无暄要进宫,折回来轻声给他说:“哥,别管别人怎么想,按你自己的想法来。”
“知道了,赶紧去吧。”千无暄一脸慈祥的看着千向朝,当年那个小男孩也上了朝堂,有了自己的想法,可以独当一面了,有他照顾母亲和晚晚他也能放心了。他临走前还交代了千向朝将祠堂里母亲和晚晚的牌位撤下,以前是因为以为他们已经西去才立地牌位,现已知道人还在,还竖着牌位总归是不吉利的。
金吾卫护送着他进了皇宫,说是护送,更像是监视,弄得他浑身不舒服。
“无暄!”李客寒看见他喊了一声。
“皇上万岁。”他没有理会而是跪下说道:“皇上逼微臣上战场,微臣无心无力,玉玺和纯钧剑都奉上,以死谢罪,只求放过家人。”
“朕实话告诉你千无暄,这些东西不要也罢,朕也不在意,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百姓,没了百姓什么都不是,你说朕是坏人也好,骂朕也罢。”李天清倒也是稀才之人,也劝道:“朕不逼你,只让你好好想想,如今我朝受匈厥桎梏,百姓苦重税太久,你忍心看黎明百姓一直这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下去吗?”
“……”千无暄眼看玉玺和纯钧剑无用,便想破罐子破摔说他忍心,以前为了所谓的黎明百姓江山社稷在战场拼命,反而千家落了个这样的结局,打进来也好,凭什么只有他千家受这种罪。
李天清通过千无暄纠结复杂的表情,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继续劝道:“如若匈厥和东丽真破了城打进来,没有人会善终,包括你们千家,好不容易和母亲妹妹团圆,眼看着就有好日子可以过了,你们千家杀了不少匈厥人,他们打进来必定不会放过你家,你忍心让她们惨死在匈厥手里吗?”
“……”千无暄很想反驳,但他说得对,李天清这是吃准了他重视家人,不敢轻易逃跑,他就像是个风筝,家人是风筝线,线抓在李家手里,不管去哪,一拉就回,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不怕他跑了。
“好,臣去。”他掷地有声道。
李客寒他知道自己左右不了李天清的想法,也不可能去逼千无暄做他不愿做的事,夹在中间为难,眼看插不上话,终于安静下来后,跪在了千无暄旁边磕头一礼道:“皇兄,臣弟愿陪无暄一起。”
“什么就一起?”千无暄低声呵斥道:“你老实在京城呆着吧。”
“哈哈哈哈哈好,朕准了。”李天清眼睛一转,漫不经心地问道:“那玉玺现在何处?”
“……”千无暄微微翻了个白眼,说好的不在意呢?说好的最重要的是百姓呢?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他大概能猜到李天清是想拿到真玉玺和纯钧剑去给李昂的排位炫耀,好气气在地底下的他,说他当皇帝和太上皇那么久,实际上连真正的玉玺都没拿过。
李客寒将他扶了起来,本来今天腿脚就不灵便,腰身不舒服,还来回折腾,李客寒心疼的抱了抱他,李天清咳嗽了两声让两个人注意一下,千无暄郑重其事道:“臣记性不太好,钥匙得想个一年半载,皇上想要玉玺就等微臣从边关回来吧。”
李天清知道千无暄话里有话,以玉玺和纯钧剑为代价,让他好生对待千家,等回来看到家人无事才会把玉玺给他。
“好,一言为定,朕定当多多给将军往边关送山珍海味,好让你早点想起来。”
他的话千无暄也明白,多送粮草,早点回来。
“但要臣去边关,得有个要求。”
“爱卿但说无妨。”
“虎符给微臣,不要监军,即便有不得妨碍微臣部署。”千无暄脱口而出道,他小时候在边关,父亲就是因为没有虎符,所以总有人不听军令,真正打仗的时候不能一条心,否则也不会吃那么多败仗;不要监军是因为当年运送粮草时被周宁合弄怕了。
“……”李添情有些犹豫,毕竟虎符刚收回,给出去确实不安心。
“皇上不必害怕,微臣对皇位不感兴趣。”他直言不讳地说道,李客寒拉了他一下,让他别这么直白,千无暄恰恰是拿捏了李天清的心情,越是这样坦然越是安全,最好写道圣旨,说虎符暂给千无暄以便调兵遣将,这样就算他敢起兵造反也不会有人听他的。
“爱卿这样坦然自若,朕到不好再说什么,都依了你了。”
“微臣什么时候出发?”
“边关战况紧急,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从皇宫出来,千无暄捏了捏眉头,调兵遣将,整理着装怎么着也得五六天,如今竟要让他三天后出发,不知道调遣的军队能不能来得及,所以只能带着先头部队解了边关的燃眉之急,剩下的再加急送过来。
天蒙蒙亮时他到了千府,让人把皇上御赐的铠甲和银枪办了下来,这实际上就是他的东西。李天清那个老狐狸,这是当年就觉得会用上,不仅救了人,还竟从库房中搬出了一套铠甲。
他摸了摸肩胛,月光的照耀下,银光粼粼,仿佛看到了当年在战场的景象,他叹了口气,希望是最后一回。
天亮后他去了趟靖王府,将之前在这住的时候的衣物细软搬了回去,不知道这次要去多久,多带点也不是啥错。他披着外袍,站在听竹轩的凉亭之中看着下人搬东西,一阵风吹过,竹子都落了许多散雪,他转头一看抬头望了望竹顶,走进了竹林曲径,雪天的竹林有种别样的感觉,他伸手摸了摸竹身,这大雪天还能矗立的绿竹还真不多见,不知道李客寒从哪弄的。
“从瞿阳找的,哪里都是这种雪竹,有机会带你去看看。”李客寒去找了件铠甲,想和千无暄并肩上战场。
“行啊。”他轻声应答,李客寒走到他旁边,给他披上貂袍,脖颈上的貂毛随风而动,将他抱在怀里,柔声责备道:“这么冷也不披件貂袍,好不容易给你养好的身体。”
千无暄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本身救够高了,除了欧阳衡这个傻大个,他还是第一次见比他高的,李客寒比他高半个头,但还没有欧阳衡高。
“先适应适应,在战场难免的,不可能想得那么周到,能活命就不错了。”
“所以这次我去照顾你。”李客寒将脸靠在千无暄的头上说道。
千无暄推开了他,眼神坚定地看着李客寒,郑重其事地说道:“不行,这次你好好待在京城。”
“那怎么行?……”李客寒蹙起眉头,担心地说道。
“你别着急,听我说。”千无暄安抚道:“其他人我都不信任,需要你帮忙运送粮草。”
“这个给粮草司郎中就行啊。”
千无暄摇了摇头,他吃过这个大亏,不能重蹈覆辙,慢条斯理道:“按说应该是粮草先行,但这次情况特殊,我先派遣先锋部队去紧急救人,剩下的粮草和士兵拜托你尽快送到,而且你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东丽国也在接壤处侵扰,你先去跟他们谈和,如若不行,便给千旸竖个军威,让他主持战场,你速速前来运送粮草。”
两个人边说边往外走。
“他行吗?”
“没问题,千旸天资聪颖,围棋之间便可看出他有排兵布阵之才。”
“这么说,我让他一直待在府里倒是屈才了。”
“也未必,他一辈子待在府里说不定能顺遂过一生,我这样把他推出去,跟皇上逼我上战场没什么区别。”他扯了扯嘴角,唏嘘地说道:“如若不是实在没人用,我实在不想让他去战场。”
李客寒牵起了他的手,慢条斯理地劝道:“不一样。”他眼神真诚火热地看着他说道:“千旸是自愿的,你是……”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千无暄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毕竟还是自己的皇兄,从背后这么说也不好。千无暄明媚地扬起眉毛笑了起来,下眼帘呈现出来好看的卧蚕,李客寒看在眼里,心中无限欢喜,捧起千无暄的脸,狠狠地啃了一口,说道:“等我,保护好自己。”
端午节加更一章,大家端午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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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朝思暮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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