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五一小长假之前,江菀柔办完所有的离职手续,正式结束了在艾吉食品研发部近四年的职业生涯,打算搬回海州。
本来,按照陆家爷爷的意思,最好能在五一期间就把陆迦南和江菀柔的婚礼给办了。两家人一商量,发现五一的档期早就排满了,连自家的如园酒楼承办的婚宴酒席都已经排到了六月底。与其匆匆忙忙,不如从长计议。
如此一来,婚礼的安排暂时被耽搁下了,倒也给了江菀柔一口喘气的机会。
结果,回海州的这天,来高铁站接她的人却是陆迦南。
江菀柔刚坐稳,就给爸爸发了一条信息。【你们不来接我?】
爸爸秒回,【我和你妈有事情,已经让迦南去接你了。还没碰上?】
江菀柔:【已经坐上车了。】
爸爸:【好的。】
江菀柔:【晚上回家的时候帮我带点儿黑米糕。】
接下来,爸爸连回复都懒得回了。
江菀柔叹了一口气,俗话说的没错,还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连一向女儿奴的爸爸都提前下线了。
不过,只要有饭吃,哪里都无所谓。她继续握着手机,躺在高级座椅上悠哉游哉。
车子从高铁站的停车场开出来,一路向西。江菀柔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飞驰的车流,瞥见了通往自家的高速出口指示牌。
明明该下高速了,陆迦南却没有变道,仍然保持着120公里的时速笔直地朝前开。
“开过了,应该刚刚那个高速口下。”江菀柔小声提醒道。
“还没到呢。”
“不是回家么?”
“是回家。”
“那就是过了。”
“回我们的家。”
猛起身,被安全带又旋了回去,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她费力地吞了一口唾沫,差点把自己呛到,“你说回哪儿?”
“我们家。”陆迦南目视前方,重新说了一遍。
“我们家?”江菀柔机械地重复,“哪儿?”
“准确来说,是我家,今后也是你的家。”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回你家?”
“我们是不是领了证?”
“是。”
“那不就得了?夫妻住一块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等一下,你让我反应一下。”
【爸,你不要我了?!】越想越气,江菀柔又追加了两个感叹号。
默默潜水的爸爸立马又秒回了,【我和你妈在机场,准备去出差。】
江菀柔:【劳动节不放假?】
爸爸:【出差之后直接在外地休假,安心勿念,回见。】
江菀柔调直了座椅靠背,离陆迦南近了一些,“陆叔叔、云阿姨在家吗?”
“不在,我搬出来了。”
“哦哦,这么快?”江菀柔努力让大脑反应跟上现实,震惊过后能很快接受现实也算是她的优点之一吧,“你爸妈同意你搬出来?”
“我记得当初和你讲过,我们结婚的话,就会搬出来。”
“哦哦,对,你讲过。”江菀柔想起了这个陆迦南接受婚约的主要诱因之一。
她打开手机app,登录自己的银行账户,看了一眼账户里的两千万,波动的心情很快就平复下来。
陆迦南求婚当晚果真往自己的账户打了两百万,领证那天又打了一千八百万余款。男人这种生物也许不靠谱,但转到账上的款项是实打实的两千万。
至少从这一点来看,陆迦南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江菀柔很快就看开了。
如果把这两千万存定期或者来个保底的理财,每年至少能有六十万的收益,比她离职前的年收还高一点点,即使躺平也够她滋润地生活了。
她转而将视线投向窗外,默默感慨人生无常。回想这一个月的经历,也算是自己至今为止循规蹈矩的人生里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不过按照原定计划,她需要将这笔钱的绝大部分用在江南稻糕团的那些老工厂和老店铺的改造上,包括机器设备的更新和员工福利的改善。
乍一看可能是一笔巨款,但对于亟需大量资金投入的江南稻来说,可能只是杯水车薪。
车厢内一阵沉默,陆迦南以为江菀柔需要消化心情,打开了车里的音响,余光扫过副驾驶座时,却看到江菀柔已经歪着脑袋打起了瞌睡。
江菀柔再睁眼时,已经到了陆迦南家大门口,是被陆迦南摇醒的。
她打开地图定位,看了一下目前所处的位置。以后也是自己的家了,总得知道是在哪个区吧。
新家位于海州南郊,在新近开发的临湖别墅区,是一座单门独栋的二层洋房。小区附近有海州全市最大的绿地公园,开车二十分钟就能到太湖边上。
“这房子多大?”江菀柔一边凭肉眼估算一边问道。
“两个人住,用不了多大地方,”陆迦南打开门口的指纹锁,“单层两百平不到。”
两层就是四百平。江菀柔打量着房子的外观,里头黑黢黢的。
开门亮灯,里面同样没什么人气。硕大的吊灯坠在天花板,照耀着过分宽敞的客厅。除了最基本的家具,显得空空荡荡。
“我还以为精装修都是自带家具呢。”江菀柔从陆迦南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大部分东西已经在回来之前邮寄回来了,今天装箱的就是早上用到的一些洗漱用品。
“我待会儿可能要回趟家取东西,”家里连女式拖鞋也米有,江菀柔就地打开行李箱,取出了自己的室内拖鞋,“这里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
“先吃饭吧,一会儿送你回去取。”陆迦南走向厨房。
“有饭?”
“我来做饭。”
“你会做饭?”
“家里开酒楼,不会做饭,是不是有点儿不像话?”
“我家卖糕团,但我就不会做。”
“你会吃就行。”陆迦南脱下外套,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你先自己楼上楼下随便转转吧,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待会儿一起买了。”
“好。”求之不得,江菀柔乖巧地点了点头,喜滋滋地跑开了。
顺着楼梯上到二楼,几个房间的门都敞开着。她一个个看过去,最外面是书房,再往里是两间客卧,隔壁有一间小小的起居室,最里面的房门紧闭。
应该是主卧了。江菀柔紧张得手心出了一层汗,刚刚在楼下她没好意思说,上楼是想看一看晚上睡觉的地方,更没好意思问陆迦南晚上是不是分房睡。
她小心翼翼地旋开门把,摸到墙上的开关,啪地一声,整个房间都亮堂了。
一眼望过去,进入视线的是角落里摆放着的一张白色梳妆台,和江菀柔闺房里的一模一样。
她傻眼了,以为自己又在做梦,走近过去仔细观看。没错,桌角右边有一个非常小的浅坑,是江菀柔某一天站在梳妆台前不小心掉了手里的重物之后磕出来的。
他怎么把我家的东西给搬出来了?江菀柔走到房间另一头的衣柜前,打开宽大的开扇衣橱,里面已经满满当当挂上了自己的衣服,按照季节和材质收拾得妥妥帖帖。
她稍微迟疑了一下,关上了卧室的门,又折回来,打开了一旁的立柜。果然,她的内衣和内裤在里面码得整整齐齐。
“天哪!”她忍不住叫出了声,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回荡在胸腔里,不断告诫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与此同时,传来了敲门声,“江菀柔,你在里面吗?”
江菀柔刚才蹲得太猛,只觉得头晕,她张了张口,声音没能发得出来。
陆迦南在门外又喊了两声,“江菀柔?”
正当他要抬手敲门时,江菀柔打开了一条门缝,只漏出一双眼睛,警惕地望着门外的陆迦南,“找我什么事?”
“在楼下喊了几声,你都没反应。”
“你家太大了。”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忌口或者不能吃的。”
“大蒜、大葱、青椒、洋葱不吃,其他都可。”说完,她就要关门。
“哎,等一下。”陆迦南抬手扶住门框,结果竟没赶得上江菀柔的速度,被狠狠夹到了,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菀柔感觉到门框压到了什么,着急忙慌地打开了门,只见面前的陆迦南因吃痛而眉头紧锁。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上前一把扶住他的双手捧在手心,见左手手指红红的,又怕碰到他的痛处,放也不是,不放也不吃,抬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你没事吧?是不是很疼?”
“嗯,很疼。”陆迦南点了点头,“你这刚结婚就蓄意伤害呢。”
“怎么办?”一句话竟说得江菀柔红了眼眶,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家里有冰块吗?我去给你冰敷一下。”
正要松手,被陆迦南喊住了,“等一下。”
“怎么了?”
“你先扶着,让我缓一缓。”
“好。”江菀柔仿佛端着进贡的宝贝,一动也不敢动,“你刚刚干嘛去扶门呀?”
“呵,我被你夹到,还是我的错了。”陆迦南的手被夹到,嘴皮子却依然利索。
“是我的错。”江菀柔看到陆迦南修长的手指似乎已经微微肿起,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还有知觉吗?没伤到骨头吧?你动动手指看。”
陆迦南缓缓地抬了抬手指,“麻了,好像没什么知觉。”
“你先把手抬一些,防止血液倒流,”江菀柔轻轻地将托着陆迦南的手举高,“你放松点儿,手指的重量放在我手里,不用乱使劲。”
陆迦南举着双手,朝卧室里探了探头,“你在里面搞什么东西呢?还关着门,做贼呢?”
这下,江菀柔被提醒了,嗔怪道,“还说呢,始作俑者就是你!”
“我?”陆迦南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了?”
“就是你!”江菀柔抬起头看他,眼睛湿漉漉的,“你卧室里怎么都是我的东西?连我的内衣和内裤都有?!”
“内衣内裤?”陆迦南闻言反应过来,“是江阿姨吧。”
“我妈?”
“江阿姨让我把东西先搬过来,说我俩领了证,你早晚得搬到我这儿来。趁着从上海回来,就不要回家烦他们了,直接搬过来,他们也轻松一些。”
“那我的衣服……”江菀柔明白了,估计从上海寄回海州家里的那些东西连箱子都没拆,原封不动就被送来了陆迦南这儿,她才一下子见到了这么多熟悉的家当。
“我也不知道你平时穿什么用什么,就给了你妈妈一把钥匙,”陆迦南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江阿姨送过来的吧,我当时还让负责打扫的钟点阿姨在家里等着,让她帮忙一起收拾。”
好嘛,搞了半天,原来是个乌龙,亏她还矫情地紧张了半天,怀疑陆迦南是不是人面兽心。
“这样啊,吓死我了。”她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陆迦南恍然大悟,“你刚才不是心里想着我是变态吧?!”
“对不起嘛,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江菀柔小声嗫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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