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在这阴冷的冰窖中待了许久，清明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引得正在查看尸体的秦伊回头看向了他。
“云师兄，你是不是有些着凉啊?”
“没事，你只顾接着查看，我尚且可以支撑。”清明一边有些尴尬地说道，一边瞥了一眼旁边抱着胳膊的木子吴。
“我已经大概检查完了，那就先出去再说吧。”
秦伊听了，依旧转过身来面向他们，语气平淡地说道。
走出了冰窖，那青衣官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本官看那些尸体即使在此冰窖中大多都有些腐烂肿胀了，跟本看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小姑娘，你别逞能啊。”
“木大人，请问这些尸体它们在被发现之后，是否还被何人移动过吗？”秦伊忽略了青衣官语气中带着的不友好，温和地问道。
“额?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天夜里尸体被发现后，整个县衙都封了起来，它们也马上被转移到了这里......除了搬运它们的衙役与镇兵，应该就只有仵作与不惊役动过手。”
“民女明白了，”秦伊点了点头，又接着问他，“民女还想请问大人，这官衙里的平安符都是哪位仙长在执笔?”
木子吴见她终于问起了关键的平安符的问题，脸上的阴沉倒是消解了一点:“玄武观的黑山道人。姑娘若想拜访此人，本官可以差人先行去知会一声。不然，万一那老道正在闭关，你们去了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那就有劳木大人了。”秦伊闻言，冲他行了个福礼。随后，两人同木子吴商量好后续事情后，便一齐出了县衙。
走出县衙后，清明开口问道:“秦师妹，你知道这紫京府最出名的美味是什么吗？”
他说着，又回头看了眼他们身后跟着的两个不惊役与两个镇兵——这些家伙是奉了木子吴的命令专门来保护秦伊与清明来的。他们倒也不走得很近，只是跟在两人大约几步之后。
“啊？”
秦伊听了他的问话，惊讶地愣了半刹，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他一眼。而此刻，清明的视线正好转了过来，两道目光就这么相遇了。
清明在她那双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大的浅眸中看出了一点意外，又从中不知怎地品出了一丝趣味，笑出了声:“噗嗤。秦师妹，我们在那阴气森森的县衙里待了这么久，现下不正应该去好好饱餐一顿?”
“呃——”
秦伊本以为他会问自己对这个案子的看法，被他如此一问，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然而，就在此时，她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看来秦师妹确实是饿了，”清明笑盈盈地看着她，继续道，“师妹来秋都日夜兼程，应该还没有时间尝尝这紫京特色吧?我知道一家酒楼，那里做的秋都菜特别好吃，随我来吧。”
秦伊闻言，攥紧了手中刚刚得来的那块驱魔令，收敛了脸上刚刚露出的惊讶神色。
“多谢师兄的好意了。不过，我还是想回下榻的那间驿馆用饭。毕竟那家驿馆是道台与学宫一起安排好的，食宿都不用花我自己的银子。”
秦伊一脸坦荡地看着清明，大大方方地说道。她眼前这位平京来的云师兄，一看就出生于大户人家，自然不缺银两；他能看上的酒肆，恐怕也不是秦伊这个孤儿可以负担得起的；更不用说，秦伊也并不想让眼前这位师兄请客。
“没事，我可以......”
清明听了，刚想说什么，就被眼前的师妹打断了。
“不必了。师兄你自己去吧，等一会儿驿馆见。”秦伊说完，冲他一笑，头也不回地就转身离开了。
回到驿馆，秦伊简单地用了一顿晚餐之后，便早早地出了门。
其实这家驿馆提供的食物还算可口，但秦伊依然没有吃很多。
她想要趁着天色还早，去龙浦河边逛逛。她听说这龙浦河边有不少小吃摊贩，而且入夜之后还有不少灯火表演与夜市，热闹得很。同时，她也想趁着这个时候散散心，整理整理思路。
思路......想起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秦伊就感到头大。她回头望了望身后几步外跟着的镇兵与不惊役，叹了口气。
应该说，这些护卫保护的并不是她的安全，而是她手中那块沉甸甸银色令牌的周全。毕竟每块驱魔令，可都是御赐的令牌，见令如见君。
沈谏......
对于那个内卫的驱魔军尉，秦伊更是完全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安神司的内卫，虽然名义上是那君族皇帝座下保护其免受恶鬼与诅咒侵袭的御林侍卫，但秦伊知道，实际上，一些安神司的内卫会被派到地方驻扎，监控各个地区可能出现的危险鬼怪。有时候，他们也会帮助地方的不惊司，处理一些比较棘手的恶鬼作祟事件。
这些安神卫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阴阳高手，他们每个人几乎都能在一次鬼怪袭击中独当一面。
正因为如此，沈谏将那驱魔令交于她手，才显得更加异常。先不说这样做是否合乎规矩，他明明有能力自己调查这个事件，却一定要她来接手，这怎么说都显得不合常理。
除非......他在试探着她。可是为什么呢?她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学宫子弟；况且，她来到这里也只是一个临时的决定而已，那个驱魔，总不可能想要通过她来试探学宫的深浅吧?
试探学宫......秦伊突然想起了几日前张渊临说过的一句话:“江南学宫，和他背后的那个东西......”背后的东西?那究竟是什么，沈谏的行为，会不会正与那个东西有关?
正在秦伊思索的时候，她已经在不经意间走到了龙浦河边。
这里的景色和她想象中的差别并不大。那条著名的宁江支流就如它的名字一般，弯曲曲地盘踞在紫京城的中央，将偌大的紫京城一分为二。
河水之上，一座座颇有江南风味的石桥将两岸又重新连接在了一起；而在那些石桥上，逛街的人们来来往往。
而眼前的夜市，热闹非常。
在一家卖鸭血粉丝汤的小店中，秦伊看着那绑着围裙的老者带着满脸的笑容，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粉丝汤放到了一位抱着小孩的中年男人面前。
男人同样笑着接过汤碗，用筷子夹起晶莹剔透的粉丝与一块鸭血，小心翼翼地喂给怀中的孩子。
秦伊还看见，一家卖蟹黄小笼包的店铺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期待。
当那一笼笼在灯火映照下冒着热气的小包子出笼时，那种期待的神情在他们的脸上到达了顶峰。
卖包子的夫妻二人手脚麻利地给顾客们分着刚出笼的美味，忙碌而幸福。
除了这些店铺以外，路上还有不少卖糖芋苗，五香蛋与豆腐涝的小摊。当然，除了卖小吃的摊贩，折扇，玄武石与各式各样的木雕泥塑也是随处可见。
这扑面而来的烟火气息令秦伊熟悉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了小时候住在沙洲县学时，她总喜欢晚上悄悄背着先生们跑出去玩耍。
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县城外一条小河边的夜市，虽然那里的摊贩不似这儿那么多，但对于年幼的她来说已经足够。
当秦伊的思绪从记忆中归来后，就感觉有些饥饿，便买了几个油纸包着的牛肉锅贴。她双手托着油纸，在河边的石板地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一边吃着，一边欣赏着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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