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一桶冷水哗啦浇在晓清头上。
他这是,第二次,在拒绝她了?晓清站在原地,反应了好大半天,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一股怒火无言地窜上她的脑门。
“好啊,睡觉!”晓清走了两步,掀开被子钻进去,然后钻到床的另一边,背对着何穆舟,再不想理他。
何穆舟盯着那个台灯下,发着光的小小身子,咬了下唇。随后,他从衣柜里拿了条干毛巾,又出了房间。
晓清真是委屈委屈委屈极了,特别是听到他关上房门那刻。她缩进被子里,抱住脑袋:丢死人了丢死了,明天就回南凛,明天就回南凛,不留在这儿丢人了……
这天晚上,晓清睡得正迷糊的时候,何穆舟打开房间门。看见她睡着了,他长吐一口气,脸上划过一抹轻松,而后走了进来。
他去将她快踢下去的被子捞起来,给她盖好。想关台灯时,她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崔鹊发来条微信。
何穆舟拿起来看了看:【晓清,我们已经聊好了。你今晚住哪里啊?何学长家里吗?】
何穆舟学着她的语气,回了个“对”。回完他上划,想要退出微信时,忽而出来好几个她用完没关的界面。
其中有一个是买机票的app,罗列了一堆航班信息。何穆舟眉心一皱,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想回家?
生气了。
何穆舟又点开‘我的订单’,她最后还是没买。他嘴角勾出一抹笑,锁屏手机,放在床头柜,而后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谢谢你舍不得我。”
-
睡了一觉后,第二天早晨起来,晓清气消了大半。
她不觉得自己昨晚有什么丢人了,而是又把昨天看到的那篇微博看了一遍,推测何穆舟的想法。何穆舟比她忙的多,早就已经出门上班了,她看的肆无顾忌。
何穆舟中午的时候抽了个时间回来,给小霄带了些水果。从小霄屋里出来后,就看见何闻时跟晓清在沙发有说有笑,但他一出来,晓清表情立马变了变,变得审视、透着狐疑。
吃午饭时,何闻时盛好一部分饭菜给屋里的小霄拿过去。饭桌上就剩下晓清跟何穆舟两个人。吃着吃着,晓清似乎有了什么想不明白的,拿出手机放到桌子上看,跟研究数学题似的。
何穆舟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总是疑惑不解地抓头发,他出声问:“在看什么呢?”
晓清又抓抓头发,头都没抬,敷衍道:“娱乐新闻。”
何穆舟瞥了眼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追问:“什么新闻?”
“……”以前他都不问的,今天怎么就突然问了?
晓清脑袋里一团乱,只好现编了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有人出轨。”
“谁?”
“……”晓清皱了皱眉,抬眼看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八卦?”
“你是我女朋友,我得跟你有共同话题。”
“……”可你平时听到这些不都犯困吗?
“说吧。”
啊啊,他还没完没了了!真想现在退出页面看看热搜。
正当晓清磨磨蹭蹭,要从脑海揪一个以往看过的新闻时,门铃突然响了!
晓清立马激动站起来:“我去开门!”
说完,就小跑着去开门,逃离犯……啊不对,逃离这莫名其妙的八卦现场。
何穆舟见她手机没拿,一挑眉,想都没想就拿了过来。
一看上面的标题,他眼神里先是不可思议、透着惊诧和荒唐,又看了几行,他嘴角发出一声嗤笑,放下了手机。
本以为可能是物业人员或邻居来通知什么消息,再加上家里有人,晓清想都没想就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她惊掉下巴。
来者白发覆耳,表情沉厉。一双黑沉沉地眼睛看到她后,如临大敌。晓清经常见到他,他就是何穆舟的爷爷。
也是她爷爷的仇人。
“爷、爷爷好。”晓清声音没什么骨气,弱弱的。而她本人,确实很想立刻土遁。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何爷爷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往里看过去。晓清也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正走过来。
“爷爷?”何穆舟走过来,立刻将她揽入怀,侧开身,让爷爷能进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去接您啊。”
何爷爷嗤笑了声,也没对他们俩表示什么看法,只是背着手走进门,溜达着去找客房小霄了。
老人家八十多,身子和腿脚却矫健,很快就溜达着进小霄的房间,逗起小霄了。
即便知道何爷爷不喜欢自己,可是当这种忽视来临时,她还是不怎么好受。心里直堵,还连带着何穆舟一直遭到了无视,晓清心里更堵。她怏怏地抬头看他,声音弱极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不是要被赶出去了?”
“不会。”何穆舟拍拍她的肩,“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您还真乐观。
老人家看望过小霄就到客厅品茶了。何闻时相当有眼力见儿关上了客房的门,留他们三人说话。
客厅静悄悄,只有呼吸的声音。老人家喝了几口茶,点了点头,而后放下杯子,看都没看何穆舟,直接询问晓清:“什么时候回来的?多久了?”
突然被点到名的晓清,立马挺直腰杆,正经地回答:“没、没几天,三四天左右。”
何爷爷点头。
“你知道,咱们俩家人的关系,这么多年以来都不算太友好。”
“知道……”晓清弱弱地说。
何爷爷沉默了。
似乎是点到为止,在等她主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错误。
“爷爷。”
“可是……”
何穆舟和夏晓清同一时间开口。说完,两人都同时望向对方。晓清坐在单人沙发,何穆舟坐在茶几旁的凳子,两人之间隔着半个桌子的距离。彼此之间眼神都透着疑惑,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所以一时都没有再开口。
何爷爷出来作局,手一挥,让何穆舟先闭嘴,让晓清先说。于是客厅又静下来,等她先开口。
“爷爷……我跟他之间,发生的事情挺多的。我高三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帮了我很多。”晓清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些不知该怎么说,抓了抓脑袋,才又继续道,“所以当我知道我们家跟您家关系不那么好的时候,我特别惊讶,为什么有这层关系,他当时还那么帮我。我想了想,他应该是从来没把我当过仇人,所以我现在……现在也从来不觉得他和我有多么大的仇……”
说着说着,她脑子里的弦突然崩断了,抬起头来,直接勇敢地表明心意:“所以,请您不用担心我会害他,我一定会像他从前对我那样,对他好!”
何爷爷听了这话,偏头看向何穆舟:“怎么,这臭小子现在对你不好?为什么要像以前一样好?”
“……现在以前都好。”晓清纠正自己刚才不严谨的措辞,“而且现在比以前还要好。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他初见我就对我那么好,我肯定会还他这份恩情的!”
想当她老公却总被她当成恩人的何穆舟:“……”
意识到自己已经紧张到言辞错乱,再也说不出什么对两人关系有帮助的话了,她低下头,静待何爷爷发话。
“爷爷,”何穆舟此时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听您的,唯独这件,真不行。”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何穆舟回忆起自己某天醒来,突发奇想、控制不住地去打开了画室的门,看她那副留在这里、还未完成的画;
走在大街小巷,脑海里再不完全是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或者还未来得及完成的事情,在街上看到的每一个人,来来往往,都像是她,他迫不及待地想找理由约她出来,跟她待在一起,看着她傻乎乎地笑。
他前面二十七年的人生,从来没有过一个人能让他想如此地想放下工作去陪伴、去迁就,每分每秒都想在一起。
客厅的气氛在一点一点沉肃。何爷爷翘着二郎腿,微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在晓清眼里那就是在思考怎么拆散他们两个,她心跳快到,她要用手去按一按。
何穆舟眼睛一直盯着爷爷,精神处于全副武装的状态,似乎在随时准备辩论一番。晓清似乎见到了他从前在法庭上的状态,虽然她并没见过……
何爷爷迟迟不开口。就连躲在屋里听墙角的何闻时都紧张的不行,想推着小霄出去掺合掺合,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就同意了。
三个人都想再主动出击的时候,在这万籁俱静的客厅里,何爷爷却突然拍了下大腿,敲定:“好。”
-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晓清仍觉得像在做梦。
她抱着枕头,坐在床上,一脸不可思议地喃喃着:“没想到我爷爷,竟然会主动找你爷爷求和……”
晓清已经洗过澡,现在该何穆舟去了。他站在衣橱前好一会儿,在晓清说完话后,像是终于思考完毕,将装有某个东西的睡裤拿起来,而后关上衣橱。
他转身走过去,摸了摸晓清的头:“你爷爷很疼你。”
晓清眉毛微拧,随即松开。
“他以前也挺疼我的,但是一直没忽略了。”她说,“如果他能不强制我一直留在北淮,我觉得我应该能更早察觉到。”
何穆舟在她身边坐下:“你不能要求一个铁血了一辈子的人突然展露柔情,很多东西都需要时间慢慢了解。反正现在,剩下的事就让两位老人自己处理吧,大半辈子的仇恨,突然转变,想想都刺激。”
晓清说:“我明天要回去看看他,你跟我一起吗?”
“当然。”
晓清笑了,推推他,催他快去洗澡。何穆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她现在心情很好,将自己缩进被子,只露出颗脑袋在空气里傻笑。
何穆舟洗完澡回来时,晓清正在玩手机。看到他回来,就放下了手机,打了个哈欠,“早睡吧,明天还有事呢。”说完就躺下,闭上了眼。
何穆舟绕到床另一边,将毛巾一扔,躺进到她身边,支着头看她。男人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不是一直找这个吗?”他气息悠长地说。
晓清睁开眼,看到他拿出一个小盒子,灯光下,盒子的边缘还反着光。
“……”晓清眼睛渐渐睁大。
随即他就收了回去,整个人靠过来,将她吻住。吻了一会儿,晓清推开他,重复他之前的话术:“明天还有事呢。”
何穆舟丝毫不在意:“有就有吧,又不耽误。”
晓清皱眉:“你之前可不是——”话还没说完,嘴又被堵住。
唔……男人果然善变。
亲了一会儿,何穆舟离开,望着小姑娘:“明天,见完你爷爷我们就去把证领了吧。”
“你这是求婚吗?”
“算吧。你怀疑我,我迫不及待想证明什么,可是又觉得得给咱们俩点儿保障。”他意味深长地说,“我觉得婚姻法就是一份很好的保障。”
“……”晓清目光偏了偏,觉得这求婚也太草率了,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以后他不珍惜怎么办?
想来想去,话到嘴边,不知为何还是变成了:“好吧。”
随后,灯灭了。
何穆舟的求婚肯定不能这么简单。他早就准备好所有等待那一天的来临。可是他没想到她会跑回北淮,准备的所有东西都邮寄到他在南凛买的房子里,他现在两手空空,只有一枚求婚戒在家。
所以第二天早上,晓清只见到了这枚戒指。
中午在夏家时,何穆舟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将夏爷爷哄得一乐呵一乐呵的。向来威严的爷爷露出慈善的笑容。
晓清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之后,在得到双方家人的祝福后,两人去领证。可在路上时,公司忽然有急事要处理,何穆舟不得不先赶过去。
与此同时,晓清也接到崔鹊要回南凛然散心的电话,感觉崔鹊挺害怕回家会被家里人骂的,担忧之下,说出了要陪她一起回去的话。
于是,领证只能暂且换个日子。
何穆舟先送晓清去机场。时间原因,他只能送她去到门口就必须赶回去了。
车上,何穆舟嘱咐一堆注意安全的事项,最后说:“不用着急赶回来,等我这里事情解决完了,我过去找你。”
晓清咬唇。感觉今天领证没领成可能是一个不好的预兆,一路上快担心出心病了:“你真的会来吗?不会不来吧?”
这话让何穆舟气乐了,她这是何处此言呢?于是,晓清把担忧说了。
何穆舟伸手,揉乱她的头发:“不会的,昨天我说的太仓促,都没看日子。可能,老天是想让我们选个好日子结婚,我欣然接受,回去一定挑个适宜嫁娶的好日子,跟你结婚。”
老天都在帮他们。
以后的日子,一定一定,是没有问题的。除了她,他再也想不到余生该怎么度过。
晓清点头,下了车。因刚才的话,何穆舟不放心,也下车,还是打算继续送她到里面。走到门口时,晓清却突然停下,让他回去:“你快回去吧,否则真像最后一面了,咱们现在少见一点,以后肯定还会再见到。”
何穆舟忍不住笑,捏捏她的鼻子:你怎么这么迷信啊?
晓清不服气,嘟着嘴说:“你听我的就好了。”
“好好,都听老婆的。”何穆舟妥协。
晓清忍住眼眶的酸意,紧紧盯着他:“那你现在回去吧。”
何穆舟松手,“那我现在走了?”
“嗯。”
他还没走出去两步,就被她从后面抱住了。她带着不舍的腔调说:“你一定一定要来哦,我等着你。”
察觉到小姑娘的不舍,他转身紧紧抱住她:“放心。江南的雨,肯定会落在我们两个人身上。”
而且不仅如此,还有万里晴空。
一如我们的未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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