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典的第一反应是,哦,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叫裴倦啊。
下一秒,嗯?裴倦?
这不是《遇爱》故事里的一个小炮灰吗。
典典看过上版的《遇爱》,里面有几笔描述过裴倦这个人物。他是书中眉眼凉薄精致的颜值天花板,早死的炮灰,没太大存在感,但不知为何人气极高颇得书迷喜爱,甚至因为他死了而哀嚎痛哭许久。
典典却放下心来,是炮灰就好,至少说明他之后还有戏份,不会死在这个荒芜落后的地方。
裴倦看典典惊讶地打量了他一眼,似乎在观察他的脸,但不知为何眼中的担忧一下褪去,不再关注他,转身看向了屋外。
裴倦微抿起唇。
屋外传来“良辰吉日”的唢呐敲鼓声,人群轰轰动动地涌过来,似乎要给他们拜堂了。
典典半蹲在地上,看着栏杆外涌动的火把,神色冷淡又疏离。
夏水一直在里屋带着,因为典典给她的护佑石而格外安全。
她慌乱地跑到门前,看着外面人声鼎沸,慌忙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雕刻繁琐特别的坠玉。
她答应了典典,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便不能随意行事,否则少主人会生气担心,自己也有可能干扰她的行动。
她只能寄希望于面前这个纯白的坠玉。
这是临行前掌门给她的信物,通过此可以联络上云山。但期间由于她们灵力衰微,一直都没能联系上。
夏水像往常一样不断地唤醒坠玉,她泪流不止,手指颤抖,又希冀又内心隐约知道结果,但依然还在努力。
“快点给我亮起来,求你了,快亮啊。”
但那块坠玉却一直安静地躺在她手心,像过往十五年一样。
典典她们被带到了高堂之上,村民压着他们互相跪拜着。
当一只大红公鸡放在典典面前,要求她拜时。典典冷着脸直“呸呸。”
红公鸡伸长脖子,扬天长啼。
村民压着典典和裴倦互相跪拜,典典步摇缠上裴倦的发冠,二人又被村民拉开。
典典只感自己头发被扯得极疼,她狼狈地扶着发饰,在一片混乱和拉扯中由着人们推拉。
等再回过神,她已经被推进了婚房。
典典一抬头,看见坐在自己面前的裴倦。
他们身上穿着喜服,手脚分别被红纱捆绑在一起,那是村民担心他们逃跑的杰作,如今他们之间的距离紧一衣之隔。
屋里放眼过去一片红纱,空气中弥漫着香气奇怪的迷香。
这间婚房也不知道被几个新婚夫妇用过,又埋葬了多少白骨。
典典有些尴尬地往后移了点,感觉到屋中封闭沉闷的高温,以及手下柔软的红被,她试探着问:“要不,我先想办法帮你把红纱弄断?”
裴倦看了眼手腕上的红纱,这红纱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的,但若妖物真的来了,要带走新娘,势必会扭断他的手脚,到时候就必死无疑了。不过这一点她似乎也想到了。
裴倦扯了下手中的红纱:“嗯。”
他问:“你有什么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这里又没有利器,他们手脚也不方便。
典典一跳三步,蹲在床沿边,试图通过床角磨断红纱。
但红纱看着薄,质地却坚韧,典典折腾了许久,也不曾见它磨损半分。
额头泌出一层薄汗,典典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昏暗烛光中她一双湿漉明亮的眼睛看着裴倦。
“它……好像质量还不错。”
空气中弥漫着沉闷奇怪的香气,少年静静坐在角落,看着她手里的动作,他一言不发。
典典有些尴尬,又努力尝试了一下,依然无果,只好徒劳地坐在床的另一边。
妖物来了她就得和对方打斗了,也不知道裴倦在被妖物拧断手脚和被她的灵力冲击,或者被她走火入魔杀死间更加倾向于哪个呢。
要问下他吗?典典想着,看了眼旁边冷淡安静的少年,叹了口气。
还是算了吧。
心中觉得有些对他愧疚,典典开口问:“你有什么心愿吗?”
裴倦看过去。
典典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如果我能活着从这里离开,或者我的伙伴,就是外头那个女子活着离开。你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或者想做而未做的事情。嗯,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能帮你实现。”
典典有些越说越说不下去了,这不就是问别人遗愿吗?她这是已经给他预判了结局啊,而且还要亲口让他承认,立下遗愿。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裴倦冰冷淡漠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得典典有些不好意思。她移开眼:“还是算了吧。”
“有。”裴倦说。
典典疑惑看过去,还真有?典典惊讶之余又有些好奇,这样的人,他会有自己在乎的人或在意的事吗?
但典典还是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让自己看上去真诚可信,值得依托。
若她能活着离开,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帮助他的。
然而少年开口,声音冷淡平静:“我想活下去,而且我也要活下去。仅此一个心愿。”
他说得认真,烛光下冷淡平静的眸直直看着典典,一丝不苟认真得要命。
典典:“……”
她张开口,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移开目光,静静看着窗外黑夜。
裴倦看着她的面容,抿了下唇,眼中一片阴郁。
这是,无法做到的意思吗?
他扯嘴笑了下,不再过多言语,静静看着窗外。
不知何时起,屋外窗户被风不断碰撞。狂风袭来。
典典看着半空中渐渐显形的妖物,一手将裴倦往后一推,从桌角上掰断一节桌角作为武器。
妖物像一团灰尘,在半空喧闹:“处女,新婚之夜的处女。”
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变得狰狞激动起来,连房顶都被掀翻。
狂风中,典典衣摆如飞,她一跃而上,木棍刺向妖物。
身边全是狂沙碎石,典典随着风一路卷过,等她从中挣扎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村庄里。
身边是一片荒芜的石地,典典撑着全身上下似乎要散架的身体站起来,看见荒芜夜空中一轮新月。
半空中妖物依然在喧嚣:“修士,你这该死的修士!”
典典正要解开身上的灵力封印与妖物拼死一战,却见妖物忽然受惊般,在空中散作一团散沙。
典典惊愕抬头,看见石地上渐渐显形的一群人。
为首的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急切地走上前来,老泪纵横:“少主人……”
典典半退半步,警惕地看着来人:“你是谁……”她不曾见过他。
老人感慨不止,唏嘘着:“少主人,十五年了,我们终于寻到了你们。”
他叫白夕,是云山修士,也是如今云山掌门人。这些年来,一直企图联系上典典她们,但整整十五年过去,联络石一直毫无反应。
派出寻觅的修士,带回来的消息也并不乐观。
就在大家要死心的时候,却在小镇上打听到了和典典她们描述相近的人。但那时她们已经离开。直到刚才,联络石再次发亮。
他们寻找到了夏水,得知了典典的下落。
典典立马道:“夏水……”
老人急忙说道:“我们的人已经接到了夏水。她身上有伤,便先带她回云山进行治疗。”
典典点头,她浑身上下**的,明明刚才还命悬一线,现如今却可以回家了。
这十几年,恍若春秋大梦。
众人半跪在地上,齐声高呼:“恭迎少主人回家!”
典典环绕周围冰冷黑暗的山地,和面前俯首称臣的众人,依然觉得恍惚不可置信。
这些年来的痛苦,艰难,狼狈,如今像是过往一场梦,即将消散。
典典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她眼前一黑往前倒下。
白夕急忙扶住她,把典典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面前少女浑身狼狈,长睫颤抖着,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揪得难受。
“少主人……”
典典努力睁开眼,无力道:“我们走吧。”
人间十五年,就这样从此分别。
白夕应着,搀扶着典典站起,就要施法离开。
然而,一只苍白毫无血色的手却从石堆中爬出,一把拽住了典典的衣角。
白夕大惊,以为是刺客,一个术法就要砸下,却看见黑暗中爬出一个颤抖不止的人形。
那人一身狼狈不堪,衣服上全是泥巴和鲜血,苍白的脸上一双幽黑像鬼一样的黑眸直直盯着典典。
典典一时有些惊愕:“裴倦?”
牵绊着他们的红纱早在风中被割断,裴倦双手执拗地抓着典典的衣角,仿佛那是什么救命稻草。
出乎典典的意料,他也被风挂到了这里。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全身上下都是血,狼狈不堪得就像一只丧家犬。却依然顽强地活着。
“带我走。”他暗哑的声音带着血气,一双通红的眼睛却盯着典典,仿佛一放开她就会飞走似的。
“不是,我要去的地方和你不同。我可以把你先送到附近的村落。”典典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况且他现在浑身都是血,看起来就命不久矣的样子,应该先送去治疗。
但这看着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昏倒的人,苍白像鬼的手却一直死死拽着典典。
“你说过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
不是,她当初的时候不是这个意思啊。
典典有空难辨。
白夕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问道:“少主人,他是谁啊。”
他已经不见自己的少主人十五年了,她身边的一切他都不了解。但现在要想解决问题,就得先弄清楚来人是谁。
如此纠缠不清,成何体统。而且少主人也没说不管他。
他还没义愤填膺,那不成体统的家伙就哑着声音说:“我是她道侣。”
典典:?
不是,那个被人强迫着拜堂的婚礼也算。而且他们不是都被迫的吗,目的是为了嫁给妖物啊。
典典怒目看着他,裴倦抬头与她对视着,即便心里没底,却依然撑着身体没有移开目光。
感觉到身后众人惊恐又无可适从的目光,典典讪讪回头:“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然而,众人慌乱移开眼,你看我我看你。看天看地大眼瞪小眼。
少主人竟然在人间已经有道侣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不太像,但他们的氛围确实有些道不明的奇怪。况且,二人还穿的是喜服。
他们都没眼瞎,但是好歹都是修仙几十年的修士了,少主人的事情他们可不敢掺和。
成熟的修士们已经学会自行回避不该看的场面,并且装作哑巴们。恨不得自己当场隐形。
典典:“。”一时无比难堪,想要杀了面前的人。
她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他明明已经神智昏沉不清,但手指却仍然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角。
白夕长叹一口气,说:“那我们就一起回云山吧。”
这里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况且少主人的事情可不得马虎。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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