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刻钟,司仪就会上台,舞台的追光灯就会为我们亮起,所有人会鼓掌,而新郎已经走了,他抛下了一切,走的时候不带一点惋惜。
小煜冷漠的说,“姜清,你也走吧。”
我刚开始点了一下头,然后摇了一下头,我说,“小煜,我走了,这个婚礼怎么办?”
小煜伸出手,摘取我头上的头花,她说,“姜清,不知你怎么想,但是事实是,已经没有所谓的婚礼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抬头看着小煜,小煜对我挤了一下眼睛,她说,“姜清,快点走!”
我才恍然大悟,刚准备踏出一步,莫威的助理就走了上来,他用手拦住我,他说,“姜小姐,请您留步,今天的婚礼,你必须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推开莫威助理,我说,“今天是你的老板离开,你怎么会奢望我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莫威助理拉着我的手,狠狠的把我拉向酒店的舞台,我一直挣扎,小煜也帮过我,可是莫威助理的力气太大了,他打开门,把我摔在舞台上,他拿起话筒,对大家说,“各位,这位是今天准备逃婚的新娘,我才把她抓回来,莫总由于伤心,不准备出席今天的婚宴。”
追光灯开始打向我,我一个人跌倒在舞台上,茫然无措,我想站起来解释,可是这么多的指责声,我怎么去反驳,这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局,唯一的目的就是让我往里面跳,莫威的助理蹲下来,拉起我,在我耳边轻喃了一声,“对不起,姜小姐,如果今天你可以受委屈,那么你将拯救莫总手下的300多名员工。”
我狐疑的望了他一眼,而他的表情也是难以言状的伤心,我知道,莫威的离开,对他们也是一种极大的打击,可是他们可以300人一起分担,而我,现在好孤独无助。
我拿起话筒,一切言语哽咽在喉咙之中,难以发声。下面骂声不断,我似乎苍白的解释救不了一切。
我还清楚的记得,小煜把我拉下了舞台,她拉着我,嘴里说着,“圣人也会犯错。”之类的话,她拉我的力道很大,而我那时丧失了记忆。
她把我安置在换装间的位子上,我说,“小煜,我本来就够难受的了,我不知道我欠了谁。”
小煜说,“姜清,不要怪莫威助理,因为莫威如果不背罪名的回来,那么他可以继续经营公司,如果现在臭名远扬,那么他真的只能像他想的那样,永永远远的离开了。”
我抬起头,我说,“那么,小煜,我呢?谁考虑过我?”
然后,世界静默了,我知道,没有人在在乎,我究竟是什么感受。
小煜上前,紧紧的抱住我,她说,“姜清,这一年我神智不清,我有时也开始顾不得别人,可是这句话让我们彼此回到了一年前,我不想你受伤,可是又想了解你的一切,于是我开始误解,其实我只是想要进入你的生命,我知道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我也真的不想再去了解谁,不想去考虑谁,姜清,我有时睁眼,我都忘了我昨天在干什么。”
我借着小煜的温暖,尽情的释放自己的压力,现在,我背负了莫威的骂名,明天以莫威的知名度,许多报纸都会开始写莫威和我的事情,我不可能再在这里生存,那么哪里都容不下我了。
六点十八的吉时,我把整颗心抛向了谷底,冰冷的无法诠释。
随后,小煜就走了,而我乘着小煜的车,也一起的走了,我穿着婚纱,独自站在广场上,我知道再向前走些就是医院,我知道我在这里下车就是为了去医院。
我走到附近的水果摊,掏了一下身边的钱,我说,“老板,打个电话。”
我拨通的是福叔的手机,他的号码我一直记着,我叫了一声,“福叔。”
福叔的话语带着笑意,他说,“姜小姐今天结婚还惦记着少爷啊。”
我瞬间情绪崩溃了下来,我没有说任何的话,哭泣代替了一切,我说,“福叔,莫威逃婚了,我现在一个人。”
福叔的语气马上着急了起来,“姜小姐,你现在在哪里?”
我说,“福叔,我想了一下,我决定流产了,但是我想再最后让徐少华看看这个孩子,我不想让徐少华误会。”
福叔说,“姜小姐,你不要着急,你到底在哪里?”
91 流产2
时间慢慢的过去,我从广场踱步到医院,那里的路程长的可以,可是我依旧没有看到徐少华的身影,我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夜晚的医院安静的很。
我到医院的前台,我说,“能不能借一下电话。”
我再次拨打福叔的手机时,手机已经显示关机。
果然,那一天在会议室,徐少华没有在演戏,他真的不相信,这是他的孩子,他不愿相信,福叔一直在安慰我。
我坐在走廊,路过的护士问我怎么了,我说,“我病了,我在等一个人。”
秒针走完了一圈,又走完了一圈,我的人生陷入了冰点,徐少华不会再来了,我知道。天渐渐的亮了,我恨不得时间没有过去一分一毫。
护士小姐走过来,她说,“姜小姐,你准备好了吗?那是一个小生命。”
我情绪那时候暴怒到了极点,我说,“我知道那是个小生命,可是谁了不要!他本来还有一个爱她的妈妈!可是现在连她的妈妈也厌恶他!”
谁都厌恶这个小孩,否则莫威不会缺席自己的婚礼,否则徐少华不会迟迟不来,否则我不会清楚的告诉自己,如果他来到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的幸福。
我最后一次拨通福叔的电话,那是我进手术室前的最后一次,福叔的手机依旧显示关机,那时距离我上次打他电话,已经过去了5个小时。
定是徐少华让他关的机,徐少华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宠爱我了。
他知道他面临破产,而把我推向了毫无贫困的处境,他知道我喜欢平凡,总是想方设法把自己归于平凡,可是他不知道,现在的他,才是我热爱的平凡的他,他根本不是接受不了这个孩子,而是他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落魄。
那时他假装的平凡,永远不是真正的平凡,他不可能带我去享受平凡,可是现在,他却不能接受自己的平凡了。
徐少华,那不是平庸,只是我想要的平凡。
在手术前,我问护士,我说,“痛吗?”
护士笑了一下,她说,“小姐,你知道吗?每次流产,最痛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我这才深深的意识到,我的心好似在苦苦的煎熬。
医生说,“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我点了一下头。
之后的很多年,我都在想,我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可是好像所有的意象都表明这个是正确的决定,其实莫威的信中,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不想替别人背负起这个责任,他始终觉得这不是他的责任,他不该去承担。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怪过莫威的离开,他离开,只是一种摆脱。可是我真的无法不恨他离开后所对我施加的一切,他的离开对我来说不足为奇,他可以安静的离去,而我也会伴随这种安静,但是,他没有。
莫威结婚前,在化妆间,主持人递给我一只玫瑰,那只玫瑰血红耀眼,可是拿到手的一刻刺却扎的我生疼,我那时就知道,这不是属于我的那一朵玫瑰,我只是在为自己安一个家。那时,我还对自己许诺,倘若离开徐少华,我定会平凡的度过一生。
徐少华已经完全的放弃了我,我在医院,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我只希望他来看一眼,最后看一眼这个孩子,我还记得我对福叔说,“徐少华可以不要这个孩子,但是他可以来看看,听听孩子的心跳。”
福说那时还笑了一下,他说,“姜小姐,你在说什么,其实少爷心里对有些事情清楚的很。”
清楚的很,现在徐少华清楚的很的事情似乎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承认这个小孩是他的,他不会要这个小孩的。
可是我一直把徐少华当作一种信念,那时我在和莫威结婚之前,福叔还让我们单独的讲过话,那时的徐少华胡子拉碴,仿佛憔悴了很多。
我说,“徐少华,我可能要结婚了。”
徐少华喝了一口茶,他说,“是和莫威吧。”
我点了一下头。
他说,“挺好。”
我有气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我说,“徐少华,一点也不好,我其实只是想让孩子名正言顺的出生,只是因为你不要他。”
徐少华盯了我的肚子盯了好久,他皱了一下眉头,闭了一下眼睛,随后马上祥和下来,他说,“姜清,我想要这个孩子,只是我现在要不起,我不知什么时候能听听他的心跳,不知和我的心跳能不能相连。”
我说,“徐少华,你根本知道这是你的小孩。”
他摇了一下头,他说,“姜清,或许莫威养他会更好一点。”
现在他的全然没了自信,他只是觉得谁比他都更好一些。可是徐少华不知道,对于我肚子中的小孩,一个安然的家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我们就分别了,一直通过福叔联系着,福叔会告诉我徐少华的近况,而我则会说说我在这里的一切,福叔始终是舍不得我的。
徐少华之前说,想听听孩子的心跳,我以为一旦我嫁给莫威,那么他永远都不可能听见孩子的心跳了。
所以流产前,我最后想的一件事情就是让徐少华听听这个小孩的心跳,听他的心跳是否与徐少华的相互连接。可是徐少华并没有来,他根本不想听见。之前那些都是安慰我的语句。
在流产前,我都在问医生,我说,是否孩子的爸爸看见他们成形的样子,就会开始不忍心,就会开始想要他们,想要抚养他们。
医生只是冷笑了一下,在手术台的悲剧他已经看了很多,往往,都是被抛弃的孩子。
我现在最痛的果然不是身体,而是我一颗还在感知着的心脏。
莫威离开后,我被人污垢上了骂名,我在离开医院的时候记者一哄而上,他们说,“姜小姐,你怎么还没和莫威结婚就已经怀了几个月的孩子。”
“姜小姐,你为什么逃婚?”
“姜小姐,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我慢慢的退回医院,而在医院的屏幕上,放着莫威对这次事件的解释,莫威说,“这一次,我可以很坦然的原谅我的未婚妻,但是我们没有以后了。”
原谅,我什么都没做错,现在我却反过来需要被原谅,我强顶着身体的痛,扶着医院的墙,慢慢的行走着。
为什么上天对我从来是不公平的,为什么别人可以过的安然,而我,我想要的日子永远不会到来。
我做错了什么,请你明白的告诉我,我也想好好过日子,现在我孑然一身,现在我会开始我新的人生,但是千万不要再这么的坎坷,我也想平凡,不要什么权贵,让我离开这个高贵的地方,我只想隐居在无人知道的境地,但是必须有一个爱我的人。
爱我的人,我知道已经很难找了。
再见了,这个城市,我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了,我现在被所有人质问,而我回答不出一个字,而我怀孕这么久似乎成了事实,我怎么反驳也没有用,因为莫威在上面义正言辞的讲着,“是的,那个小孩不是我的。”
的确,这个小孩不是他的,他只是在讲诉事实,我怎么可以生气,我于是笑了,对着千万的镜头笑了,我指着屏幕,我说,“是啊,他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不想嫁给他,是我逃婚,是我在外面偷情,是我!”
是我,肯定是我,如果我说那不是真的,一定没有人相信的。
于是肯定是我。
那年夏天,我放下自己的一切尊严,对着大屏幕高声的叫喊,“是我!”
那年夏天,我经历了人生中最难熬的阶段,我每天在街头被人认出,被人辱骂,而我身边一个人没有。
小煜已经回到了莫威的身边,他们现在依旧在一起经营公司。
徐少华已经不知所踪,我在围墙的外面看过,大门长长紧闭,就连姜毅也不在了。
江伟已经进了监狱。
而那个夏天的我,空空荡荡。
我从来不太埋怨,我只怪自己偷吃了菩萨的糖,可是一报还一报,难道我还没还完吗?
我现在每次都诚心拜佛,为什么所有人都听不到呢?
我不想我身边所有人受伤,可是不代表我就可以代替他们,我也想和他们一样安然,一样安然。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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