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样看着我，就好像真的爱过我一样。”
叶子看着车窗外那道沉默的背影，一起沉默着。
她看到饱和得过分的灯光完完全全的笼罩着孟宴臣。他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车灯没有开。但是叶子是习惯黑暗的。她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只是在黑暗里静悄悄地凝视着那道萧索。
暗中观察。一如既往。
叶子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看着孟宴臣了。这样在角落里，在无人注意的擦肩而过里，悄悄看着永远由流光溢彩包裹着的如美玉、如孤月一般的孟宴臣。
叶子知道，从见到孟宴臣的第一眼起，其他人就再难入目。
贪心的难以抑制的。有种贪念，是罪过，是惩罚，亦是恩赐，更是绝无仅有的能力。
“如果世界上有那样的一个人出现过......”叶子耳边回响起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一句台词。
她之前想，怎么可能真的会有这种人。不可能有，也不会有。
她也不会像电视剧里面的男男女女那样反复纠缠，反复回头，反复不长记性。
可是我没有想到真的能遇见这样的人，这样的你，孟宴臣。
叶子看着车窗外的孟宴臣，觉得自己真的很没有出息。
她但凡有点出息，她就不会在发布会之后保持沉默；她但凡有点出息，她就今晚就不会坐进车里；但凡她有点出息，刚刚就不会陷在孟宴臣的声音里，一点一点地被动摇；她但凡有点出息，她现在就不会......
叶子敲了敲车窗。
那道身影稍稍测了测身子，回过了头。
叶子按下车窗，她听见自己说：“孟宴臣，你坐到我旁边来。”
孟宴臣插在兜里的右手悄悄把烟盒塞了回去。然后乖乖地听话坐进了车里。
坐在了叶子的旁边。
“是因为我一直以来的如此直接让你如此鄙夷和误解我吗？”叶子的声音懒洋洋的，好像很不在乎一些事情似的。
孟宴臣的睫毛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口。
“你是不是想说是，但是又说不出口？”叶子突然笑了，她偏过头看着孟宴臣。
“你没有发现吗，其实你百分之九十的心思，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比如第一次打翻你的酒杯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觉得我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大概是天赋？我其实很会察言观色，也很会投其所好。我生长的环境就是这样，不像你们，生来就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叶子说到这又笑了。她觉得自己马上要变得刻薄了。
“你们这样的人，拥有的东西太多，就怕别人觊觎，以为个个像我这样的人，就一定是不怀好意的。我能理解，我真的能理解。因为向你们而来的那么多人里，确实是如你们所想的。”
“而我，确实也没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自己。”
“真的挺可笑的。我其实知道你不喜欢直接的目的性太强的人，可是，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说我要如何证明我自己呢，孟宴臣。这真的很难，太难了。就像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么多话，你说，你要怎么证明呢？”
孟宴臣看向叶子的脸。他发现叶子笑着，但是在流眼泪。
他的心狠狠地一颤。他很难受，他看着眼前的叶子，他觉得自己在同频共振的心痛。他伸出双手，想替叶子把眼泪抹去。
叶子用手挡住他伸出的手。她摇了摇头。
拒绝之意果断又明显，孟宴臣的心狠狠地被刺痛。
他突然能感受到一点点叶子在那晚所受到的伤害了。
我真的该死。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会骗我，因为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值得。所以你那天晚上说的话，我全都信了。我真的很难过，孟宴臣。一直都很难过。”
“我从来都没有好过。我以为我好了，可是听了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么多的话，我才知道，我根本就没好过。”
“因为没有质疑过你，所以我只能一次一次地骗自己。就像刚刚，我还在骗自己，你在我家楼底下那样看着我，就好像你真的爱过我一样。”
“你真的爱过我吗，孟宴臣。你真的有像你刚刚所说的那样......”
“我是正在爱着你，叶子。”孟宴臣轻柔地打断了叶子，“不是过去时，也不是完成时，是进行时。”
孟宴臣现在只想替叶子擦擦眼泪。同时也擦掉他自己内心里的，泪如雨下。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这样胡思乱想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是我不对，叶子。给我一个机会好嘛？”
求你。
孟宴臣的双手十指交叉，不安地曲张起来。
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他在想他刚刚说的每一句话，有没有哪里不对。
叶子，求你。
他觉得叶子静默的那一分钟有一万年那么长。他终于听见身边传来带着鼻音的声音。
“我真的挺没出息的，每次你随便说点什么，我就都信了。”
孟宴臣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突然有点失重，可是他还是强迫自己稳稳当当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他透过车窗看到前方道路的尽头放起了烟花。
烟花绚烂得让他睁不开眼。明明烟花在远方绽放，可是他却觉得每一道花火，都像是打入了他的心里。
良久，他听见自己说：“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叶子笑了。她笑出了声。
“你不会刚刚上车的时候就这么想了吧？”
孟宴臣扶了扶眼镜，“你又知道了？那你刚刚......”
叶子手指比了个噤声，孟宴臣的话就配合地断在那里，然后看着叶子。
他笑了，但是他自己不知道。他只知道叶子突然逼近比划噤声的样子很可爱。
他终于可以好好看看叶子了。
他看到叶子眼里的清澈，就像他们第一次遇见，叶子眼里的那样。
那是他曾经错失的。如今这样，真是万幸。
叶子对他露出狡黠的笑容。
“对呀，我就是在秋后算账啊。”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心实意的呢。
只是这次，我终于可以向你展示我的委屈我的脆弱了。
这是我的最后一次试探。
孟宴臣抱住了叶子。
他终于可以亲手抱住这支玫瑰了。
叶子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孟宴臣的怀里。
叶子的长长的头发，这次缠绕住的，却再也不是欲盖弥彰的思念和伤痛。
“新年快乐，孟宴臣。”
“嗯。你也是。”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别抱着我了？我好饿，我想吃饺子。”
孟宴臣却没有马上放手，他的声音里突然充满了和新年非常协调的情绪。
“我当然知道。你知道，我从来不会空手而来。”
“哼......”
“所以我可以有幸亲自给你煮饺子吗？”
闻言叶子抬起头，对上了孟宴臣热切的目光。
“我煮的饺子真的还可以，你要试试吗？”
空气暖流涌动，顺着没有关紧的车窗，一点一点，宣泄而出。
“你不像任何人，因为我爱你。你不知道我爱你吗？”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可是我想你更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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