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月亮飘出血红的雾气，风中传来破碎又遥远的低吟。
魏颖之和丁望睡着了，齐原和小黑互换了个眼色，慢慢站起来。
“外面是什么声音？”齐原小声问。
“几只狐狸在附近山头修炼。”小黑重新化成狼形，对着洞口的方向吐了一口气，洞口处形成了一扇透明的结界，洞内霎时寂静无声。
“开始吧。”小黑说。
齐原轻轻走到魏颖之的睡觉的地方，伸出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方，闭上眼睛。
等到掌心渐渐开始发热的时候，他睁开眼睛。
三个游离的白光从魏颖之的额心浮出，这是她的天地人三魂。
小黑提前让小狮睡在外侧，让它入梦了。以免它突然醒来打扰到他们。
齐原说过探魂的时候魏颖之不能被打扰，否则有醒不过来的可能。同样地，小黑给魏颖之和丁望也编了一个梦。
三魂离体后，魏颖之的梦好像受到惊扰，她的眉毛揪到一起，表情十分痛苦。小黑紧张地看着她，又不敢乱动，只能期盼齐原的动作快一点。
齐原将魏颖之的三魂置于手心上方，盘腿坐下来。右手略微抬高，三个白光彷佛有意识般，先后飘到齐原额心的痣里，消失不见。
齐原再次闭上眼睛。
魏颖之的三魂重新合体，他的眼前出现魏颖之的虚影，这是他痣里的空间。
他不怎么来这里。
从小黑的视线看，齐原现在闭着眼睛盘腿坐地，方才从魏颖之额上飘出来的几个白点消失了。
而齐原现在看到的是无边的黑暗，和空寂的万物。
眼前飘着的是魏颖之的魂。
白色的虚影很模糊，它飘来飘去，轮廓上隐隐约约出现魏颖之的长相。
他伸手去抓住她的手腕。
--
片刻后，小黑很看到几道白光从齐原额间出来，缓缓归入魏颖之的身体里。
接着齐原的手在魏颖之的脑袋上方对着空气拍了两下。
齐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小黑看不懂这是顺利还是不顺利。直到齐原轻声开口：“结束了。”
小黑这才松了口气。
“顺利吗？”小黑问。
齐原点了点头。
“和她告别吧。”
魏颖之的眉头这会儿松开了，嘴角微微上扬，她已经回到了美梦里。
小黑的悄无声息的踱到她身侧，贪恋地闻了闻她的发梢。无声地和她道别。
之之，我们会再见的。
随后小黑走到齐原身边，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了齐原的手在丁望脑袋的上空也晃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下了。
他收手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小黑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但齐原的确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察觉到小黑的告别结束，带着他走到了洞壁处。
“坐吧。”齐原说。
“我们怎么回去？”小黑沿着洞壁坐好。
齐原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说：“切断和这里的联系，从异世界带过来的一切——你和我，就会直接回去。”
小黑：“不用再点香吗？”
齐原摇了摇头：“不需要。”
他仓库里的香多随便点，这里没香就不用硬点了。
接着，小黑看见齐原额间的痣发起一道金光。很快，他的视线被一束强烈的金光覆盖，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齐原两指并行，在前额从左往右慢慢划过，金光在他的指间黯淡，快划到右侧的时候，小黑的身体软了下来。
随后，金光消失不见，齐原的脑袋向左侧歪倒，他举起的手也自动瘫软而下。
他额间的痣消失了。
这个洞里，所有的活物都陷入了沉睡。
没人注意到，在小黑失去意识的同时，本在梦中的丁望脸色突变，身体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从他的身体里抽离而出。不过这种痛苦只持续了数秒，很快，他的脸色恢复了香甜。
*
2021年。
小黑睁开了眼睛。他回到了齐原的仓库，这个狭小又拥挤的地方。
他的手上还拿着几根烧完的香柄，香灰落得满地。他摸了摸香的烧断处。凉的。
他看向对面的齐原，他还保持着坐着的姿势，眼睛紧闭着。
“齐原？”小黑叫了一声。
仿佛是受到了召唤一般，小黑的声音刚落，齐原就睁开了眼睛。
“你又变回齐原的样子了。”小黑说。
“嗯，我们回来了。”
茶壶里的茶叶已经泡开，齐原摸了一下茶壶，凉的。不过他好像不介意，拿起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大口。
好冰。清醒了。
见小黑还站着，手里依旧拿着烧完的香柄。齐原说：“你忙吗？坐下喝两杯吧。”
他站起来把小黑手里的香枝抽走，随手放到桌角处。
“过了多久了？”小黑问。
现在的小黑是二十五六青年的样子，嗓音也变得浑厚。齐原一时还有点不太习惯，明明上一刻，小黑还是个少年的模样。
齐原瞥了一眼手边放着的手机，回道：“两个多小时了吧，天应该快亮了。”
小黑说：“我得先回月域，那边最近不太太平。等初一十五我再出来。”
“怎么，有人闹事？”齐原问。
话说完，他又补充道：“有妖闹事？”他刚想到，月域应该没有人类了。
小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说：“小狮把东区老虎部族的小老虎给拐跑了，那群老虎最近天天找我闹。我不能让它们发现结界。”
齐原笑了起来：“你还挺忙的。”
他说：“你先回去吧。魏颖之的事有消息了我再跟你说。她不是真实世界的人，我没有对她的魂魄点下记号。不是同一个世界的，点了也没用。我只能大概记住她的三魂长什么样子。”
“我找找吧，估计没这么快。”齐原道。
找魏颖之的转世很难，他需要一个一个对怀疑对象查看魂魄，更别说现在一个怀疑对象都没有。不知道魏颖之这一世投到哪里去了，要是这辈子她投胎到外国，那估计再找个几百年都找不到。
小黑刚找他帮忙的时候他就说了，找到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他只能尽力。
小黑也知道难度很大，他从月域出来后，也找了很久很久，可惜他所到之处，全无魏颖之的气息。不过哪怕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他都不会放弃。
小黑点点头：“没关系，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他说完就要走，“新月和满月的日子月域的所有活物都忙着修炼和休息，每个新月和满月，我都可以出来。”
“好。有事可以找我。”
小黑离开的时候没有开门，他又化成一团雾，穿门而去了。这团雾比齐原在月域里看到的小黑的雾要深的多，他又开始恍惚。
只这一眨眼，八十年竟过去了么。
不知道司徒渊和丁望，看到新中国成立了没有。
-
小黑穿过门口的时候，感觉穿过了什么东西。等他过去了，站在街上往后一看，齐原的仓库门口处躺着个男人，手里还拿着根形状奇怪的细木头。
他好像睡着了。脸趴在地上，小黑看不清楚。
闻了闻他的气息。
果然。
不认识。
可能喝醉了吧，之之说过人界经常有人喝醉酒了倒地就睡。
不认识，不管了。
黑雾消失在街道上。
“咕咕咕——！”
隔街的公鸡们开始争先打鸣，稀疏的星群变得更加暗淡，月亮渐渐浅下来。
好冷……
罗南江觉得自己被人扔进了冰箱里，冷得浑身发颤。他的眼皮笨重地被撑开，视线模糊。
他再次闭起眼睛，接着重重地睁开。
还是模糊。
他将眼睛眯起来，视线终于变得清晰一点。
怎么在梦里又近视了？
眯起眼睛后，他看清手里抓着的东西——一根木制的衣架。而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脸正贴在地上。
他双手撑地，慢慢爬起来。起身后，他的身体左右摇晃了几下，他摇了摇脑袋，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罗南江绕着自身转了一圈，慢慢熟悉周围的环境。
天色还没亮，周围的建筑和街道蒙上一层灰蓝色的外壳。这是……他穿越之前来到的鸿峰镇？
他拿起手上的衣架狠狠抽了自己一下。
嘶……
有点感觉，又好像没什么感觉。胳膊有点痛，又好像被冻僵了，感觉不到疼痛。
他摸到裤兜里有个硬硬的方块，把它翻了出来，看见了久违的手机。
开机键-
屏幕亮了起来，是他以前在球队灌篮的照片。
“嘿嘿，拍得真帅。”
街角处一阵寒风吹过来，他打了个哆嗦，恼道：“怎么梦里还这么冷。”
他靠在小门边的墙面贴坐下来，翻阅起了自己的手机。
他打开常用的小绿软件，看到好多小红点。没有管这些小红点，罗南江点开置顶的账号。
加号-视频通话-视频通话
“嘟嘟嘟——”
没人接。
再按一次：语音通话。
这次很快有人接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女声：“喂？”
“妈！”罗南江叫了一声。
罗英揉了揉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没有。我在这边很好。”罗南江的眼泪掉了下来，但他尽量保持语气冷静。
“就是想你们。你们在那边还好吗？”
“好得很。你要好好睡觉，想我们了就回来。”她迷迷糊糊说道。
“好，你在干嘛呢？”罗南江问。
“我在乐队排练呢，有空聊。”罗英说。
“好。”
罗南江挂了电话。锁屏弹出时间——五点十分。
一个以为他在做梦，一个刚被吵醒。两人各说各话，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罗英放下手机，往身边温暖的方向拱去。
宁远把她脸上的被子拿下来，问她：“儿子这么早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罗英说：“没什么，做噩梦呢。睡吧。”
话刚落下，她又睡着了。宁远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罗南江对着手机无从下手，转头看到手上的衣架。
他为什么拿着一根衣架？
哦，要救齐原。
齐原仓库的门已经旧到掉漆，罗南江盯着这扇小门，慢慢地站起来。
齐原给小周发了个语音，正准备关灯回家躺一会。
刚按下灯，门口处传来了敲门声。
小修一下~ 恰逢元旦，祝大家2025年平安顺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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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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