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景泚看着她一进屋就弓下腰去,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桂枝,你主子的药呢?”
“咳咳,咳——!”温栾被扶着做到圈椅上,手颤着去摸怀里的帕子。景泚还穿着重甲,身上脏污,不敢去帮温栾,桂枝,姎念又去弄药来不及上前。
温栾一口血咽不下去,吐到了她的银甲上。看着那片发紫的血迹,景泚眼瞳骤然一缩。
她心中着实一惊,自己不过去了北疆两个月多,君不归就发作的这么厉害了!平日里洗髓时都面不改色的师姐,竟然疼的下意识咬住舌尖屏吸,将近十息后才撑不住倒吸进去半口凉气。
“疼...”在五感模糊的阻隔下,圈椅里的人挣扎着吐出一个字,声音嘶哑残破,宛如被利刃割碎,听得人心头发麻。温栾死死的扣住掌心,霎时便有血色从指缝中滴落。
“师姐...”景泚扼住温栾的腕骨,强行卸去了温栾手上的力气,又用内力震碎了右腕处的铁甲,露出还算干净的中衣,送到温栾手中。随即又压低声音问道:“桂枝,药呢?怎么还拿不来?”
桂枝正准备施针来不及说什么,姎念便上前附到景泚耳边轻声道:“将军,主子这会喂不进去药的,要等施针过后。”
“知道了...”景泚叹了口气,左手烦躁的拨了拨额发。
每施一针都带着桂枝的内力,而内力按着穴位强行入体便犹如刮骨,撕裂的痛觉会沿着经脉一寸寸蔓延至骨肉。
温栾半靠在景泚怀里,唇色霜白,浑身战栗着,冷汗如雨浇。景泚只得收紧手臂压住温栾,好让桂枝继续施针。
疼的神志不清,不施针连药都喂不进去,五感尽失。君不归已经发作至此,师姐逞什么强,竟然还不回山上找师尊去?楚云过那个家伙跑哪去了?为何不在师姐身边?景泚这会儿心中一团乱麻,根本理不出半点头绪。
施针过后,怀里的人才算是勉强平复了气息,但鬓角处渗出的冷汗,仍能看出她此刻正承受着毒发带来的痛楚,并不好受。
温栾眼前幻境中庭院破败,天边是烧不尽的低云,焦黑的荒野之上任凭年少的温羡初怎么跑也跑不出去,目力所及到处是士兵肢体残损的尸体,血腥味混合着干草屑飞荡,这是温羡初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地方——北疆战场。
凭借最后残存的意志,年少的温羡初熟练的捡起地上的陌刀以自刎破开了幻境,五感渐渐回归。
温栾嗓音沙哑的吩咐道:“下去备膳吧,我与将军有话说。”
“是。”两人见温栾已恢复些精神,便行了万福退下。
屋内只留着温栾和景泚二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景泚想起刚刚温栾发病时的情形,几次想说些什么,却都欲言又止,开不了口。她心知君不归无解,能做的也不过是劝师姐早日回到师尊那里,可上不上山师姐自有决断,绝非她能左右。
还是温栾饮过药后,轻咳了两声,打破了沉默:“此次大捷,皇帝赏了些什么?可有见到长公主殿下?”
景将军这才得救了,深吸一口气道:“这次赏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一场秋收之战倒也足够。但却不似平日里那般赏些玉器珠宝,反倒赏的是武将用得上的伤药,我看不像是小皇帝的手笔。”她卸去重甲沐浴过后,换了一身蟹壳青的常服,并未束起袖口和头发。“长公主这次也没露面,是小皇帝一个人见得我和楚河。”
“有长进,那澜儿觉得像是谁做的?”温栾倚在床边,一下一下顺着自家师妹半干的青丝,语气稍带赞许。
“太后。”景泚思忖片刻答道。
“非也。”温栾露出一个预料之中的笑,“不是太后亲为,但的确是谢家人。”
这倒不错,景泚手中虽有兵权,但兵力远在岭南王,镇北王,定远侯之下。况且她在朝堂上明显偏向温栾一党,并不值得太后亲自为此费心。但做这件事的人必定身份不俗且极为心细,毕竟是能绕过长公主,神不知鬼不觉把手伸到小皇帝身上的人,赏赐中的玉肌散还是女子祛疤所用,价比黄金。
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景大将军已经将太后一党的全部朝臣和皇亲都想了个遍,只好眼巴巴的望向师姐。
看着她这幅样子,温栾浅笑了一下,“想不到也无妨,这个人并非朝臣,也非名士。”
“难道是闺阁女子?”景泚皱眉,不禁打断了温栾的话。“是谢氏的小姐?”
温栾闻言没开口,耐心地等着景泚说出那个答案。
景泚猛然仰头看向她师姐,颇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谢三?那个天下四大美人之一的谢三小姐?”
“谢三胆子倒是大,本宫几日不进宫,就把手伸到了皇帝身边。”书房里长公主正翻着今年铺子里呈上来的账册,听见宁晚的话淡淡的道。
“这反倒有些不像她了,你觉着呢?”长公主抬起眼示意一旁研墨的小丫鬟下去。
宁晚低着头接过小丫鬟的活,磨起来砚台中的朱砂,答道:“回殿下的话,奴婢也觉得谢三小姐这次做的有些莽撞,倒像是太后的意思。”
“未必,太后一直就没打过景家军的主意,没来由的赏赐景灏澜做什么?”长公主执笔沾饱砚台中如血的朱砂,微微思索着落笔圈出一处地方,“记下来,明日打发人去问问,这多出的五千两流水去哪了?”
“是。”宁晚应下,又道:“那难不成是国公爷的手笔?”
“胡乱猜呢!”薛渺支着笔杆敲了敲宁晚的手背,“谢谦和哪里来的这般心思,多半是谢三要为自己寻个好人家呢!”
“谢三要在这关头上张罗婚事?”景泚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呼。“她过了这个年关也才十七吧,谢家的女儿又不愁嫁,慌什么?”
温栾无力的闭上双眼,很难想象景泚竟然和她师出同门,不知道这段话钟离焕听了会不会气到拔剑砍她,“澜儿,正是因为谢家女儿不愁嫁,所以谢三才急着给自己挑一门好亲事。”
“为何?北原与大齐关系日益紧张,南梁也不老实,时局动乱现在无论谢三与哪家联姻都未必靠得住。”景大将军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要不是眼睛不好用了,温栾多少想给景泚一个白眼,真真是一步之遥也是遥,“谢家嫡长女,次女,都已经出嫁,四小姐,五小姐尚不过总角之龄。再者,太后一党如今又没有身份贵重的待嫁女子,皇帝又年幼无后。宗室之中能出嫁的适龄女子只有舞阳郡主,但她是镇北王唯一的掌上明珠,婚嫁之事自然由不得太后做主。那这样一来...”
“谢三就是太后手中唯一能和亲的贵女了。”景泚终于想通了其中关节,脱口而出。
“谢三小姐就是太后娘娘和亲的唯一人选了。”宁晚脱口而出,随即她研朱砂的动作微微顿住,向长公主屈膝行礼,“奴婢失礼了。”
“无妨,所以你好好想想,谢三究竟是意欲何为?”长公主放下朱笔,看向宁晚。
“奴婢觉得,谢三小姐尚未到孤注一掷的地步,景将军不过她网内一尾鱼儿罢了,更何况景将军有温相规束着,殿下无需太过担忧。”宁晚垂头边说,边盯着长公主刚刚画圈的地方,因为笔上的朱砂沾的饱满,最初落笔的那一点有些晕开,如同乌金沉落时天边的云,红粉粉的。
“太后的实力不容小觑,就算是谢三也得顾忌着她姑母,如果太后真要让谢三和亲,只怕谢三找谁也是无用。师姐可放宽心些。”景泚看着师姐微微颦起的眉,宽慰道。
“敢在这么明目张胆在皇帝身边动手脚,谢家三小姐绝非池中物。”温栾抿了抿唇瓣,压下心口处细碎的痛,“是又飘雪了吗?”
“谢三敢这样挑衅本宫,又岂是池中物?”看着院内青砖被泅湿,薛渺不自觉抚上了腕间的玉镯,昆山玉透着融融暖意滋养经脉,却依旧压不下她肩胛处旧伤泛起的钝痛。
窗外琼花又纷扬飘落,只可惜长公主府与相府皆是深宅大院,坊间临近年节的喧闹哪怕乘着风雪也飘不进去。能穿过重叠的院墙送到里面人身前的,只有冬日里穿透骨血的寒凉。
激起陈年旧伤时最是难熬。
* * *
应怜急急脱下身上染了寒气的斗篷,行了个礼上前:“娘娘,今日是小年又落了雪,奴亲手做了雪花酥来给娘娘尝尝。”
谢莲安才请过安回偏殿去,太后正倚在坐榻上小憩,闻言也不睁眼,只道:“哀家乏了,你喂给哀家吧。”
“是。”应怜仔细拣出一块送到女人唇边,又故作为难的微微抽回手,“可娘娘的口脂还未卸去呢,若混着一起吃下去,难免坏了味道。”
谢兰柯唇边泛起一丝轻笑,睁开了眼,“罢了,数你会撒娇卖痴,那便为哀家更衣吧。”
应怜边笑起来称是,边将手中的雪花酥递给了一旁的宫女,“劳烦姐姐丢了去吧。”
宫女不曾出声,知趣的接过那块点心行礼退下了。
应怜这才爬到榻上,抬手抽去了女人头上的金簪,随意丢在了一旁的炕几上,金簪发出一声脆响,衬的他更像销金窟里跑出来迷人心智的妖精。
“娘娘,这地龙烧的好旺,奴热的紧...”应怜附在女人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流打在谢兰柯的耳廓和脖颈,传来酥麻之感。
谢兰柯一把箍住应怜的腰,细长的手指伸进腰带之间,“那便脱了吧。”
“喏...”应怜的右腕隐于女人的青丝之中,缓缓抽动最后一根束发的绸带。
“唤我兰柯...”太后扯下应怜的的纱衣,欺身上前,“唤我兰柯...应怜,我是兰柯...”
“兰...柯...”应怜宛若牙牙学语的幼童,一字一字的叫着太后的闺名。
“真像...”太后低低的叹了一句,抄过应怜的腰身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向床榻走去。应怜全当没听见这话,静静的窝在女人怀里,双手揽着女人细白而有力的脖颈,像只靡艳的金丝雀,又像是敛起翅膀的幼鹰。
他不知道自己像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他曾经是风光无限好的少年郎,此刻是太后身下承欢的裙下臣。
应怜媚眼如丝,修长的腿钳住太后的腰肢,上下起伏。一声又一声喘息像是永不止息的海浪,连绵不断绕指缠柔。
太后后半夜就软了身子,榻上水渍斑斑。应怜手臂横在榻上,湿滑黏腻间,隐约看得见香炉里袅袅的烟,闻起来冷的像是门外细碎的雪。
来晚啦!期末之前最后一更了!又是只有自己给自己营养液的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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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谢家莲安 姱荣修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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