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尘也没有想到简单的“聚一聚”会变成一场饭局。
他对面坐着的是叶长明,A大的校长,也是沈尘的博士生导师,其余还有沈尘的几个同门,都是叶长明的学生。
其中有几个师兄已经不再从事科研行业,反倒是去了联邦做了文职人员。
不过这里面少了一个沈尘最熟悉的面孔,白术。
白术算是沈尘少有的朋友,也是他的师兄,几年前和叶长明闹了个不愉快,从此就没再和这位博导联系过了,倒是和沈尘还有交流。
叶长明组了这一场饭局,即便是几个有事儿的也不好驳他的面子,纷纷留下来了,沈尘就更不好离开。
他本来就是休假,虽说本来计划中午回家,但既然叶长明开口了,他也只能听这位老师的话。
家里的暮庭只好先冷落一下了。
想到暮庭,沈尘难以察觉的笑了笑,摸出来手机跟人发了一个不回家吃饭的消息。
旁边几个眼尖的看见,抽着空揶揄他。
“沈教授真是大忙人,几年见不到一次,现在总算见到本尊了。”
“张师兄,你哪有机会见到沈尘了,咱毕业之后有几个能留在A区的,沈尘可跟咱不一样,都在这儿定居了。”
张肃哼笑一声,半是阴阳半是揶揄:“那是,跟沈尘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原以为能力是上流阶层的敲门砖,没想到结婚才是。“
他一说话,原本开玩笑的气氛也没了,几个听懂的都尴尬的不敢接话。
在场的都知道张肃在学生时期追过沈尘,只不过追几次被拒绝几次,临近毕业又死缠烂打非要公开表白,现场乌泱泱围了一堆人看热闹,张肃还不嫌麻烦弄了几个音响,那次可是搞得整个A大人尽皆知。
他想着,就算沈尘再想拒绝,看在这么多人,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只不过在他念完一长段抄来的肉麻情话之后,沈尘还是摇头。
那时几乎半个学校都来围观校草被表白,也早就猜到不会成功,可偏偏只有张肃不敢相信自己会再次被拒绝。
他看沈尘要离开,抓住人的手颇有破罐子破摔的征兆。
“给我个理由,沈尘。”他当时什么都顾不上,紧拽住沈尘不让他离开,眼神甚至有些威胁的意思,还把话筒直愣愣怼到沈尘嘴边,只要沈尘一出声就会被周围几个音响传遍人群。
他以为这样沈尘就会松口。
可是张肃想错了,沈尘依旧面无表情,像是这场闹剧的主人公不是他一样——
“理由我给过你很多了,不合适,不喜欢,没时间,现在你还想要哪一个?”
张肃一时无话,就听见沈尘平淡开口又补了一句:“丑,算吗?你长得太丑了,我接受不了。”
因为这件事,张肃在A大可算是出名了,甚至后几届都对这位学长的事口口相传。
饭局上,大家心知肚明张肃针对沈尘的原因。
沈尘倒是懒得理会,他来这儿也不是找气受的。
但就以为这事翻篇的时候,张肃又气不过沈尘的无动于衷,跟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尘如出一辙。
“我没说错吧 ,不就是跟一个有钱的变种人结婚了吗。”
这话一出,场面就凝固住了。
谁都知道变种人这三个字是对alpha的另一个叫法,也是极其歧视的叫法,当时alpha刚刚出现的时候,就有一批极端分子叫他们变种人,这种歧视也间接的导致了alpha同普通人的战争,在近十几年的和平年代,变种人这三个字已经被联邦列在反歧视法里了。
这句话可谓是相当刺耳,本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叶长明也变了脸色。
沈尘可算是正眼看张肃了,他笑了笑:“如果张师兄说alpha是变种的话,那你在某些方面,称得上是变异了吧。”
“比如长相,再比如,智商?”
叶长明也清了清嗓子:“好了张肃,我请你来是让你吵架来了?”
张肃被骂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了几句对不起就转身走了。
小插曲过去,饭局也差不多结束了,沈尘拿起手机才看见暮庭又给他发来消息。
一张有些乱的行李箱的照片。
【帮你整理一下。】
今天走的匆忙,行李箱里随便扒拉了两件衣服就出门了,卧室也没好好收拾。
等一下,行李箱……
在沈尘脑子里,一个被遗忘的在行李箱里躺了整整三个月的文件瞬间浮出。
完了。
——
暮庭发完消息很久没等到回复,他还是碰了行李箱,如果皎皎说不用的话,那就假装自己没碰过。
他看到沈尘说中午不回来的时候就跑来卧室了,看到人的行李箱还在暗戳戳松了口气。
行李箱还在的话,皎皎就不会走的吧。
他蹲下身,把几件被扯开的衣服叠好,又拉开另一边的拉链,这一侧的箱子鼓囊囊的,是几件大衣,没叠好,领子都压皱了。
待会帮皎皎熨一下,他想。
拿起最后一件大衣抖开,箱子底下杂乱的小东西也没了遮挡。
是沈尘拿来的几盒药,盒子都压扁了,还有几个笔记本零散叠着,最显眼的还是一个透明文件夹,反放着被压到底下。
暮庭把它翻过来,只看见上面竖着印刷的黑色大字——
离婚协议书。
此后几分钟,暮庭的大脑都是乱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起来的那个文件夹,也不知道怎么翻开的。
只看见翻开后里面是一沓印满字的A4纸,在自愿离婚声明下面,沈尘已经签好了字。
良久,右手传来的痛感才让暮庭回神。
指甲嵌到掌心里,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周遭的呼吸声变得紊乱,信息素也剧烈波动。
怎么可能,皎皎要和他离婚。
他看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明明昨天才刚刚牵过手,皎皎还给他画小人,还给他画了小小的爱心。
昨晚皎皎还对他笑,帮他按腺体还问他疼不疼。
怎么可能要离婚,怎么可能。
暮庭把离婚协议书放回行李箱。
怎么可能。
皎皎从来没提过离婚。
是不是之前偷偷亲他被发现了。
皎皎以为我是变态。
还是书房里的东西被他看见了……
不可能。
暮庭低头看了看文件夹,丝毫没察觉自己信息素剧烈地波动,还弯腰用叠好的大衣盖住他和沈尘的离婚协议书。
里面甚至还附了婚前财产证明。
皎皎连这一步都做完了吗,只差自己签一个字,这段婚姻就在法律层面宣告结束了。
为什么。
是不是自己做饭不好吃惹皎皎生气了,应该不会,皎皎之前回来没吃过自己做的饭,协议书不像是刚刚准备的……
还是,自己刚刚申请指定婚姻的时候,皎皎就不喜欢,从头到尾就不喜欢……
——
A大离家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
电子锁刚一打开,浓郁的雪松味便冲出来,沈尘鞋都没换就上了楼。
暮庭还在卧室,行李箱也还开着,只不过整洁很多。
离婚协议书在箱底压着,好像没人动过。
但沈尘确定暮庭看到了。
雪松味的信息素波动得剧烈,刚刚浓烈的有些泛苦,现在又淡得难以察觉。
“沈尘。”他的声音依旧没太大的波澜,明显是已经调整过的情绪。
如果不是沈尘现在能感受到信息素,恐怕也被他这平淡的声音给骗过去了。
只不过沈尘不仅能闻到信息素,还能听到暮庭未说出口的心声。
“我以为你会再晚点回来。”暮庭自然地放下衣服。
【皎皎,是不是不想要我。】
【是我做的不够好。】
【为什么。】
【我可以改。】
【不要离婚,求你。】
【皎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尘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似乎也被这样剧烈波动的信息素影响到了,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他的脖子,让他呼吸都变得压抑。
“不,不用帮我收拾箱子……”半晌,沈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暮庭点头,“我去书房。”
他动作自然,但心声却在颤抖着哀求。
【求你,皎皎,别告诉我。】
【皎皎,我离不开你。】
【求你,我不想离婚。】
【我可以改,什么都可以改。】
“等等暮庭,”沈尘总算是能从铺天盖地的雪松中透口气,“你看到了,对吗。”
“我可以解释,是我上次,我没想离婚,现在没想,之前,我以为我们不合适,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看着暮庭的背影,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让他离开。
良久,好像世界都安静了。
沈尘没有说话,连同暮庭的信息素也渐渐平稳下来。
一声微弱的吸鼻子的声音才打破这寂静。
暮庭,好像哭了。
沈尘小心走过去,手碰了碰暮庭的手背,被人握住。
暮庭的手和昨晚不同,冰凉还有点颤抖。
他眼眶红着,眼泪蓄在眼里将流未流。
沈尘反握住暮庭的手,慢慢走到人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暮庭。”
听到这句,暮庭眼里的眼泪啪嗒啪嗒砸下来,然后越来越止不住,甚至整个人贴到沈尘怀里,泪珠随着他每次眨眼掉下来。
沈尘慢慢揉了揉暮庭的手臂,又一路向上,慢慢拍拍背,又捏捏耳朵。
暮庭僵硬的动作才慢慢软下来,他低头小心靠在沈尘肩上,把人抱住,刚开始只是虚拢,后来越来越紧,像是要把沈尘揉进怀里。
脖颈贴在沈尘脸上,温热有力的脉搏透过皮肤传给沈尘。
【皎皎。】
【皎皎。】
【喜欢你。】
【别扔下我。】
【喜欢你。】
两人就着这样的姿势抱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暮庭红着脸抬起头,周遭的信息素稳定在一个极高的峰值。
他眼角还沾着泪,睫毛打绺,亮晶晶的。
瞳孔有些失焦,不过还是定定地看着沈尘。
然后慢慢凑近,甚至鼻息都交缠在一起。
沈尘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嘴唇上一阵湿热,伴随着雪松的香气。
暮庭在舔吻,眼睫毛刺刺地扫在沈尘鼻梁上。
在碰到暮庭颈后鼓囊囊的腺体后,沈尘才反应过来,是alpha的易感期。
沈尘一下子被夺去呼吸,浑身都僵了。
他从来没帮暮庭处理过易感期,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就只觉得暮庭的动作越来越不受控制,信息素一路飙升。
连自己都无法在这种信息素里保持冷静。
像是有一个火炉,将沈尘从头到尾烧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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