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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入山门

这下明潇看清楚了,在最前方,其中一拨只有三人,很是眼熟,正是之前在客栈里大声嚷嚷的那三个大汉。这仨人手脚倒快,明潇几人只是去了趟冯康家,这三个已经吃饱喝足上山吵架来了。

不过看这架势,应该也是刚到不久。

为首的就是今日那个老大,嗓门大得很,走近了听声音更是洪亮。

四人走到凌云宗高大的山门旁,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看戏,看了一圈发现只有守山门的弟子脚下站的高台,又宽敞又平坦,视野绝佳,看戏正好。

四人走到离人群近些的那个台子旁,上面站着的弟子年岁不大,见有人过来很是紧张,想必也刚进宗门不久,用人家的地方,总要说一声,云煦便笑着同他打招呼“小道长,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借贵宝地略坐一坐,可以吧?”

说罢云煦上前一把抓起那弟子的手塞给他几颗糖炒毛栗,那弟子脸‘腾’一下子就红了,倒没说不行,云煦笑了笑道“多谢啦,烦请让让。”红着脸的小弟子捧着糖炒毛栗晕晕乎乎的后退几步让出了位置。

四人就在高台边耷拉着腿并排坐下,褚清枫从怀中掏出一包核桃蘸子,一包糖炒毛栗,一包糖霜瓜子。

这是方才在山下时买的,褚清枫的银子都给了冯娘子,身上除了银票拢共没剩几个铜板,却刚刚好够把小摊的果子都买一遍。路上四人就分着尝了几个,好吃得很。上山时不方便吃,就收起来了,没想到一上来正好赶上看热闹。

四个人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听下面的人吵嚷一边晃悠着腿休息,惬意得很。

山门两旁站着守门的宗门弟子眼巴巴的看着四个人胡作非为。

高台下为首的大汉正嚷着“你们算什么宗门大派,根本就是骗人的,老子兄弟几个今天去南溪谷看过了,哪有什么妖怪,南溪谷好好的,连根草都没少,你们硬说有什么大妖,非要取消仙门试炼,我们三兄弟就是看这仙门试炼人多才决定来这做生意的,现在断了老子的财路,就得赔老子的损失。”

胖汉子也跟着附和“就是,得赔钱!咱们兄弟不能白来这一趟。”

瘦汉子也道“这么大的宗门可不能不讲理,要是耍赖不赔钱,兄弟几个就在这不走了!”

与他们对峙的门内弟子也是个伶牙俐齿的,气势上丝毫不逊“你胡说什么,仙门试炼本就是我们凌云宗主办的,现下有妖物作祟,宗门遭劫,取消试炼是理所当然的事,谁知道那妖物会不会卷土重来,我们也得为参加试炼的道友们考虑。

这与你们做生意有什么干系?再说又不是凌云宗让你们过来做生意的,试炼取消了你们也可以做生意,这里不行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做生意,又没人拦着你们,你们赚不到钱,与我们宗门有什么关系?莫不是来打秋风的吧?”

此话一出,那弟子身后的同门也纷纷附和。

“就是,凭什么我们赔啊?”

“对啊,关我们宗门什么事啊?”

宗门弟子显然人数更多些。周围的看客也有人窃窃私语,纷纷说这大汉好没道理,取消试炼归根到底乃是妖物所致,怎么能来这神殿胡闹呢。还有人生怕神佛怪罪,口中已经念念有词,低声告罪。

那老大似乎也觉得人家说的有几分道理,一时被问住了,想不出怎么驳回去,可人家说他打秋风,他又万万不能认下,老大心中一急,伸手就拎起那弟子的衣领,怒声道“你才打秋风,老子跟你讲道理你听不懂是不是?老子不管那些,仙门试炼取消了就是你们宗门的错,快点赔钱,不然就别怪老子心黑手狠。”

那老大手里什么武器也没有,那弟子背靠宗门一点也不怵,扬起脖子道“你能怎么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裕德大帝神像之下,你还要杀人不成?我乃仙门弟子,岂能怕你这一介武夫。”那弟子抬手按住那老大的胳膊一个用力,老大像是一下子被卸去了力道,“啊”了一声,胳膊就无力的垂下去了。

那胖、瘦汉子慌忙上前七手八脚的一边一个扶住老大,“大哥,你没事吧?怎么样?”

老大用剩下的那只手抱住胳膊痛苦呻吟,咬着牙说“没,没事。”

围观的人都纷纷叫好,瘦汉子喊道“你对我大哥做什么了,他胳膊怎么动不了了?这么大的门派,怎么能恃强凌弱,出手伤人?”

明潇一边嗑瓜子一边叹道,真是好一出颠倒黑白的戏码,这瘦汉子真不是一般人!

那弟子答道“不妨事的,疼是疼了点,但不算什么伤,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也就好了。算是长个教训,赶紧回家去吧,寻个正经营生,别再做这等讹人钱财的事了。诸位香客也别围着看了,该下山的就早些下山去,散了吧。”

说完那弟子转身欲走,却发现道袍上像是有块污渍似的,就低头去看,众人见没热闹可瞧,就纷纷散了。

事情结束,明潇也正欲起身,就在这时,变故突生,那瘦汉子突然暴起自腰间掏出一把匕首迅速的跑到那弟子身后,抬手便刺,那弟子本以为事情完了,一点儿也没防备,因此察觉到时往旁边闪了下身,却还是躲避不及。

就在那匕首将要刺中前这千钧一发之际,从后方斜斜的飞过去两样东西,正好击中了那匕首的刀刃,那两件东西带着的力道不弱,瘦汉子被震的痛呼出声“啊,我的手!”匕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那老大和胖汉子又上前扶这个瘦汉子,喊道“老三,你怎么样?”“老三!”

老三跌坐在地,面色痛苦,用左手捂住了右手手腕,听见两个哥哥询问,颤声道“疼,大哥,好疼,二哥,啊啊,疼。”

老大看了看瘦汉子的手,发现那手虽一直控制不住的颤抖,但看着没什么伤,恨道“老三,你糊涂啊,怎么能在神殿前动刀呢,不是说过不能动手伤人的吗?再说咱们上山也没带武器啊,你哪儿来的匕首?”

那老三就是一时冲动,血气上头,现在冷静了也有些后悔。一直低着头,听见老大问话,才颤颤道,“上山之前趁你们不注意,在街上买的,本来只是想防身用的,他们都是仙门中人,我怕万一动起手来,会吃亏,刚才那小子说话难听,咱们又没拿到钱,我一着急就……我,我没想伤他,大哥,你知道我的,我没想伤他……”

老大点头道“我知道,老三,我知道了,没事的,啊,放心,大哥会想法子。”

那差点被刺的弟子转过身又羞又怒,脸色涨红,伸手指着几人的方向大声道“你们几个太嚣张了,众目睽睽之下就敢行凶,我……”

说到这里他好像看见什么似的突然停住了,转身向明潇他们的方向走过来,明潇心说,不会吧,怎么冲我们过来了?

然后就看见那弟子略过了明潇几人所在的高台,走到了山门内一个年轻道人身旁,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师父。怎么惊动您了?”

原是虚惊一场!

明潇有些惊讶,那道人看着和这弟子年岁相仿,两个人站在一起不像师徒,说是师兄弟倒还过得去。

方才明潇几人一直在看热闹,见那老三拿刀也没人紧张,反正褚清枫肯定会拦着,他是将军,挡住这么简单直接的攻击自然不在话下。

褚清枫确实拦了,扔了一颗糖炒毛栗出去,见有人出手竟说“早知道有人扔石子,就不浪费那糖炒毛栗了。”

年轻道人掷出去的石子,与褚清枫扔的毛栗叠在一起力道不小,所以老三的手腕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石子是贴着高台边飞过去的,明潇几人看得分明。年轻道人似乎是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一到近前便看见那老三拿刀欲伤他弟子,于是就顺手捡了颗石子匆忙出手。

这道人虽看着年轻,修为却不低。

道人没搭理弟子,径直行至那三兄弟跟前道“几位兄弟,不管什么事,都是可以商量的,但是在神殿前伤人,这可不妥,在下暮行,这不成器的小子,是在下的弟子偻易,适才实在是他说话不妥当,过于莽撞,我叫他给几位兄弟赔不是,偻易,过来。”

偻易不情不愿的走过去。

暮行问道“可受伤了?”

偻易道“不曾。”

暮行点头“给这三位兄弟赔礼,你既出言不逊在先,便是你的错。有错,就要认。”

偻易十分不服气道“师父,明明是他们……”

暮行语气沉了几分“偻易。”

偻易不吭声了,转身向那三兄弟拱手道“方才是在下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对不住几位兄弟了。”

没成想那老大竟也是个憨厚的,动刀前几人嚣张跋扈,闹得挺凶,现下理亏,说话和气了不少,老大站起身来道“那没什么,是我这兄弟心急了些,我们来闹这一场也是不得已。这回是我们有错,钱我们也不要了。”

老二在一旁出声“大哥,我们……”

老大冲他摆了摆手接着道“在山下时,就听说暮行门主温润有礼,待人和善,最是仁爱,我弟弟的手腕还疼着,我们在此处歇歇再走。暮门主不会反对吧?”

暮行道“自然不会,天色渐晚,几位不是本地的,远道而来想必奔波劳累,不如就进宗门内暂歇,我着人叫医师给令弟瞧一瞧,方才情急之下,或许没掌握好力道也说不准。我看你们也不是穷凶极恶之辈,此次若有什么内情,也可以说与我听听,能帮得上忙的,在下一定尽力。”

那汉子原本似乎不想进去,但听说有医师,便道“您是暮行门主,素有贤名,我们相信您,就多谢暮门主了,老三的手要是没事,我们马上就离开。”

说罢去扶那坐在地上的老三。

老二此时却道“进了门谁知道你们要干什么,万一杀人灭口怎么办?”这话虽也合乎情理,但就这么说出来着实有些过分。

偻易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闻言就上前一步道“你们别太过分,师父好心收留你们,你们还敢出言不逊?师父若想追究,光是你那兄弟持刀伤人这一件,就能叫官府抓你们了”

那暮行却是个好脾气,伸手让偻易退在一旁,看着围观的众人道,“诸位,我凌云宗是远近闻名的大宗门,有百年清名,这方圆百里,人人皆知凌云宗护佑百姓,斩妖除恶,几时做过什么害人的勾当,即便在下真要害人,还能当着这么多镇上乡亲们的面如此光明正大的请三位进宗门吗?”

方才人群本已散了,可是刚才老三那一喊,一些个没走远的香客又远远的围上来凑热闹。

明潇不合时宜的想道,无论是人还是神仙,爱凑热闹这一点还真是与生俱来的天性,即便亲眼看见有人动刀,还是有不怕死的围上来。

人群里有人说道“就是,凌云宗是名门正派,怎么可能做杀人灭口那等事,你们多虑了,放心吧,暮行门主常做善事,是顶好的道长。”

凌云宗在这地方果然深得人心,有人带头其他的人就都跟着附和“就是啊,你想多了。”

“可不是嘛!”

“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暮行又转身看向高台上的几人道“这几位是道友吧?可急着赶路吗,若是不急,不知方不方便一同来给在下做个见证?”

明潇几人方才看戏看的入神,核桃瓜子都吃完了,只剩一包毛栗,那毛栗十分坚硬,极难打开,此刻鸿叶被云煦忽悠着正寻了块石头敲之,褚清枫也正握拳锤之,明潇云煦则在收拾方才扔了一台面的瓜子壳。

一时间谁也没防备这暮行问话问的如此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台下众人目光移过来时,四人都稍显狼狈。

明潇怎么也没想到,方才他们是稳坐高台看热闹的人,这才多久,他们就成了这高台上的热闹,想往后藏都不行,现下就有些后悔选了这么个扎眼的地方。

褚清枫反应还是很快,拍了拍手上的糖渍,整理了下衣衫,站在高台前挡住了众人的目光,明潇心道“褚将军真是好样的”手下迅速的将没收完的瓜子壳都包起来,扔进了衣袖中。掸了掸衣角走到高台边。

云煦和鸿叶也趁此机会迅速整理好了衣衫,端正大方的站在两人身旁。

褚清枫道“暮行门主方才说什么,褚某没听清楚。”

暮行微笑着又将问话重复了一遍。

这可是名正言顺进凌云宗的好机会,几人目的正是如此,求之不得,自然不能错过,只是要委婉些。

褚清枫装作为难道“这,赶路倒是不忙,只是天色暗了,我等若耽误下去,夜里山路难行,又有妖邪作祟,心中难免不安,是吧,潇潇?”

说罢褚清枫看向明潇,眼中笑意点点,他从未这样称呼过明潇,明潇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一身凉意。

但在此时此刻,明潇配合道“正是如此,褚兄,夜黑风凉,下山不易,况且山下客栈房间紧张,难订的很,今夜还不知要在何处落脚呢”

暮行道“几位不必担心,我凌云宗能待客的空房间多的是,几位若不急着赶路,在此住下也无妨,刚刚这位公子仗义出手救了我那徒弟,在下也要表达感激之情啊!偻易,还不来谢谢你的恩人吗?”

偻易惊讶道“啊?不是师父你……”

方才两人动作极快,众人都没看清,只以为是暮行一人出手救了自己的徒弟,偻易又低着头,更是什么都看不见,自然想不到有两个人同时出手救他,其实要不是暮行正好在那高台附近出手,明潇也未必看得清楚。

暮行道“是这位公子与为师一同出手,你也该感谢这位公子。”

偻易这次倒很爽快,走到近前恭敬行礼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还望公子不弃,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答应师父的请求,今夜就在我们宗门暂歇吧!”

褚清枫这才勉强道“嗐,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挂怀,即便我不出手,暮门主也能救下你,在下多此一举罢了。不过既然二位诚心相邀,我等也恰好无处落脚,褚某就不推辞了。”

暮行一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正合我意,褚公子,还有诸位,请吧!”四人外加三兄弟就这么进了凌云宗,偻易并几个弟子驱散了围观人群后也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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