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人监视,就不必装模作样了,几人到院门口一看,外面果然半个人影也没有,连巡夜的弟子都不知道去哪了,就好像所有弟子都突然接到命令不能出现似的。
本来指望他们自己暴露目的,现下也不成了,而且这么大的凌云宗,竟找不到一个可以问话的人。
褚清枫道“他们是被人叫走的,恐怕凌云宗出了变故,指望不上了,咱们自己去探探吧。”
云煦道“好,这凌云宗还挺大的,咱们哪也不认识,各处都得探一遍,要是有人能问问就好了。”
明潇道“没办法,咱们一起行动不便也太扎眼,分头行动吧?我和云煦去探前院,就劳烦褚兄和鸿叶去探后殿?”
褚清枫没意见“今日上山时我仔细看过,只有山脚处场面惨烈非常,那大妖若真是御水蛇妖,也不一定就是水淹山门,或许只是打斗之间造成的,传言大抵有误。今夜是月圆之夜,妖兽之力大增,它若与这宗门结仇,今晚恐有祸事,要真有什么不对之处,千万要小心,一个时辰之内无论有没有线索都务必来此处会合。”
月圆之夜,极为特殊,无论神、仙还是妖,凡是能够汲取月华之力者在今夜修炼皆可事半功倍,若力量积聚的足够多,甚至可以暂时提升境界修为。
而御水之妖恰是其中一种,届时那万年妖兽妖力大涨,月华无尽,妖力不减,更难对付。
云煦无所谓道“前院只有几间神殿和破屋子,不会有危险的,那大妖即便要报复也得先积攒力量,得后半夜了,我们去前面略看看就来,你别婆婆妈妈的。”
人家宗门花大价钱在这深山里建的世外仙居,分明极为壮观有气势,云煦偏说人家这是破屋子,嘴上像淬了毒一样。
鸿叶上前仰头道“我家公子是好心提醒,你们跟着我家公子历练,就应当听我家公子的话。同我家公子讲话要客气些。”
鸿叶不愧是个忠心护主的小树仙,一口一个我家公子,谁对他家公子稍有不敬,他必定要出头。
明潇无奈一笑“是是是,知道了,前院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应当不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我们会小心的,放心吧。你们去宗门内打探,才更要注意。”
鸿叶冷哼一声“我家公子那么厉害,自然什么都懂,哪里需要你们叮嘱。”
褚清枫揪着鸿叶的领子把他拎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只仙鹤模样的物件“这是传音鹤,虽被我摔过有些不好用,但在这凌云峰上,应当还是可以通信自如的。只需对着它叫传信之人的名字,就能说话了,若有意外务必传信于我,切不可自作主张。”
明潇接过传音鹤道“好新奇的玩意儿。”这东西做的玲珑小巧,精致可爱,明潇看着有趣,把玩了一会才收入袖中。
褚清枫见她喜欢,便道“人间也有许多新奇玩意,待此间事毕,我们正好去逛逛。”
明潇惊喜道“好啊。”
她早就向往人间,一直不得机会,今日从冯娘子家出来后也没怎么好好逛。褚清枫这般说,明潇确实高兴。
褚清枫方才不知怎的一阵心慌,此刻见明潇笑了心里才稍微放松了些,只是眼下还有要事,不可松懈,于是最后叮嘱道“万事小心。”就转身朝凌云宗深处走去。
明潇往前院走时突然想起白日里听见有人讨论这凌云观如何如何灵验,据说连求子都灵得很。
明潇小声道“今日有妇人来凌云观还愿,说是三个月前来此拜神为儿媳求子,结果一个月前儿媳果真诊出喜脉,他这供的不是裕德大帝吗,还管求子?”
云煦道“怎么可能?裕德大帝日理万机,哪会管这等琐事,凡人信奉神明,许了愿自然祈求愿望成真,巧合罢了。你在文山阁经手文书不知多少,还不清楚吗?”
明潇笑了笑道“说的有理,一会我们去神殿看看吧。”
云煦道“有什么好看的?咱们是仙官,还有什么要求的?”
明潇道“那倒不是,我是觉得万一那神殿里要有什么,不正是灯下黑么?”
云煦赞同道“有理,还是你聪明,潇潇。”
一连搜了好几个房间都没甚东西,两人很快就来到凌云观神殿。
殿中无人,灯火通明,香炉冉冉云烟,看布置也就是寻常道观的样子。
若说不同,那就是裕德大帝的金身塑的高大威武,宝相庄严,面目慈悲。不愧是最好的手艺师傅,这神像塑的极好,纹理逼真,栩栩如生,连衣角的褶皱都异常精美。
明潇看着那神像,竟觉得心绪纷乱如麻。
“潇潇,潇潇,怎么了,这神像有什么不对吗?”云煦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时,明潇如梦初醒。
“没什么,就是塑的太好了些,一时看入迷了。”
云煦松了口气道“吓我一跳,那我们四处翻翻吧。”
明潇道“好。”
二人将神台附近上下左右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不妥。
明潇沿着墙边往神像后面走,发现神台后面的墙壁上开着一道突兀的小门,小门上仙鹤展翅,祥云堆叠,这神殿竟还有个里间。
明潇想着左右无人,先进去探了再说。结果一进门就跟人撞个正着,这房间似乎是一间单独设下的小佛堂,神龛上供奉的不出意外也是裕德大帝。
裕德大帝不愧是天界之主,人间信徒众多。
这一尊裕德神像不大,也算不上精美,两旁还有两尊辅神像,其中一尊明潇看着有些眼熟,只是一时还没认出是哪位神官,另一尊是完全没见过。
案前香炉里的香刚烧了半寸,像是刚点燃不久,香气袅袅升起,是明潇没闻过的味道,不知点的是什么香。
屋内墙壁上画着龟鹤松柏的图案,画技精湛,活灵活现,让人有呼之欲出之感。
一个女子坐在木椅里抬起头与明潇面面相觑,那女子打扮的素雅,头上没什么繁复装饰,身着道袍,看样子是观里的人,只是不知具体是做什么的。
她坐的椅子两边各带一个轮子,明潇在书里见过,此物唤作‘木车’。
女子有腿疾,需坐在木车里让人推着走。道袍宽大,明潇看不见女子的腿。
这间小佛堂没有门槛,地面平坦,应当就是为了照顾这女子特别设计的。
明潇低头与那女子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一时无言。小佛堂屋门有些窄,云煦的位置看不见屋内情形,正催道“潇潇,你干嘛呢,怎么不进去啊?”
明潇还未回话,云煦一边道“快进去,有人来了。”一边推着明潇进到屋里。
一进来云煦就回头把门关上了,转身看见屋里有个陌生女子吓了一跳。
她看向明潇无声问到“怎么回事?”
明潇也是突遭变故,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只好一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云煦反应很快,立刻闪到那女子身后,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抵在女子脖颈上小声道“不许出声,否则,就别怪我手不够稳了。”
这一番动作利落干脆,熟练得很!
再观那女子,神色丝毫未变,只平静的点点头,一点也没有惊慌害怕的样子。
沉着冷静,胆识过人。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明潇仔细分辨,脚步声似乎就是往小佛堂的方向来的。果然,片刻后,有人停在小佛堂门口。
那人先是惊讶道“咦,门怎么关了?”随后便传来有规律地敲门声“师叔,你在里面吗?很晚了,弟子推你去休息吧!”
明潇和云煦都齐齐地看向那女子,一则是没料到这凌云宗还有女弟子,自从进了凌云宗,洒扫带路送饭的皆是男弟子,一个女弟子也没见过,明潇就以为这宗门内没有女弟子;二则那女子看起来分明年纪不大,放在俗世里,说她待字闺中恐怕也是有人信的,没想到辈分却高,委实叫人惊讶。
师叔辈的,就是那掌门的弟子了,难不成她是凌云宗那三位门主之一么?
女子淡然得很,抬手指了指门口,又指指自己,意思是要开口回话,云煦便道“老实些,不许耍诈。”
女子点点头道“我在,近来外面不太平,我心中烦闷,夜里总睡不好,今日要彻夜诵经,你且自去休息吧。”
那人道“好,那我先回去了,师叔。”门外的脚步声又逐渐走远了。
明潇和云煦对视一眼,心下都清楚这女子身份不简单,待要问话,明潇突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只听见‘扑通’一声,是自己栽倒在地发出的声音。
明潇用尽力气想说话“云煦……”,却浑身使不上劲,恐怕刚刚那一下连声音都没发出来,明潇费力的睁开眼,余光里看见云煦也倒下了。
明潇欲伸手拿传音鹤时,恍惚间失去了意识,昏过去前一刻只觉得奇怪“这人间的迷药真是不得了,成了仙也能被放倒。”
不一会门外脚步声去而复返,到门口时,那人敲了敲门,女子道“进来。”
门一开,进来的是个年轻弟子,身形魁梧,孔武有力,比寻常人高上许多,朝女子行过一礼道“师叔,这两人是白日里暮行带回来的,同行共四人,身份不明,还是要送去小栖峰吗?”
女子一边将香炉里的香换掉一边答道“嗯。送过去吧。”她歪头想了想又道“无晦,要小心些,这两日和襄不在宗门内,那后山恐怕不安宁。”
无晦一边熟练的抄起绳子要把云煦明潇捆到一处一边答道“放心吧,师叔,弟子会注意的。” 可是当他伸手要把其中一个人搬起来叠在另一人身上时,那人突然倚靠不住似的倒了下去,无晦扑了个空,他盯着那人想了想没有去动她,转手将另一个人叠在倒下那人身上,利落的捆上绳子。
无晦站起身自桌边端了一碗茶水走到最靠里面的墙边,扬手将茶水朝着绘在上面的仙鹤泼去,神奇的是,泼上去的茶水一滴未洒,尽数被那仙鹤吸收,水迹迅速的沿着仙鹤身上的线条周身游走了一圈,最后汇聚在眼睛上,那仙鹤眼睛轻轻一眨,宛如活物,无晦屈指在那仙鹤头顶上敲了三下,墙壁机关运转,向右打开了一扇门,漏出一条漆黑深邃的密道来。
无晦扛着明潇二人,端了盏油灯,走进小佛堂的密道深处,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无晦就一手拎着绳子一手端着油灯自己回来了。
将小佛堂收拾利落后,无晦灭了灯光,关上小佛堂的门,同样往外面木门上泼了一碗茶,待茶水被吸收殆尽,又在仙鹤头顶敲了三下,木门便隐去轮廓,与墙壁融为一体,再看不出门的痕迹了。
无晦推着女子的木车朝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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