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待了两三天后,日历就翻到了妈妈忌日那天。
嘉柠要回去祭拜。
本来裴行川也要一起去。但出发的那天上午,裴行川先去公司处理事情,十点钟的时候,他还没回来,嘉柠给他发了条微信,自己打车去了香山那边的墓园。
她赶到时,妈妈的墓前的雪已经被打扫干净,还放了一朵新鲜的水仙花。
不知是谁放的。
妈妈生前最喜欢水仙花,街坊邻居也都水仙水仙的唤。
可惜美人不长命。
嘉柠将墓前重新打扫了一遍,指尖描摹着墓碑上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
和妈妈烧了纸,之后又去看了看埋的不远的姥姥。姥姥笑着仿佛在叫她妞妞。
雪后的天冷的很,呼出的全是白气。模糊了墓碑上的人像。
可嘉柠仿佛并不觉得冷,触摸灰白冰冷的墓碑,还坐在地上也和姥姥一起说了会话。
起身的时候她的腿都被冻麻了,没有知觉。
迈下台阶走出墓园。
保安也冷的缩在入口处的小房子里看电视,一开门禁放嘉柠出去,根本没细看是谁。
等嘉柠站在墓园外看着打车软件中显示此处荒郊野岭打车难的提示,只得叹了口气。
她只好给经纪人王姐打电话,电话刚拨出去,一声鸣笛响起。
嘉柠转身去看。
墓园的松树旁边,一辆黑色车子正降下车窗,主驾驶的人也朝嘉柠望过来。
卫衣黑裤,面容清隽、神情孤傲。
与记忆里一板一眼的学生会会长重合在一起。
是沈清野。
和嘉柠、裴行川、陈蝶一届的附中同学。
他还没说话,王姐的声音先从电话里传过来。
她神经反射一般开口:“嘉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拍了?”
嘉柠说没有。
王姐电话里有点吵,嘉柠问她,“你搁哪呢,怎么那么吵?”
“唉,别提了,我爸半夜突发心脏病,我陪着上医院忙到现在,你这两天休息的怎么样,我邮箱发给你的剧本看了没,嘱咐你的清淡饮食控制体重照做没?”
王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倦,但还是本着经济人的职责提点。
嘉柠说:“我挺好的,没什么事,你好好照顾叔叔吧,过两天我去医院看望叔叔。”
“可别”,王姐说,“你要是被拍了,媒体指不定怎么写呢?”
“我注意点。”
俩人没说几句,王姐那边护士喊她去缴费,电话挂断。
沈清野的车也开到嘉柠旁边,车锁滴一下开了。
他从车里望嘉柠打霜的睫毛,没忍住自己对她的心疼,率先开了口:“上车吧,这不好打车。”
嘉柠也没跟老同学矫情,上车坐后排。
车子启动一路下山。
厚厚的雪压的松树喘不过来气。
车里的气氛也如这天气有点冷。
嘉柠问:“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不久,前段时间。”
沈清野在清大读本科的时候俩人还经常见到,后来他三年就修完了本科课程取得学位,之后保送到牛津读研究生。
一晃这都两年过去了。
光阴不等人,沈清野妈妈身体也不太好,这几年嘉柠也在剧组连轴转,没顾得上去看过。
“伯母身体还好吗?”
沈清野从后视镜里望了嘉柠一眼,“老毛病了,癌症晚期了现在,不过老太太心态好,不在乎这些,我也就看开了。”
可能是墓园的气氛让大家的心情不由自主沉重。
他还说,“嘉柠,节哀。”
“谢谢。”
“待会儿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我想回东街巷看看。”东街巷是嘉柠家里老宅子所在地。
“也好,我也好几年没去过那里了,我送你过去了。”
嘉柠再次道谢,这次换沈清野难受,他从后视镜里,盯着嘉柠,“几年不见,你越发客气了,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客气吗?”
嘉柠笑,“你还是老样子。”
沈清野哼道:“你不也一样,倔的要死。”
“我现在还记得高中时候,我在学门口查迟到,那会儿你要去外面跳舞赚钱,裙子总是比别人短半截,我拦着不让你进,结果你转头翻墙进去了。”
“那个墙有两三米高吧,你也不怕摔断腿。”
嘉柠想起那时候的事,妈妈和姥姥身体都不太好,住院都需要钱。
舅妈是个强势的人,舅舅家根本指望不上。
一大笔医药费都需要她自己想办法,所以那时候她白天上课,晚自习总是请假去外面跳舞或者做礼仪小姐赚钱。
附中那时候要求周一必须穿校服。
她跳舞图省事直接将校服裙裁短了穿。而沈清野这个学生会会长,总是会不留墙面的指出她的问题,让她回去换衣服,而嘉柠哪里还有什么时间换衣服,来来回回肯定要迟到,再迟到几次就要被请家长。
绝对不行。无奈,只能翻墙。
没想到这事被沈清野记到现在。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举报的她,学校竟然在墙上安了监控……她再也无法翻墙。
嘉柠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沈清野嗤了声。
嘉柠一开始跟沈清野比较熟,在别人看来,那就是学霸学渣的故事。
他们的关系开始急转直下,是沈清野发现嘉柠和裴行川在一起的那天。
后来沈清野见嘉柠就开始冷着一张脸。
嘉柠问过他为什么,他冷眼不语。
高三一整年,他们几乎都没说过几句话。
后来再说话还是上大学,电影学院和清大离的近,大家在校外吃饭偶尔会遇见,渐渐开始说话。
提起高中的事情,沈清野想起某人,直接开问,“他人呢?”
嘉柠知道他说的是裴行川。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裴行川的电话也打过来。
铃声在车内响起。
嘉柠看了眼沈清野,他说:“不用顾忌我,你接吧。”
电话接通。
男人温润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至车厢。
没开免提,但沈清野免不了也会听出。
裴行川问嘉柠,“到哪里了?下山没有,那块不好打车,我去接你。”
嘉柠说不用了。
“碰见沈清野了,他载我下来了。”
男人一声没有感情的哦。
嘉柠继续说,“我待会儿要去东街巷看下家里的宅子,午饭你不用等我了,我自己解决。”
“行啊。”裴行川听着像是痛快的应了声。
他还问,“沈清野在你旁边?”
“嗯,我们马上到了。”
双方貌似都没有要打招呼的意味。
无声的硝烟味。
挂电话之前,裴行川只说:“结束了跟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而嘉柠总觉得自己在电话最后听见了一声男人很轻的冷哼声。
也许是她听错。
老宅还是那副老样子,嘉柠请了人定期过来打扫。
从老宅出来,沈请野提议去吃饭。
这边都是街坊邻居总去的小苍蝇饭馆,虽小但味道还不错。
嘉柠去了上学时总去的一家拉面店。
老板是一个外来打工的阿姨,就住在他们老宅隔壁。
这么多年依然如旧。
嘉柠从小长得漂亮,年纪轻轻就能看出是个美人风范。
这附近的街坊邻居对她记忆犹新。
进去饭馆,这会儿是饭点,人很多。
但嘉柠和沈清野两人一进来便引得众人瞩目。
实在是郎才女貌,气质出众,与这狭小的饭馆格格不入。
阿姨招呼他们先进来。
嘉柠摘下口罩喊了声人,阿姨一开始还有点吃惊,看了好几眼认出来嘉柠,连忙让服务员带着嘉柠往里面更私密的地方走。
阿姨和姥姥一样,总爱唤她柠柠。
阿姨一边呈上来菜单,一边让嘉柠看着一边问:“柠柠,去山上看过你妈和你姥姥了?”
“嗯。”
阿姨对嘉柠满是心疼,年纪轻轻亲人都不在,舅舅也不是个顶事的。
她轻声叹口气,给嘉柠推荐了几个店里新上的几个小菜。
嘉柠和沈清野都点了碗面。
阿姨还赠送了很多小菜。
快吃完的时候,店里人快走完了,阿姨才又有空过来和嘉柠多聊几句。
阿姨跟看女婿似的,打量了沈清野好几眼,眼神里最后全是赞赏。
“柠柠,这是你男朋友?一表人才啊,般配的很呦,你姥姥和你妈妈要是知道你现在有人照顾,她们泉下也安心喽。”
阿姨记得刚才忙活中看见沈清野问嘉柠要不要喝热汤,没等嘉柠有所回应,亲自去前台要了两碗鸡汤。
她说:“我看小伙子是个会疼人的。”
阿姨没完没了的说。全然不知两个年轻人在想什么。
沈清野无所谓的在看嘉柠。
而嘉柠因为刚才喝了一口汤差点被呛住,忍不住的咳嗽。
“咳咳,阿姨,我们只是同学。”
阿姨笑着,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看着俩人道:“知道了,我懂。”
而这一切终止在裴行川进来之前。
嘉柠也没想到,裴行川来的这么早,还找到了她。
冬日里的下午一两点钟。
路上人零零散散的很少,多半已经结束午饭投入繁忙的工作,或者选择回家睡个懒洋洋的午觉。
裴行川穿着毛衣,腕上什么也没带,顶着寒风的呼啸,树叶的飘零,走进了这个与他身份格格不入的苍蝇小馆。
他的眉眼上有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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