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不过是漫漫长夜最寻常不过的瞬间，时快，时慢。
一句为了谁，到头来却成了牵绊住一个人最好的利器。
他叫安·克劳斯，为了母亲，他选择留下来。
可他从来没有去见过那个别人口中所谓的母亲。
在这里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
他生病了，会无数个睡梦中惊醒，多年病痛折磨他的身体，让他感觉喘不过气。
他忘记了，他为什么来到这里，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明明他也有过名字，也曾有过活下去的希望。
终于他等到了，只是那个希望已经碎过一次，仿佛再次轻轻被触碰，就会再也拼凑不起来。
他想保护她，保护当初被摔碎后再一点点拼凑起来的珍宝，只要她留下来陪自己。
那是他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她会留下陪自己。
但很快，他后悔了，是在听完那句话后就已经后悔了。为什么要将她留下来，和自己一样，继续做个痛苦的人。
“我答应你，带你们出去。”
妥协原来如此简单。
和当年那句“为了你的母亲，留下来陪着她”一样容易。
他知道，眼前的张芒可以眼都不眨一下的杀了韦恩，能留在莘夏身边多年的人绝不会轻易受制于人。
可笑的是，只因为他想保护她。
张芒最终还是放下手中的刀，又坐回到椅子上。
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安静的继续吃着摆在面前的食物，当这一切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喧闹过后，众人散去。
安想要些说什么，只是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想出去吗，去看看在圣伦亚从来没有见过的雪？”
最终还是张芒先开了口。
“想。”
他想去看雪，看一看过去，属于和不属于他的。
“津川的雪很美。在来这里前，春天还没有来。”
明明来到这里才不过一个星期，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你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假吗？”张芒。
“知道。”安。
“那你呢？是和他一样还是不同。”
这一次，安没有再做回应。
原来说谎的人不会吞下一百根针。
‘在这里，只有你自己，谁都别相信。’
她想起那天在林晦办公室临走前，林晦意味深长说出的那句话，才终于后知后觉明白其中的含义。
她又相信了这一切。
他们像这场游戏里的npc，按照出场顺序，来到张芒的身边。
而她在经历一次次通关后才逐渐发现，升级打怪的代价就是忘记初心。
她没有去戳穿，只是用沉默在做抵抗。
用餐结束后，张芒直接回到自己的病房，随着警报声响起，房门被关上。
她躺在床上，闭紧双眼。
她不愿睁开，不愿说话。
她记忆起初次来到这里时，原本只是想要活着出去，和当初被莘夏绑架后的念想一样。
才一周的时间，她还是被困在这里，被周围满是谎言，满是疯子包围。
所以，为什么要送她来到这里，她还以为自己好像等不到那个答案，还会变成和这里一样的人。
“对不起。”
这是安在张芒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是没有任何意义。
是为这些天说过的所有谎言而道歉，还是为了今天早上险些做的错事而道歉。
张芒似乎也不在乎了。
当病房再次被打开时，安还是出现在病房的门口。
他没有走进，只是站在门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怎么不进来？”
张芒正坐在床上，抬眼就能看见在门口的安。
安不知道要如何说，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进来吧！”
似乎是习惯每日会出现在门口的人，即便知道对方会骗自己。
同样，张芒有太多想问的问题，却和安一样，不知要如何说，更不知要从何说起。
“刚认识他时，他将我关在地下室好久，久到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在那里度过了多少天。只是在每次醒来后，看到那条他为了杀我而准备的一条毒蛇。”
“他说我幸运，活了下来，可是他好像忘记了那条蛇有冬眠的习惯，才没有咬死我。”
“子弹打在身上的感觉真的好疼，我拼命的跑都没有躲过，何况是那个被绑在我面前的男人。”
“在炎炎盛夏，应该没有什么比尸体还要冰冷，我花了很久时间才学会忍耐，久到在摸到我身上的疤痕后忘记了当初的痛。”
“你知道吗？我后悔了，后悔那天下午和林晦说的话没有让他知道，因为是他将我拉进来，又一层层褪去我身上的皮。”
“他说讨厌自己的名字，却还是会在纸上写下那两个字。”
“你看，说谎真的很容易，对不对？可以骗自己，也可以骗别人。但偏偏我没有学会，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
问题的答案在这一刻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她不在乎安的秘密，也不在乎还要被关在这里多久，更不在乎莘夏是否爱她。
这是她第一次向身边人袒露心声，将这几年的遭遇三言两语解释完。
起初她也在犹豫，但当看到安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可能再不会有一个人能让她说出这一切，她本就身处谎言的世界，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久违，安开口讲话。
张芒不知道在这里安还会带她去见谁，但在听到安认真询问自己的话后还是答应了他。
她小心翼翼的跟在安的后面，像第一次跟着安去到外面喝下午茶一样，只是这一次，她不会被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绊住脚步。
安总算说话算数，带她来她没有去过的地方。
却在门前驻足，而张芒这才转头注意到安脸上表情。
她不知道在安的眼中，为什么会出现惊慌失措，是预示危险的来临还是无法面对的人。
当屋门被打开后，只有一张病床孤零零的摆放在屋子的中间，床上躺着一个人。
安没有仍然没有移动身体，依旧站在原地。
张芒不再理会他，而是在走近后才发现，床上的人是一个女人，看样子已到垂暮之年。
“她是谁？”
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安也不知道。
他也没有见过这个人，只知道这间病房住着一个女人。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看上去很痛苦。”
是生病了吗？和安一样，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自觉皱起眉头。
安依旧没有说话，依旧站在门口处，似乎仍不愿意迈进这间房间。
张芒在女人病床旁的座椅上坐下，她看到病床的床头处放了本书，顺势拿了起来。
是一本没看完的童话故事，望向床头的空荡的位置，想来是床上的女人看后将书才放置在那的。
张芒将书放回原处，才回过头看向一直站在门口的安。
“你真的不进来吗？”
可在安的耳朵里，听到的却是“你不进来就会后悔”。
终于，安还是走进病房。
安的脚步停止在距离病床一步之遥的位置上，但目光却准确落在病榻上被抽走半条性命的女人。
原来她的模样如此。
会遗憾吗？他也不知道，只是害怕不敢一个人前来，才会带张芒来到这里。
“她早该死的。”安对着病床上的人冷冷说道，似乎二人有着某种深仇大恨。“听说这些年，一直有人不让死，才活到现在。”
张芒想不到谁会这般残忍，连选择死亡的机会都不给。
“真是可悲，那个人把她丢在这里，却从没有来看过她。”
“可既然那么恨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让我来遭受惩罚。”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都是懦夫。”
“明明同样享受着她赋予的生命，有的人可以随便将讨厌说出口，而有的人只能去承受不公平待遇。”
张芒只是静静的望着安脸上出现的细微的表情，却不知安双手攥紧的拳头。
他不愿意承受又怎么样，不还是和这个人一样被遗忘在这里。
“他应该没有告诉过你，他的母亲是谁吧？”
张芒不确定安口中的他是谁，只是怀疑那个人是莘夏。
“她叫薛晴，是莘夏的母亲。”张芒不敢相信的回过头看向安，殊不知安早已预料到她此刻的反应一般。“是不是特别的荒诞，居然将自己的母亲关在一家精神病院。”
“她这样多久了？”
在张芒的心底，是认定了这间事就是莘夏做的，毕竟除了他，这世上没有哪个人会狠心这般对待自己的父母。
“不知道，从我进来那天起，她就在，只是那个时候，她还可以下床走动。”
安回忆起初到这里时，几乎不曾出门，好几次甚至因为没有吃饭昏厥在房间。
他不愿出门，不愿面对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知道，薛晴每日下午都会到院子里晒太阳，也知道，只要出门就会看到一直想见的人。
可他还是固执的将自己封闭在房间里很久。
慢慢的一日三餐被送到房间，慢慢的他走出那个狭小的空间，慢慢的他就站在食堂的窗前，看到那个在阳光下的背影。
至少那时的她，绝没有现在这般老。
好歌下饭，今日分享——《恭喜发财》刘德华（不玩虚的，最真挚的祝福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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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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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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