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文————
“乌鸦在枝头盘旋，他早已死在了十岁那年。”
白燚的第二十四个生日，依旧是在白蜡惨淡的烛火中结束的。
余烟还未消散，他就已经扒拉完孩童拳头般小巧却又精致的蛋糕，起身站在阳台上俯瞰“光的天堂”，让人迷乱，让人沉醉，也让人生不如死。
今年又是同往常一般，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没有家人的嘘寒问候。
白燚想，至少，有个人陪他过生日也好，可惜，并没有。
他垂眼看向手机，只有手机屏幕上冰冷的短信广告记得他的生日，于是他自嘲似的笑了，明明早就习惯了，怎么还是……
一条新短信在白燚的眼中炸裂开来，他短暂震惊了一下，心想还有谁记得他，难道是贪图他卡里亿万资产的“车祸”亲戚又复活了？
“我将世界送给你。”
这是一条匿名的海外短信。
“？”白燚正打算狠狠抨击这个恶作剧，但，世界不同意——
此刻，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无论身处深渊或是山巅，无论沐生朝阳或是死于黑夜，无论是伟大的上帝作或是稀缺的残次品，都在同一时间于脑海中听到了来自未知的声音。
它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为了方便诸位理解，已翻译为您所处地区常用语言，现诚挚邀请各位进入『废墟之地』，请遵守最高法则——万物皆平等］
世界在此刻前所未有的寂静，似乎都陷入了沉睡。
明亮的星，淡泊的月，闪耀的日，他们在一刹那成为人类的焦点，随即喧哗声四起。
有人以为是幻听，有人以为是某种脑电波入侵，也有人以为自己成为小说中独一无二的宿主，即可开挂逆袭人生。
白燚理所当然感到有一丝兴奋，他一成不变的生活终于要发生改变了，这意味着他不用再困囚于樊笼中，像一只被圈养的鸟儿，无限触碰自由却折断了双翼。
［审判者白燚，您是万物的维权者，您以最高法则审判万物，您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您是世界的主人］
“我是特殊的？”
［每个人都是特殊的］
“可是你像小说主角的‘系统’。”
白燚听到“它”噗呲一笑。
［每个人都有类似于你口中所说的‘系统’，只是拥有者的询问解疑工具罢了］
［您还有什么疑惑吗？亲爱的审判者］
白燚动了动嘴唇，太多的问题涌上，但他没出声，因为问题太多的时候他宁愿保持沉默，让自己的大脑去运转。
有时候，有的问题即使他不问，对方也会主动吐露出来。
［嗯……介绍生活法则是必然的，这是每个人都要了解和遵守的。］
“别急，我泡杯咖啡，你慢慢讲，洗耳恭听。”
［……］
白燚转身回屋，却听到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然后是一声破口大骂。
是楼下。
白燚沉默着，等待下一场“语言盛宴”。
楼下是一个醉鬼，经常性家暴，听说还是个博士生。
白燚看不下去，报警过几次，可女方太过怯懦，忽悠警察没有追究，后来也被不知情的说过自讨苦吃。
只不过奇怪的是，说是家暴，他从来没见过女方身上有伤，反而是男方……
总之不是自己的事，白燚也没再管了。最近白燚碰见那对夫妻倒还融洽，只是男方嘴唇干裂，眼白泛黄，走路摇摇晃晃地，依靠女人攀附着。
“我最近感觉很不舒服，要不去医院看看？”
女人细声细语地安慰道，“不要自己吓自己，肯定是你喝酒喝多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今日又闹，不过五分钟，闹剧停止了，短暂的风波总是怪怪的，白燚决定明日登门拜访一下，并且维系好邻里关系是他一直热心的事。
可惜，他还没倒入咖啡粉，又是一阵敲门声——很急，高跟鞋踏在瓷砖上，如演奏交响曲。她不停的踱步，像是被什么追赶了一样。
白燚正奇怪着，若是人命关天，定会大叫救命。
可门外的女人，在犹豫。
白燚凑近猫眼，看去——
没有恐怖惊悚的画面，只有女人不停拭汗，还不时转过头去看身后。
是楼下的女人。
敲门声再次传来，白燚忍不住开口道。
“有事情吗？”
门外的女人听见回应后颤抖了一下，双手止不住地揉搓手臂，眼神飘散，随即她的表情变得痛苦，每说一个字都如一把刀刺在心上。
“我丈夫他——”
“消失了。”
［不要给她开门］
“我也没想过给她开门。”白燚默默放下攀上门把的手。
门外的女人急迫不已，连连恳求开门。
［真正的恶魔总是顶着一副无辜又可怜的面容欺骗众人，你面前的女人，为了财富不择手段，引诱丈夫接触违禁物，下慢性毒，三番五次阻挠劝说的父母，又故意营造家暴的假象，表明她才是受害者］
［而如今，『废墟之地』法则阴差阳错助她一臂之力，更让她成为了“制约者”，现代法则奈她不何。她的能力是检测出附近50米内每个人的身份，而你是除了“维序者”以外，拥有能审判她权利的审判者，她来找你，是为了除掉你］
“为什么？”一大串陌生的名词在白燚的脑海中飞速掠过，虽然暂时听不懂，但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生命至上。
“所以，我要先下手为强吗？”
［不开门就没事了，她的体质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值得一提的是，猎物好像不止你一个］
“她这么做……”
女人似乎感觉到白燚的犹豫，门外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女人离开了。
悄无声息，宛如幽灵，紧接着，右上方的门被敲响了。
“别人可以知道她的预谋吗？”
［这是审判者特有的权利，看清他人的一切，却不得不处于隔岸观火的状态，无法言说出来］
“大半夜不睡觉，敲什么敲？”
粗犷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白燚对面的门开了。
大妈叉着腰直挺挺走出来，脸和肚子上的赘肉随着步伐摇摇晃晃，看见敲门的是个女的，火气更要冲到天上去了，用手指着女人上下挥动：“哎呀呀，一看就是个不检点的，谁大半夜往外跑？这怎么得了？唉，你想想你爸妈……”
女人呆愣了片刻，嘴角却扯出幸灾乐祸的笑。
大妈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飞溅：“你还好意思笑，多大的人了，羞不羞？赶紧滚回去！”
［您已违反人类平等权第八条：主观上存在辱骂或对他人恶语相向的行为，您将送往“废墟之地”接受改造］
白燚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妈已经凝固在原地，惊恐万分。
刹那间，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他眼前凭空消失了。
“？”
［江纤月利弊比值已小于40%，严重违规，请审判者作出抉择］
［是否审判“制约者”江纤月？］
江纤月？就是这个女人，白燚想不了那么多了，再放任下去，楼都要被她清空了。
“是！立即审判！”
果然，女人由一脸轻松瞬变为惊慌失措，她知道，是白燚，但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她在消失前恶狠狠地瞪着白燚家，欲把看穿，刻死脑中。
［“制约者”江纤月已被审判，严重违反制约法则——不可损害任何遵守者权益，不可干涉『废墟之地』法则运行，您将送往“废墟之地”接受惩罚］
女人消失了，没有谁再探头出来，宛如平静的水面，再也没有波澜。
白燚没什么情绪，叹了口气，或许，消失在“废墟之地”应当是司空见惯的。
［您现在应该大致了解『废墟之地』了吧］“它”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打断了白燚的思考。
“或许吧……”白野扶额坐在沙发上，他已经没心思泡咖啡了，当务之急是搞清新世界的生存方式，不然下一个消失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他们……是彻底消失了吗？”
［不会，他们被送往真正的『废墟之地』了，在那里，他们能学会怎样真正做人］
“我们生存的是假的？”
［两者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那只是另一个世界］
白燚觉得这个话题没有聊下去的必要，“它”似乎不愿透露太多。
“『废墟之地』到底是什么？”
［它是人类争夺自由的战地，是和平和灾难的交界处，是陨落还是永恒的未定事件］
“什么意思？”
［你会知道的，七天之内，这个世界将会被法则彻底重塑］
［而你，亲爱的审判者大人，你应该更想问关于你的能力吧？你是法则的一部分，法则永生你永存，你不受任何的约束，听起来很自由吧？但你会面临所有的痛苦］
“为什么？”
［你的能力是审判万物，条件是审判的利弊比值≤60％］“它”有意地避开了白燚的问题。
［不仅对人，还可以对整个城市，整个国家，甚至整个世界］
［你可以选择审判何物，失去何物，摧毁何物］
［即使让整个世界为你陪葬——］“它”语调轻盈似在说一句玩笑话，带有刻薄的笑，放慢语速，质问道。
［白燚，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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