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桃在江家歇了一晚上,次日换了套衣裳之后才离开。
她脑子乱糟糟的,怎么都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昨晚,江老太爷回来了,火急火燎请回了县上的大夫。
江家现在还乱成一团,她一个外人,自然也不好继续待下去。
可现在的黄桃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竟然有种不知去哪的感觉。
还回那个家么?
回不去了。
她找了个小摊,点了碗面先填饱肚子,等她坐下的时候才忽然想起,自己又忘记问江家人要珠子了。
不过江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这会儿开口也有些不近人情。其实昨晚黄桃一夜未曾阖眼,一直在思索徐夫人提出的那个可能性。
对她而言,江家的确算是目前的上策了,可江老太爷忽然归家,他会同意这门亲事吗?
江武是江野的祖父,也是江家现在的老太爷,年轻的时候,江老太爷是渔阳县牢狱的狱卒,威风凛凛,在云海镇上也颇有为名。现今老太爷虽然不在县衙干了,但在镇子上的衙役点还有个空职,拿朝廷的饷银,时不时还会见义勇为,帮着衙役捉拿贼人。
徐夫人是心疼孙子一时糊涂,江家呢?
面端了上来,黄桃习惯性去掏钱,等伸到袖兜里时才发现,徐夫人竟然在她衣服里放了几两碎银。
黄桃一时愣住了。
都说江家这位老夫人心地善良常常接济穷人,现在看来此话一点不假,这几两银子如今倒是当真能帮她大忙,黄桃冰冷的心稍稍暖了几分。
黄桃心中有事,入口的面也不香了,胡乱扒拉了两口,黄桃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桃子,你咋在这!”
黄桃抬头,嘴里的面还没咽下去,就看见宝珠睁大了眼朝她跑了过来!
宝珠是海河村里黄桃唯一的玩伴,两人采珠的本事都很厉害,经常结伴下河去。
“桃子,你咋在这吃饭,你家乱套了,还不回去看看?”
黄桃皱眉:“咋乱套了?”
“石头村的胡屠夫家冲到你家去打砸了,说是让你奶还钱!你奶咬死不给,在院子里耍泼皮呢!她肯定是仗着自己年纪大对方不敢动手,但是那屠夫家可不好惹,当真敢动手啊!直接就打了一棍子,你奶现在受伤了,还赖在地上不起来呢!”
黄桃一愣,忽然冷笑一声:“活该。”
宝珠:“桃子……发生啥事了,你咋这么说啊……对了,你奶说让他们问你要钱……到底是咋了?”
黄桃忽然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是有点事,我回去一趟。”她起身扔了几个铜板,宝珠也立马跟上。
海河村黄家。
黄老太的泼皮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这会儿功夫,黄家院子门外全是胡家的人,五大三粗的杀猪汉围了一圈,黄老太则躺在地上唉声叹气,说啥也不肯起来。
“哎哟……打人了,打死个人了……报官,我要报官啊……”
胡家见这老太婆当真是要钱不要命,不发怵倒是也不可能,但是干屠夫的,杀猪刀舞久了心都要冰冷一些,尤其是胡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冷哼一声:“少在这装腔作势,我可告诉你,刚才只是吓吓你,你真把我惹急了,一棍子下去你这身子板当场就能断成两节,我不吃你这套,赶紧起来!”
“那你来打嘛!来打!真要打死我你也别想要银子!我把人给你带去了,你自己的护院没本事!你有本事就去把人抓回来!”
胡母眯起眼:“用不着你提醒,我自会找那丫头算账。”
“你要找谁算账?”黄桃的声音忽然传来,所有人转头看去。
黄老太一听见这声音,眼珠子立马瞪得极大:“回来了!这个死丫头回来了!你们找她去啊!”
黄桃走近,所有人自动让道,她面不改色走到了院中间。
黄老汉显然是个没用的,从胡家找上门开始就嗫喏着不敢说一句话,还有黄桃两个大哥大嫂,也只是维护着自家娃儿站在角落里不敢上前。
周围的村民有看不下去的,却也只是摇头叹息,说白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之常情。
黄桃没指望谁帮她,只是冷冷看向胡母,胡母方才面对黄老太这个泼皮撒混倒是一点不怕,瞅见这丫头,竟没由来泛了丝寒。
昨晚上她被这丫头抓的,胳膊现在还有点疼,看着瘦弱,倒是有一股子狠劲。
但胡母不可能露怯,狠狠道:“死丫头,现在就跟我走!再不老实点,我打断你的腿!”
黄桃:“光天化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打断我的腿。”
“你别嘴硬!你看看你身后,你黄家这是默认把你卖给我了!那银子你奶死活不还你就是我胡家的人了!”
黄桃看了眼她爹,黄老汉嗫喏两下,但话还是没说出口。她哀莫大于心死,闭了闭眼,忽然跑到灶房抄出来一根烧着的柴火!所有人被吓了一跳,胡母刚要叫人上去,就见黄桃没冲向她,而是冲到黄老太身边,一脚——就死死踩在了黄老太的胸口上!
“黄桃!”
“桃子你要干啥!”
“你疯了不成!”
“都别过来!”
黄桃发疯一样将手中柴火乱挥着,火星子崩到外头,吓退了要上前的村民和黄家人。
“好笑,他们要带走我你们不管,咋,这老太婆你们就急了。哦……也是,爹,这是你娘,你不管有违孝道,我是你闺女,就可以任你买卖了是吧?!”
黄老汉脸色唰一下白了:“你疯了,你要干啥?”
“我要干啥?你问问我奶要干啥!昨晚上她给我下药,让我给石头村那个死肥猪接种!这事我今儿就挑明说了!没啥丢人的!幸好我命大,跑了。奶,事情没成就算了,你还不给人钱,还想把我往火坑里推?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人,咋不怕我报复你啊!还是说……你笃定了我要脸面,不敢撕破,不敢宣扬,更不敢有违孝道?!”
所有人大惊!
黄老太胸口痛得要死,“你、你个疯丫头,你要被浸猪笼的……你个不孝女……敢朝你奶动手!”
“浸猪笼?也行啊,在这之前我拉着你下地狱也成!”黄桃用了点力气,黄老太疼得啊啊大叫,胡家的人也愣住了,没人想到这女娃娃这么狠!
黄桃眯起眼看着她:“钱,我没有,我奶要是不给,我就把她命赔给你,反正你刚才也作势要她命嘛,我替你取了,然后我进大牢或者浸猪笼,我都认。”
胡母:“……你冷静点!”
这肯定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俗话说的好光脚不怕穿鞋的,她自认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但没想到居然还遇到个硬茬货。
王大娘也在围观,此刻吓得是瑟瑟发抖,真是个疯婆子!这丫头,她可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惹了!
黄豆哇哇大哭,被刘慧抱着跑回房里。
胡母服了,“好了好了,我只要我的银子,你们还了这事就算了!我不再招惹你!也不会再招惹你奶!”
黄桃冷笑一声,把那根通红的柴火抵到黄老太的脖子上:“奶,听见了没,给钱。”
黄老太此刻不发怵是假的,但是她没面子啊!于是她只是一面瑟瑟发抖一面恶毒咒骂:“死丫头,有本事你真来,赔钱货、贱蹄子,当初就不该留下你!养不熟的白眼狼!”
黄桃哈哈大笑两声:“奶,可惜了,你咋才知道啊,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不给是吧,没事,我知道你把钱藏哪里了。”
说完,她忽然就俯下身开始扒拉黄老太的衣裳!
俺的个亲娘诶!
村民们不少都开始捂眼睛了!
几个男人犹豫要不要上前,可听到黄桃说的那事,心中也有些不忍,而且黄家那几个孬种,竟然都没去,他们也就不想惹一身骚。
“儿啊!我的儿,你女子疯了!”黄老太歇斯底里的大叫着,黄老汉终于是忍无可忍了!
“行了!我给钱!”
黄老汉怒斥一声,黄桃动作戛然而止。
但脚下没松。
黄老汉黑着脸给胡母递了五两银子,胡母验过之后才挥了挥手:“走!一家子疯子……!算我倒霉!”
等胡家的人走后,黄老汉才梗着脖子朝院门口吼了一声:“看够了没!都滚!”
村民一哄而散,嘴上也有瞧不起黄家老汉的,骂骂咧咧两句就走了。
这会儿,黄桃才慢慢悠悠松了脚。
黄老太捂着胸口就开始打滚:“当家的!你、你快点报官!去啊!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浸猪笼了!”
黄桃把那根柴火扔到院子里,看了眼周围的黄家人。
慢慢悠悠掏了二两碎银出来。
“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按照她说的,把我绑了浸猪笼,那么我自己找的婚事也就没了,聘银,你们一分没有。二,从今天开始,都老老实实地别招惹我,我在家等几天,过几日等我嫁出这个家,就和你们一分关系都没有。这二两聘银算订金,到时候再分你们五两聘银,是我值钱还是这老太婆值钱,你们慢慢选。”
我也想发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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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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