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不用了……”
两道音色截然不同的拒绝同时响起,另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明显不属于自己,纪宁向发声处微微侧目。
一眼就望见站在身侧面无表情,干脆利落替他拒绝的男人。
郁州此刻的心情显然没有那么美妙,拳头紧紧捏着,脸侧因为咬住的后牙显得有些绷紧,分明没有做出什么大的表情,可周身气场却能让人清晰地觉察到他的烦躁和不虞。
自顾自和温警官进行香水格调探讨,并给予给予超高评价的纪宁,如坐针毡地察觉到了身边男人愈加沉重的低气压,以及因为特殊情况不能将两人宣之于众的憋屈。
有点可爱。
像是被邻居家边牧叼走了心爱饭盆和香喷喷的肉骨头的柴犬,怒意中又夹杂着几分垂头丧气的懊丧和恼意。
如果不是脖子上拴住的链条和主人不应允的神色,说不准早已咧着獠牙撕咬着扑上去夺回所有物了。
憋屈郁闷的表情让本来硬朗的五官变得凶悍,可与此同时,整个人也带上了几分憨憨的质朴气质。
纪宁没觉得心悸,反而升起些想笑的情绪。
他侧过脸,正了正色,压下那种莫名其妙想要揉一揉憋闷大狗勾脑袋的冲动。
纪宁是个身价不菲的小说作者,对于大多数奢侈品都如数家珍,他刚刚只听温鸿雪念了个开头,心里就已经对这款香水有了大概的价格定位。
况且,他丝毫没有接受的念头,更是毫不犹豫地婉拒:“不用不用,这么贵重的……”
温鸿雪挑了下眉,开口截断,一如既往地有些玩世不恭:“送美人,多少都不贵。”
这样浪荡风流的语气,虽然没有任何狎昵的意思,却还是让纪宁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下意识抬眼瞥了眼身侧的男人,莫名的有些紧张。
“……”郁州面无表情,沿着纪宁的视线盯住一脸骚气、身上味道冲人要死的花孔雀,心里憋了股气。
他不懂什么B、G,只觉得这什么破香水,和放在厕所里两块钱一瓶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一模一样,还要拿出来送自家宝贝媳妇儿。
呵,真是笑话。
自己没老婆吗?要给别人的老婆买东西?!
怎么,当他是死的吗?!
郁州冷冷地在心里哼了一声,黑沉的眸子里阴鸷晦涩一闪而过,盯着一身制服,看起来清隽优雅的笑面狐狸,心里涌上一阵烦躁。
“好浓的厕所清新剂味道。”
“熏死了。”郁州冷漠抬起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毫不客气地道,“柳警官,能把换气打开吗?”
纪宁扭头:?
系统冷笑一声【我看是好浓的一股酸味儿才对吧!】
【你小子可真是牛哇!】
【你睁大你的两只眼睛好好看清楚,别忘了自己还在谁的地盘上!!】
【统子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纪宁也被这毫不留情面的奚落给弄的有几分瑟瑟发抖,面对屋子里两个男人的剑拔弩张,真的是如芒在背。
“咳咳……”他扯了扯郁州的袖口,漂亮的猫眼眨了眨,浓黑细长的卷翘长睫抖了两下,示意身边的人收敛。
郁州:“呵。”
得到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冷笑。
瞧着人铆足了劲儿憋出来的言语攻击,纪宁心里有些发乐,随着微微勾起的唇角弧度,连带着长长的睫翼也随着小幅度地上下颤了两下,显得俏皮又娇媚。
他只好微微移了一小步,清透的指尖无意地在男人绷起的手背上一抚而过,不急不慢地拍了拍急躁不安的大狗。
衷心的大狗勾,总是在主人给予一丁点儿甜头的时候就知道开始收敛,当然,没有人会傻到被蝇头小利蒙蔽双眼,图的,自然是主人身上更甜蜜馥郁的诱人滋味。
郁州的眸光稳稳地落在那片粉嫩红润的唇瓣上,舔了下犬齿,微眯的眸子里是带着克制的灼热,然而释放的侵略也足够让主人了解按捺的贪欲和饥.渴。
不知想到了什么,纪宁漂亮的粉腮上泛起了大片潮红,微微欠身闪避开充满占有欲的放肆目光,顿了顿,他才有些发羞地道:“谢谢温警官了,不过……我对象、我对象容易多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不想他不开心,所以,真的不用了。”说话的人白皙的耳根子微微泛红,垂着脑袋数着地板上的大理石缝隙。
“哦?”
“看来这姑娘脾气不小啊。”温鸿雪撩了下唇,开玩笑道。
那可不只是脾气不小这么简单,纪宁心里默默腹诽,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郁州。
这人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触发警戒线的低气压逐渐消散,骨节清晰的拳头也松了开来。
纪宁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幸好,哄住了。
温鸿雪适时挑了下眉头,眼中流出些意外和玩味,视线不露痕迹地在比邻而立的两人之间来回着,没有再执着于先前的话题。
其实,就算不是因为郁州,他也不会收温鸿雪的东西。
两人虽然因为案子也算比较熟悉,但远远没有到互送香水这样暧.昧的地步,不明不白的东西,过往的经历和直觉告诉纪宁……收关键NPC的小礼物,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好了好了,鸿雪,你也别逗小宁了。”柳语失笑,无奈地屈指敲了敲桌面,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几人各怀心思,也顺势将话题囫囵搪塞过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皮兴国的死。
柳语想到那恶心又肮脏,充满了污秽和不堪的现场,那股头疼的感觉再次攀攀上了神经,她抚了下额角,有些疲倦地说:“还有正事儿要办呢,抓紧时间。”
谈及案情,几人面上笑意褪去,郁州和纪宁沉默着对视了一眼,顺着空位坐在了柳语对面。
温鸿雪玩世不恭的笑意霎时间消散,换上了一副严肃正经的神情,他走到空着的审讯桌边,修长的手指翻卷,快速收整。
只是柳语给两人倒了杯茶的功夫,他就将几桌面上摊开的零散照片收拾好,递到柳语面前。
女警皱着眉扫了眼照片,两手交叉搭在桌面,因为距离的拉近,纪宁清晰地看见柳语眼下的皮肤泛起了淡淡的乌青,原本分明的眼白也升起了十几条红血色,看起来有些狼狈,又很是力竭。
柳语抿了口水,缓极快地理出了思路。
她放下水杯,望向纪宁和郁州:“两位应该知道皮兴国先生出事的情况了,据我们目前调查出的结果显示,他的死极有可能是……意外。”
提到最后两个字,柳语的语气有些艰涩,细长的眉也随之微微攒起,在眉心挤出了几道浅浅的纹路。
她摆了摆手,让温鸿雪也坐下旁听。
纪宁没有看见笔录员的身影,微亮的茶色眸子暗暗垂下,在心里猜想,这样随意架势,不像是问询,倒像是要从他们这里了解什么其他信息。
郁州则没有这样客气,单刀直入地问道:“人是怎么死的?找我们来干什么?”
心情不是太好,语气也不是很委婉。
柳语被这样一噎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将塑封袋装着的照片推到两人面前,揉了揉山根,语气凝重:“这些是有权限公众的照片,你们可以看看。”
“皮兴国的死因很简单,一句话总结就是……意外。”柳语望了一眼看起来单纯无比,像是伊甸园中不谙世事的神使样的纪宁,到嘴的不堪词汇骤然顿住,停了几秒,才换了个比较概括而婉约的形容。
她敲了敲桌面,说出自己的怀疑:“这实在太巧合了,我不觉得一个出租房接二连三的死人,会只是意外这么简单。”
“任何不起眼的线索都值得考量,这些不经意的记忆说不定都是突破口,所以我叫他们把扫.黄队抓到的所有人挨个做笔录了。”
意外或者不是意外,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数。
只是规则在那里,没有十成十的证据,一切就只能仍旧归为“意外”或“悬案”。
谈及制度的一瞬间,柳语已然自知失言,从哪个角度触发,她都不该和案情无关人员讲这些。
但一连串摸不着头绪的命案是在让她心里烦闷,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好在郁州并不关心这些没有实质的言词,他只对皮兴国的死充满兴趣。
他抬手,将塑封袋里的几张照片抽了出来。
塑封照片被翻了个面,未知的定格画面在印上了瞳孔,郁州幽深的眸光落到有些阴沉的照片景象上,不知看到了什么,剑眉霎时间拧到了一起,漠然的双眸中情绪疯狂变幻,不受控制地翻腾出浓重的厌弃和嫌恶。
纪宁对这样的眼神有些陌生,不论是韩雪还是林珍丽夫妻的死亡,郁州看起来都极度淡然,那种冷静、漠视的旁观者姿态甚至叫人有些胆颤。
但是此刻,纪宁琥珀色的眸子将身侧人的情绪仔细的映照进瞳孔,心里升起浓重的好奇和疑惑。
没有震惊、恐惧、漠然……这些面对血腥现场曾经出现的负面情绪,仅仅是嫌弃和厌恶,不像是见到了凶杀现场,反倒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场面。
非要说的话,纪宁犹疑了片刻,才找出了一个恰当的形容词,可能是恶心的念头更多一点。
“照片上到底是什么?”纪宁疑惑地微微歪了下脑袋,眼睛里是盛不下的探究,他扯了扯人的掌心,有些着急,“你看完了没有啊,快点,轮到我了。”
郁州捏着照片,手指因为过大的力气甚至有些变形,他挡了挡纪宁伸过来的小手,皱着眉沉声道:“太脏了,别看。”
太脏了?
难道皮兴国是暴毙在了公共厕所或者下水道、垃圾桶这些充斥着蛆虫和苍蝇的废料堆积的地方?
因为垃圾或者排泄物,所以尸体被污染的不干净?
纪宁有些洁癖,因为郁州的话无端联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场景,想到那些过分辣眼睛的场景也有些退缩,甚至鼻尖似乎嗅到了腐烂的臭气,一时间娇气的习惯占据了上风,他伸出的指尖颤了颤,有要缩回来的意思。
又犹疑不定,停在了半空。
但他又有几分担忧,如果不看照片,就没法对皮兴国的死亡又直观充分的了解,更何况,之前尹佳、韩雪,甚至林珍丽夫妻俩那样叫人胆寒的死亡现场他都经历过了。
现在半途而废,万一、万一突破口就在皮兴国的死亡上呢?
那他岂不是功亏一篑……
纪宁心里纠结起来,他没忘,倒计时不停的任务单上,明晃晃亮着的几行大字儿,他到现在,可还什么头绪都没有。
失败,就意味着死亡。
死亡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想到自己从高楼上坠落,骨骼内脏碎裂蔓延到全身的痛,无端的后背发寒,一种危机感悄然爬上了后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原本向后移的手在郁州有些惊讶的眼神里一把握住了照片。
捏住、翻转。
“太恶心了,别看!”
郁州想要将照片扭转,可已经迟了。
两个简单的动作,照片上的画面就清晰的映入了纪宁的双眸。
“呕……”
视觉传输进大脑的一瞬间,纪宁根本控制不住下意识做出反应的神经,脸色难看地捂着嘴开始干呕,难以言喻的恶心和厌恶像是寄生的菟.丝子一般爬满了全身。
郁州反应极快地将脚边的垃圾桶踢了过去,大手在颤抖纤细的脊骨上来回轻抚着,关切而专注地抚.慰着陷入不良反应的人。
纪宁蜷着上半身,翻涌的胃一下下发出抗议,随之可能卷土重来,他眼尾潮红湿软,亮晶晶的双眸被湿意染得雾蒙蒙,捏着郁州递来漱口的温水,脑子里全是刚刚一瞥而过的肮脏场景。
臃肿肥胖,满身赘肉的男人浑身不着寸缕,反而死死缠绕了诡异鲜艳的红绳,沿着难以描述的角落绑成龟甲形状,甚至陷进了皮肉,勒出黑紫的痕迹。
粗壮的四肢极为不kan地张开,摆成即将实施裂刑的姿势,粗的没有弧度的手腕脚腕被贴着毛圈的特制手铐圈死,绑在了四角的床柱上。
照片聚焦在了死者生前最后一刻的床铺,原本浅色干净的地方被一滩又一滩干涸后留下的大片潮湿印渍覆盖,腥臭几乎将下半张床单都浸透。
和下半身肮脏、不堪入目的景象相比,皮兴国双眼暴凸,猩红瞪死的双眼,充斥着呕吐物和白沫的口鼻形成的僵硬、狰狞的死亡面孔,都显得没那么难以接受起来。
叫人厌恶而又毛骨悚然,纪宁后背的寒毛细细的竖了起来,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冒出,他真的有一种恨不得将脑海里画面剜去的冲动。
他不了解这种非大众的特殊癖好,但也知道这样的死亡现场实在称不上正常,再和门口蹲成一排的女人们联系起来,隐隐约约有了判断。
纪宁厌恶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摈弃感情偏移,努力说服自己以对待其他死者的态度来研究皮兴国的死亡。
却难掩心里的嫌恶和一阵阵泛起的恶心、反胃。
“都看到了?”温鸿雪反手挑回了照片,视线落在画面上,却并没有什么其他表情,“这是皮兴国的死亡现场,我想,你们应该都猜到他是怎么死的了吧。”
郁州将自己水杯里的水喂给身侧脸色发白的人,望着苍白的面孔逐渐恢复,眼中的晦暗才逐渐消退。
听见温鸿雪的问,他将空了的水杯按在了桌上,冷漠地回了三个字。
“马上风。”
守好男德,从每个男人做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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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惊魂群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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