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省国际机场,一批批人拖着行李箱从出口出来。人流熙熙攘攘,一个男生却极为惹眼。
正值夏天,本就炎热,带着大包小包的旅客哪个不是汗流浃背,拖着东西艰难前行。
只有那个男生看着清清爽爽,仿佛携带的行李没有重量似的。男生很年轻,十七八岁的模样,身体抽条了肉还没长上去,瞧着有点瘦。一张脸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带着青涩和稚气。
他的五官清秀好看,和谐地分布在脸上。其中一双眼睛尤为突出,就像未被人类发现的林间清泉,灵动纯净没有一丝阴霾。
实际上简时徊的双肩包和行李箱里确实没装什么东西,他轻装上阵,有什么需要的一律到了Z省再买。
手机铃声响起,简时徊接通电话:“喂,哥。”
“怎么了,我才走你就舍不得我了?”
他边说边慢腾腾地走着,缀在人群后面。
宽阔的高楼层办公室内,简时意右手执笔,悠悠翻过一页文件,金丝边眼睛在灯光下折射出暗金光泽。
简时意:“弟啊,下飞机了?”
简时徊:“当然,否则我能接你电话?”
简时意:“哥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别认错人,别随便跟人走了,别被骗了。”
简时徊:……
简时徊:“哥,我都成年了,不是三岁是十八岁!”
简时意:“哥这不是担心你吗。好了,我这有个会要开先挂了,有事跟哥说,记住了吗?”
简时徊拉长声音道:“知——道——了——”
“忙你的去吧。”
挂断电话,简时徊眼睛往前一扫,发现已经到出口了。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扫视一圈,目之所及不是人就是人。
他放弃了在茫茫人海中自己去找接机人想法,挑了个人少的角落,往那一杵就不挪了。
与其自己到处乱转找人,不如就站在原地等接机的人找到他。
*
小张,萧氏集团总裁萧秉远的特别助理,两天前接到一个任务,要于周一下午三点去Z省国际机场接一个人。
老板没多说什么,只给了他一张证件照以免他接错人。但小张知道,他要接的这人身份绝对不简单。
首先,他小张是谁?
他小张可是老板特助啊,能让他亲自去接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其次,老板竟然要他把周一下午三点后的事都推了!
为什么要把事情推了?
答案显而易见,百分之九十九是为了今天的神秘贵客。
小张淡定地推了推眼镜,眸中暗光闪过。
作为一名合格的特助,他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保证完美完成任务。
一天后,小张认真浏览整合好的资料。
简时徊,男,18岁,H省简家二少爷,上面有一个能力出众的哥哥。
他找的明明是简时徊的资料,可关于哥哥简时意的信息更多,弟弟简时徊的信息反倒寥寥无几。
他只知道简时徊从小身体不好,很少出现在公众视线,同时简时徊从小到大成绩一直很优异,今年考上国内top1的A大。
周一这天,小张老早就在机场出口蹲着,瞪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出机口,生怕错过了简小少爷。
简时徊的照片他这几天已经看过无数遍,这会儿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都还是那张证件照。是以,简时徊一从出机口出来,小张扫视人群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清瘦,皮肤白,五官无可挑剔。
是小少爷没错了!
简时徊站定没几秒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快步朝他走来,想来这就是来接他的人。
他被晒得有点蔫,耷拉着眼睛,头发都有气无力地垂着。
西装男人走到他身前,绽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小少爷好,我是萧总的助理小张,来接您的。”
“行李箱我来拖吧。”
说完,男人从简时徊手中接过行李箱的拉杆。
简时徊懒懒道:“谢谢。”
尽管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来接他的,但他还是任由男人拿走行李箱。
因为他嫌拿着拉杆累。
重要的都在双肩包里,其余的东西丢了便丢了,他不差这几个钱。
简时徊打开手机,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小张,把萧秉远发给他的接机人照片和小张比对一番,确认了眼前的人不是来坑蒙拐骗的。
简萧两家家长定下简时徊假期住在萧秉远家后,他们两个就互加了微信。
不过两人没在微信上聊天,更别谈熟起来。
一开始简时徊是想跟萧秉远多聊聊,好等他住过去后两个人不至于太尴尬。
但他主动几次后发觉萧秉远很是冷淡,也就没再主动找萧秉远了。
他从小娇惯长大,才懒得热脸贴冷屁|股呢。
简时徊比对完,收了手机说:“走吧,这儿太热了。”
小张:“好,车就停在不远处,您跟我来。”
豪华轿车内早已开好二十八度的空调,出风口被细心调整好,使冷风吹不到简时徊。
小少爷自幼身体不好,热不得冷不得,还吹不了风。
简时徊舒舒坦坦地坐在后座,书包放到一边。
车子刚启动,简时徊就接到简母的电话。
“小徊,接你的人到了吗?确定是你萧秉远哥哥派来的人,别稀里糊涂跟别人走了。”
简时徊:……他妈怎么跟他哥说了一样的话。
简时徊:“妈,我才没那么好骗。”
“我已经坐到车上了,您放心吧。”
“小张,”简时徊把通话界面缩小,打开相机,“拍张照。”
车子只是启动,但还没开出去。听见简时徊叫他,小张下意识回头,还没反应过来就一脸懵地被拍了照。
简时徊把手机屏面朝小张晃了晃,眉眼一弯,解释道,“我妈不放心,拍给我妈看看。”
小张:“哦哦。”
简时徊:“可以发吗?”
小张这才如梦初醒:“当然可以,您随意。”
“谢谢。”
简时徊刷刷两下把两张小张的照片发给了简母。
一张是萧秉远发给他的,一张是刚刚新鲜拍的。
简时徊:“妈,你看看这两是不是同一个人。”
林艺细细对比过,放下心来,又开始操心另一件事。
林艺:“一个人在外面事事小心,有什么拿不准的要给家里打电话。”
“住在别人家不比在自己家,性子收一收。”她顿了瞬又道,“当然也别让自己受委屈,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短缺的胆子大点,直接跟你萧秉远哥哥说。”
林艺絮絮叮嘱,简时徊只乖乖点头,一路“嗯”下去。
听到这里,他轻笑一声:“妈,我什么性子您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委屈自己。”
林艺自然知道依简时徊的性子受了什么气是万万不可能忍着受着的,不过这是简时徊长这么大第一次独自出远门。
不光是第一次出远门,简时徊还身体不好,长得细皮嫩肉又是个易哭体质,看着就好欺负。
林艺怎么可能放心?
林艺又叮嘱了简时徊几句,被工作打断才断了电话。
在车里待了有一段时间,简时徊才从室外的酷热中缓过来,不再蔫蔫的。
他有了点精神,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萧秉远哥哥”升起兴趣。
简时徊:“小张哥,你们老板是个什么人啊,好相处吗,凶不凶?”
他跟个炮仗似的一连问出几个问题,眼睛亮亮的,一副好奇的样子。
小张从后视镜看到简时徊期待的模样,像来情商极高十分会聊天的他一时静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小少爷。
小少爷生得白净,嫩得跟豆腐似的,一双眼睛透出纯净天真。
小张想着他该怎么说才能不打击道简时徊。
他斟酌一番,谨慎道:“萧总是个很好的人,沉稳可靠,平时很少生气也不凶,还是很好相处的。”
除了最后一句,小张说的句句属实。
萧秉远确实是个品行很好的人,沉稳可靠是真,很少生气不凶也是真,甚至他也不是不好相处。
只是萧秉远久居高位,通身气势不凡,他不发火不生气,只是坐在那像看路边杂草一样淡淡扫你一眼,你便噤若寒蝉不敢多少半个字了。
经年累月浸在骨子里的气势使他哪怕温和笑着都叫人心生惧怕。
头一次住在别人家,那个“别人”简时徊还从未见过,他心底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听到小张的话,简时徊稍稍放下心,好相处就行。
不对,好相处个鬼。
简时徊撇撇嘴,想起萧秉远在微信上的冷淡。
不管他发什么,萧秉远永远都是“嗯”“不错”“好的”。
啊啊啊,简时徊心又提起来了,要是萧秉远是迫于家长压力才答应他住进去,其实根本不欢迎他怎么办啊?
算了算了,大不了他去住酒店呗。人家不乐意,他也不好强人所难。
简时徊很快将这点子烦恼抛之脑后,他额头抵在车窗上,透过窗子往外看。
他还没来过Z省,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他看着车外飞速后退的风景,默默将其和H省作比较。
注意到简时徊在认真看窗外,小张贴心降低车速,好方便简时徊看。
简时徊看了一会儿便收回目光,感觉Z省和H省也没多大区别。
Z省国际机场离萧秉远住的佳苑华庭有一段距离。
他歪着身子横躺在后座,想着这个暑假去Z省的哪里玩比较好。
想着想着,他的意识逐渐昏沉,鸦羽般的睫毛上下慢悠悠地扫啊扫啊,眼睛不知不觉阖上了。
小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到简时徊睡着了,他稳稳一个路边停车,轻手轻脚从后备箱拿出一条小毯子盖在简时徊身上,然后再次坐到驾驶座,重新启动开车。
*
简时徊睁开双眼,懵了几秒才意识到他睡着了。
只怪车内温度太舒服,他对睡意毫无抵抗。
车已经停好了,不知道小张等了多久。
他有些懊恼地问:“小张哥,到了怎么不叫我?”
简时徊刚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
小张:“我刚停好车您就醒了,没有等。”
实际上小张大概等了十几分钟,不过为了接简时徊,萧秉远把下午三点后所有的事情都推掉了,小张整个下午也只有这一个活,多等这一会儿也没什么。
萧秉远住的是一层一户的大平层。
小张带着简时徊坐电梯上去,到门口,小张按响门铃。
简时徊有点紧张又有点雀跃,住在别人家对他来说是一件从来没有过的事,他不知道这扇门打开后会发生什么。
连这个家的主人萧秉远长什么样他都不知道呢。
门铃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没多久,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同时从里面出来的还有三个冰冷的字——滚出去。
这三个字迎面砸到简时徊头上,他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句话不是跟他说的,但冲击力太强,他的眼眶还是不争气地红了。
随着门的打开,门内那个男人的身形也全部展露在简时徊眼前。
男人身形高大,五官长得锋利,看着就不好惹。
此刻,男人眉毛微微蹙起,漆黑的瞳孔分辨不出情绪,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萧秉远挂断电话,正要收拾收拾表情让自己看上去温和点,就见眼前这个少年愣愣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眼睛里蓄了一汪水,仿佛被他狠狠欺负了一样。
萧秉远试探性开口:“你……”
一个字还没说完,简时徊的眼泪就如同冲坏堤坝的洪水,刷刷往下流。
萧秉远挑眉,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见面就哭了?
萧秉远看向小张,小张表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来的路上人还好好的呢。
所以……
这到底怎么回事?
简时徊脸上赤红,心底抓狂。
他哭了?
他哭了!
他怎么就哭了呢?这可是第一次见面啊!第一次见面他就在人家家门哭成狗。
这像话吗?
这也太丢人了呜呜呜,眼睛还跟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止都止不住,更丢人了呜。
天地可鉴,简时徊真的没想哭,可是他的眼泪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受他控制。
他心里忐忑紧张,门一开就听见那三个字,萧秉远又浑身低气压。
他一受刺激,眼泪就开始叛逆,不要钱似的刷刷往外流。
一包纸巾递了过来。
简时徊接过纸巾,张口想说谢谢,却发现自己泣不成声,当即更崩溃,开始真情实感地哭了。
他把纸巾往自己脸上一糊,彻底自闭。
累了,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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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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