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呢,蒋哥快带我去!”
温柔假面瞬间覆上,蒋世明两个大步走到简时徊侧前方,手臂从简时徊的手中滑下握住他的手腕。
“走,很近的。”
夜色下,蒋世明眼底漆黑一片,晦莫难辨。
*
佳苑华庭
萧秉远加完班,一打开家门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灯光。
他皱了皱眉,十点了,简时徊还没回来。
萧秉远放下公文包,给简时徊拨了通电话,然后走去倒水。
透明清澈的水流缓缓流入杯中,响铃几十秒后,电话终于接通。
“小徊,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简时徊无端感到心虚,像是做坏事被家长抓到一样。
他晃晃脑袋,把这诡异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去。
萧秉远又不是他家长,他心虚什么。
他和蒋世明在吃今天的第四顿餐——烧烤。
烧烤摊摆在路边上,人们的说话声没有丝毫掩盖,啤酒瓶的碰撞声不绝于耳,烧烤声兹拉作响,偶尔还有汽车驶过。
杂七杂八的声音混在一起成了热闹景象。
手机铃响起时,简时徊正仰头饮酒,余光瞟到来电人,他赶紧咽下这口酒却被呛了喉咙。
蒋世明要拍他的背,简时徊一手捂着喉咙一手摆摆示意没事。
他清清嗓子,压下喉间的不适手指在屏幕上划过,快速接起电话。
萧秉远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简时徊只含糊道:“快了,快了。”
萧秉远:“‘快了’是几点,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既然简时徊暂住在他家,他就要对简时徊的安全负责。
“呃,”简时徊拨弄着桌上的烧烤签子,犹豫道,“十二点吧,我十二点前到家。”
闻言,萧秉远眉头蹙得更深。
十二点?
这太晚了,简时徊独自出门他放不下心。
萧秉远:“把定位发我,我去接你。”
简时徊:“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萧秉远:“定位发我。”
人要是出了事,他可担不起这个责。
简时徊还想争取争取:“哎呀,秉远哥。你都工作一天了,今天早点休息吧,不用为我|操心了,我都十八了,不会丢的。”
萧秉远仿若不闻:“你今天去了夜市是吗,听你那边的声音是在烧烤摊,我四十分钟后到。”
电话直接挂断,不再给简时徊说话的余地。
简时徊懵了瞬,一点火气也上来了。
他清楚萧秉远是担心他,可是他已经成年了。他认识的很多同龄人早就独自去许多地方玩过,夜店泡吧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
只有他一直被关在家里。
回去还不容易吗?
打个车不就行了,能出什么事,能有什么危险?
难不成把他当傻子怕他不会打车?
他都拒绝这么多次了,萧秉远偏要过来。
简时徊知道,萧秉远在Z省权势滔天,只要想就一定能找到他。
简时徊憋屈地把定位发给萧秉远,其余一句话也没说。
哼,就当给你的下属们减轻工作负担了。
简时徊气鼓鼓地咬了口烤肉,然后闷头灌了一大口啤酒,不出所料,又呛到了。
这次呛得更严重,简时徊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蒋世明轻轻拍着他的背,温声问道:“你哥?”
“嗯?什么?”
简时徊之前咳得厉害,没听清,这会儿好多了。
他正起身子看向蒋世明,清泪打湿眼睫,瞳孔湿润润的。
蒋世明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刚刚打电话的是你哥吗?”
简时徊更加懊恼了。
他总认为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事事被人管着。
现在,他被萧秉远管的画面被刚认识的朋友看到了,他心底涌起一股羞耻感。
是的,简时徊已经单方面认为他们是朋友了。
简时徊哼了声:“他才不是我哥。我只是暂时住在他家,和他相处的时间还没跟你多呢。”
蒋世明安抚道:“他也是为你好。”
本来简时徊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那少少的怒气已经快消失了。
现在,经典句式“xxx是为你好”一出,怒气值刷刷刷往上蹭,一路飙红。
简时徊嘀咕:为我好?哼,才认识两天不到呢。
“小徊别气了,你出来吃烧烤不想尝尝喝酒的滋味吗?”
“嗯?”简时徊从吐槽中回神,看向蒋世明,“我试过了。”
他眉头一蹙,吐了吐舌尖:“一点都不好喝。”
蒋世明好笑道:“你这不叫喝酒,看看别人。”
说着,他下巴微抬,示意隔壁桌。
简时徊看过去。
那桌人喝得热火朝天,正在碰杯。
他们直接拿酒瓶子喝,每个人都咕噜咕噜喝下好大一口。
蒋世明:“怎么样,试试吗?”
简时徊看向自己左手边的啤酒有些犹豫。
他在家里的时候是喝不到酒的,顶多拿筷子沾点尝尝味。
来烧烤摊后发现每桌都摆了几瓶啤酒,他好奇尝了口,被呛了。
被萧秉远气到,猛喝一大口,呛上加呛。
简时徊的喝酒初体验实在不怎么好。
他不太想喝酒,但蒋世明给出了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蒋世明:“出来玩就是体验以前没体验过的事。”
蒋世明这样说,简时徊很难不心动。
他为什么要来Z省?
——为了旅游。
他为什么要旅游?
——想享受一把无人管束的自由。
喝口酒而已,又不是大事。
他没多做犹豫就端起酒杯,生疏地碰上蒋世明的酒杯,模仿那桌人道:“干杯!”
不得不说,大声说出“干杯”两个字时,简时徊也仿佛生出豪气万丈,难得感受到豪爽的滋味。
他举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握住简时徊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
简时徊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
手指骨节分明,腕骨微微凸起,衬衣衣袖卷了几卷露出一截劲瘦小臂,顺着衣褶再往上是线条流畅的脖颈,性感的喉结,清晰的下颌骨,微抿的薄唇……
最后,他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里。
简时徊蓦然回神磕磕绊绊道:“秉、秉远哥……”
他莫名有些害怕,总感觉萧秉远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下一秒就要训斥他。
出乎意料地,萧秉远并没有大发雷霆。
萧秉远的视线在小桌子上逡巡一周,扫过桌上的烧烤和啤酒瓶,在那几个空瓶子上多停留了一瞬。
萧温远看向简时徊,淡声问道:“喝了几瓶?”
他脸上表情不变,声音也没有丝毫起伏,却无端让简时徊更加心慌。
“没有几瓶……”简时徊打了个激灵,立时回道,“就两口,我只喝了两口。”
两口?
简时徊的底气回来了。
对啊,他慌什么,他只是喝了两口酒而已,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先前懵了,一时被萧秉远的气场唬住,现下反应过来自己压根不需要怕萧秉远。
底气足了,他开始反过来找萧秉远麻烦。
简时徊哼了声,把受锢于萧秉远的手挣脱开。
酒液在杯中左摇右晃,晃到杯口又贴着杯壁流下,终是没有飞溅到杯外。
他满脸不愉,看着气势汹汹地要把酒杯往桌上砸,最后又来了个急刹车,酒杯安全落桌只发出了轻微的啪嗒声。
论气势,简小少爷从来没输过。
他理直气壮道:“我说了多少遍不要你接,你偏要来,一来就管着我,酒也不让喝。”
他又有些委屈,声音变小:“好不容易下班,在家带着不好吗,非要给自己找事干。”
最后几个字像是对自己的小声嘀咕。
面对简时徊的控诉,萧秉远不为所动,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
他只是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蒋世明,然后对简时徊说道:“想玩到多久继续吧,我等你。”
简时徊语塞,还继续,继续你个大头鬼啊。
你一个大活人跟个门神一样杵在那里,他怎么可能继续玩啊?
他睨了萧秉远一眼,看到那张不露声色的脸心底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简时徊嘴角勾起,恶毒地想:你自己要来接我的,你自己说要我继续玩的,我玩到十二点甚至凌晨再走,看你明天怎么早起上班。
他余光瞥到萧秉远,飞快收起嘴角的笑,正了正表情对蒋世明说:“蒋哥,我们继续吧,不用管他。”
简时徊自以为把心思藏得很好,殊不知脸上的小表情被萧秉远尽收眼底。
萧秉远知道,简时徊多半想整他,但他不放在心上。
简时徊这样被家里人悉心养大的娇贵少爷懂得什么阴损招数?
再过分也过分不到哪里去。
蒋世明端起杯子喝了口酒,眼神晦暗不明。
他认识萧秉远,但萧秉远不认识他。
他猜到简时徊是个富家少爷,却想不到家中势力如此之大,竟能让萧家继承人这般对待。
蒋世明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无数想法在脑海中闪过。
烤肉上滋滋冒着油水,他低头盯着那串烤肉,手指在微微不自然地抽搐。
蒋世明死死按住心底的激动,收拢好纷杂的思绪,再抬头又是那个温和阳光的“蒋哥”。
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静静看着简时徊和萧秉远说话。
直到简时徊叫他,蒋世明才适时露出一个笑,眼神游移道萧秉远身上,状似疑惑问道:“这位是……”
简时徊撇嘴:“打电话那个。”
他为蒋世明到上酒:“好了蒋哥,我们别说他了,就当他不存在,我们自己做自己的。”
蒋世明还有些犹豫,踌躇道:“这……不太好吧。”
简时徊无所谓道:“这有什么不好的,我说没事就没事,你放宽心吧。”
话虽如此,但气氛还是不尴不尬的。
萧秉远一个大活人,还是个存在感很强的大活人。他一身昂贵的西装,每根头发丝都彰显与这里的格格不入。
先前热闹欢快的氛围荡然无存,简时徊有些恼火。
他悄悄瞪了萧秉远一眼,然后恨恨咬了口烤肉,在嘴里用力地嚼啊嚼。
简时徊其实对自己的身体有数,他知道以自己的体质不能多喝酒,本来酒打算小尝一点喝完那杯就不喝了的。
结果萧秉远横插一脚,态度坚决地制止了他,简时徊就心生叛逆——不让他喝,他偏要喝。
他就是要喝给萧秉远看。
杯里还剩了些酒液,简时徊抬手就要往嘴里灌——
熟悉的力道熟悉的触感,他又被萧秉远半道截胡了。
他手腕上一松,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感觉温热的手指挤进了他的手里。
酒杯被萧秉远轻轻松松从他手里拿下。
简时徊睁大了眼睛,过分了吧,还能直接没收作案工具的!
他一扭头,就见蒋世明正含笑看着他。
暗火噌噌蹭往上窜,堵得胸口闷闷的。
简时徊化悲愤为食欲,把桌上的烤串都当作可恶的萧秉远。
消灭烤串就是消灭萧秉远,冲啊!
可他悲催地发现,他吃完烤串,签子会被萧秉远细心接过,整整齐齐码在一起。
他面前的烤串也不知不觉变成萧秉远拿过来的了。
他坚贞不屈,意志顽强,坚决不吃敌人一口肉。
可是,那都是他喜欢吃的呜呜呜。
不是自己意志不坚定,实在是敌人手段太高超。
简时徊嗷呜一口,含泪吃串。
在一口一串的进食中,有纸巾被轻柔地印在脸上。
简时徊怔忪片刻,然后抓狂地意识到他哭了。
感情他真是物理“含泪”呗。
“抱歉,我态度太强硬了。”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简时徊侧头看去,萧秉远的脸柔和不少,不再是之前那样的面无表情。
萧秉远见这少爷吃着吃着,晶盈剔透的泪珠就从脸上滚落,简时徊还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悲愤地吃串串。
萧秉远顿时心生慌乱。
这孩子又被他惹哭了。
他抽出一张纸,轻柔地擦拭简时徊脸上的泪痕,轻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答应了伯母要好好照顾你的,总不能把你照顾到医院去。”
“酒尽量不喝,其实这种烤串也要少吃。”
可能是错觉,已经缓和的眼泪在他说出前两句话后好像又加凶了。
萧秉远察觉出不对,话锋一转:“可今天是你来Z省的第一天,我应该让你高兴一点的。”
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是我关心则乱了。”
简时徊一把扯过萧秉远手中的纸,胡乱擦去眼泪。
他头侧倒一边去,不让萧秉远和蒋世明看到他哭,抽抽嗒嗒道:“没事,原谅你了。”
简时徊吃软不吃硬,其实很好哄的,萧秉远稍微低头认个错,他就开始反思自己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而且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才认识萧秉远两天,就对人家是这个态度。
简时徊声音闷闷地说:“其实你也没错,你是对的。”
“对不起哦。”
萧秉远看着简时徊爬上绯红的耳根,无声地笑了下,心底某处变得柔软。
在简时徊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个千娇百宠长大,娇纵任□□发脾气的小少爷的准备。
可现在看来,他做的心理准备都不要用上了。
简少爷好养的很,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染上恶习,算得上乖巧。
除了爱哭这点让人有些烦恼外,一切都好。
当然,萧秉远并不讨厌简时徊哭,简少爷哭起来可怜又可爱,他还蛮喜欢的。
简时徊转过头,别别扭扭地对萧秉远说:“我们回去吧,给你添麻烦了。”
萧秉远摇头:“没有,应该做的。”
简时徊揉揉头发对蒋世明说:“不好意思啊,蒋哥。”
“影响你出来玩的心情了。”
蒋世明笑道:“怎么会呢,今天和你玩得很开心。”
简时徊:“那就好。”
萧秉远对蒋世明说:“感谢你对小佪的照顾,我们先走了。”
“等等。”
蒋世明叫住简时徊,眉眼柔和,温声道:“小徊,突然想起我们还没加联系方式。”
“我们加个好友吧,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当当Z省的导游。”
“好啊。”
简时徊爽快地答应了,他打开手机扫描蒋世明的个人二维码,发送好友申请。
他抓着手机朝蒋世明挥手道别:“蒋哥再见,我会随时找你哦。”
萧秉远向蒋世明略一颔首,生疏又不失礼貌:“蒋先生,再会。”
他们转身离去,萧秉远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垂在身边的右手食指在裤缝上轻轻敲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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