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火车相遇
江秀秀到底还是没能去罐头厂。倒不是说她没考上，而是她碰上大麻烦了。
江承基和华雅请了一天假，陪着江秀秀去了知青办一趟。
“同志，你们确定吗？根据我们的政策，独生子女其实是可以不用下乡的。”
这一点江家三人当然清楚，只是如今形势逼人，躲到乡下去插队是最好的选择了。等这事彻底了了，他们再想办法把秀秀接回来。
华雅和江承基脸上都一片苦涩，一想到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就要离开他们身边，心底就被一片阴云笼罩住了。
倒是江秀秀还是冷静，跟知青办的负责人道，“嗯，我确定要下乡。”
知青办的人看了看眼前的一家三口，心底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说知识青年下乡去是国家的号召，但是自第一批下乡的青年返乡过年后，现在城里谁不知道知青生活的艰苦不易？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要留在城里呢，这会儿倒是奇了，还有主动要求下乡的。
难道说，是这姑娘的觉悟太高了？除了这个可能，他还真想不出好好的一小姑娘坚持要下乡的理由。
既然这小姑娘的觉悟这么高，他这么说也得给人选个好地方，至少让人到时候日子过得容易些。虽然这会儿名单已经确定的差不多了，但是活动一下也不是做不到。
江承基和华雅专门请假陪女儿过来报名下乡，主要还是怕江秀秀被分到的地方太偏僻，两人定了定神后，就开始办正事了，至少要把女儿留在南方吧？不然过年甚至都不能回来吃年夜饭了……
不过好在知青办的人不错，很轻易地就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最后江秀秀的位置被定在了他们H省边上的S省。
江秀秀瞥了眼名单，在上面看到了颜春雁的名字。不过她倒也没有换个地方什么的，不然难道要她为了一个颜春雁，换去更苦的地方吗？她还不至于跟自己过不去，畏首畏尾从不是她的性格。
从知青办出来后，江家一行人缓慢地朝家里走去，一时间竟没人开口说话。
江秀秀歪过头去看走在她身边的华雅，以及沉默地跟在她和妈妈身后的江承基，抿了抿唇，心底压抑地说不出话来。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去罐头厂考试了，不然也不会被那个所谓的厂长儿子看上。现在倒好，那个男的倒是轻松，口口声声说对她一见钟情，要跟她结婚，但他也不看看自己长啥样，什么年纪了。
三十来岁的老男人，死了老婆有两个小孩，稍微疼女儿一点的家庭就不会把女儿嫁过去，他是怎么厚着脸皮说让她嫁给他的啊？
她才十八岁，才不要嫁给一个老男人当两个孩子的后妈。
江秀秀想到那个男人就恨得咬牙切齿，但奈何人家有个做厂长的爹，还有个当官的舅舅，哪怕江家人已经算出息了，但对上这样的人家江秀秀能做的也只有逃到农村去插队。
良久之后，江秀秀还是开口安慰华雅和江承基，“爸爸妈妈你们也别担心，我下乡之后他们应该就没办法了。而且我也攒了不少私房钱，到时候在插队的地方日子也不会太难过的。”
所谓的“私房钱”，其实就是江秀秀前些日子得到的农场空间，这也是她毫不犹豫决定下乡的最大依仗。只是农场空间的存在不能告诉任何人，江秀秀只能含糊地说自己有私房钱，好让父母稍微放心一些。
华雅和江承基看女儿反过来安慰他们的样子，有些心酸，“傻孩子……也是爸爸妈妈没用，不然那个罐头厂的再怎么样也不会如此厚颜无耻……”
说到这里，江承基和华雅脸上的忧虑之色更甚，同时又添了些自责以及心疼。
……
以防半路出岔子，江秀秀要下乡去插队的这事只有江家人知道。江家人都护短，经过这事江家三房人都纷纷在自己的账本上记了那厂长和厂长儿子一笔，总有一天要让他们知道欺负了江家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江秀秀下乡前，除了一些准备工作，江秀秀还托大伯江承业帮忙把她考上的岗位给卖了。这个岗位已经是她的了，本来不出意外的话她要干一辈子然后传给孩子的，但现在既然出了这档子事，干脆卖掉省事。
当然，说卖太难听了，江秀秀是找人顶她的岗，最后江秀秀拿到了五百块钱。
江秀秀带着这五百块钱，加上华雅和江承基给她准备的两百块钱，她这次去S省身边总共有七百块钱现金。加上各种肉票粮票，这绝对是一笔巨款，江秀秀毫不犹豫把钱和票藏进了农场空间里。
这一路上长途跋涉的，身上又带着这么多钱和票，还是放在农场空间里安心，不然她在火车上绝对会提心吊胆，坐立难安。
除去这些钱票，当然还有各种行李需要收拾出来。鉴于江秀秀力气小，华雅在帮着收拾完后，又删删减减，把能不带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最后整合过后，江秀秀要带的东西就只剩下两个大行李袋。一个装衣服棉被，一个装各种生活用品。
安安静静地过了两天，江秀秀告别了父母，坐上了开往S省的火车。
因为要躲人，江秀秀要比颜春雁早两天出发，这会儿上了火车，车厢里竟没一个认识的人。
不过这样正好，江秀秀这会儿正觉得逃跑丢人呢，没有人知道正好符合她的心意。
一想到如果碰到熟人，所有人都会知道并且嘲笑她为了躲开这祸事逃到乡下去，江秀秀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江秀秀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的脸肯定很红，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然后有些羞恼地拿包将自己的脸挡住。
不巧的是，她的这番动作正巧被一对兄妹完整地看了下来。不过好在这对兄妹俩不知道江秀秀的想法，只以为是天热所以这姑娘的脸才红成那样，至于拿包挡住嘛，可能也是为了挡太阳吧？
兄妹俩对视一眼，一致认为他们二人的猜测没错。
两人中的妹妹是个高挑英气同时看上去很不好惹的姑娘，她自己显然也清楚自己的长相看上去有多不好相处。但是看了眼自己那个虽然高大英俊，但是长得更不好惹的哥哥，沉默了片刻，还是对正看着人家的哥哥说道：
“哥，我跟你换个位置吧。”感觉你会把人吓到……虽然妹妹没有明说，但男人还是从妹妹眼中看懂了话外之音。
兄妹俩无言对视了片刻，最后那个长得凶帅凶帅的男人还是点了点头，无声地妥协了。
江秀秀没有注意到兄妹两人的对话，只是感觉身边传来了轻微的动静，然后就有一人在她身边坐下了。江秀秀将挡在脸上的军绿色布包拿开，微微歪过脑袋朝身边看去，正好对上了那姑娘清冷的目光。
江秀秀微微一愣。身边的姑娘气质清冷，但眉宇间满是英气，是江秀秀从未接触过的类型。
不过，她虽从未与这类女孩子打过交道，却本能地觉得她很可靠，也很想靠近对方。
奇怪的感觉，江秀秀敛了敛眉，暗想道。
不过，她不反感就是了。看她也是大包小包的，江秀秀猜测对方也与她一样，是去下乡插队的，于是便将刚才的思绪丢开，转而兴致勃勃地看向对方。
江秀秀先是对着她粲然一笑，然后落落大方道，“你好呀，我叫江秀秀，马上就要去S省的密川镇插队了，你呢？”
那姑娘微微怔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初次见面就对她这么友好，更何况她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抿了抿嘴，心里也紧张了起来，“你好，我叫盛雪漫，我也是去密川镇插队的。”
话音落下，盛雪漫就见江秀秀惊喜地放大双眼，然后一脸期待地问自己：“你也是去密川镇的？好巧！那你插队的地方是不是红山大队呀？”
在得到盛雪漫确定的回复后，江秀秀更是弯了弯眼睛，对盛雪漫道，“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就连插队的大队都一样呢！”
盛雪漫也微微笑着，看着眼前杏眼弯弯，笑容甜美的女孩，心中竟也升起了隐秘的欢喜。她喜欢这个女孩子，如果将来一起生活的知青朋友都像她这样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坐在两人身后的哥哥一直没吭声，现在听到前面妹妹和那个叫江秀秀的姑娘聊到红山大队了，下意识清了清喉咙。接收到哥哥信号的盛雪漫回过头，看了眼自家大哥祖传的臭脸，了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目的。
于是盛雪漫便准备给两人做介绍，“秀秀，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在得到江秀秀的肯定后，盛雪漫嘴角的弧度又轻微上扬了一点，然后给江秀秀指了指坐她身后的哥哥，“秀秀，这是我哥，叫盛宣，也跟我们一样是去红山大队插队的知青。”
江秀秀顺着盛雪漫的视线朝身后看去，原本礼貌的微笑在看清对方的样貌后下意识地僵住了：这人长得好凶！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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