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梁上，席然身穿黑色夜行服，黄色毛发被黑色丝巾包裹起，又简易绑了个黑色面罩，双腿盘住，踩在底根，俯身平爬，这般在下面便丝毫看不出上面有个人来。
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型平铲一点点推开紧贴的琉璃瓦，两块扒开，露出细小缝隙，可大致看清屋内模样。
屋内两人紧挨一起，衣衫半褪，歪倒床榻，柔情蜜意。
甚至为了今夜不被打扰，太子连守卫都未让留。
席然把耳朵紧紧贴到空隙间，除却些无意义的情话，他还意图听清他们在说些其他什么。
可太子似乎想于今晚忘记一切，对女子诉说的爱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根本就没得到什么其他有意义的东西。
席然被他们恶心的打了个哆嗦，歪着脑袋懒洋洋盯着满天星，不禁想到他以后和云筱难不成也这般让人倒胃口。
眼皮直打颤，直到余光间隔着许远见到云筱和太子妃的身影，他把瓦片重新扣好，才从房顶跳下来，深吸口气，轻轻叩响太子房门。
里面暧昧的氛围立即冷却下来，衬托着前来的脚步声急切，席然尝试着加大力道叩门。
“咚咚咚”
“咚咚咚”
不知在多少下后，太子终是忍不住，奋力拉开门，话还没喊出口就被席然推着进了去。
“咚咚！”门再次被叩响。
一切都太突然，
席然微微松开太子的嘴，示意他出声，“何人？”
“是臣妾。”门外传来太子妃的声音，“想着殿下今日宴上神色奇怪，特煮了一碗安神汤前来。”
“娘娘有心了！”席然出声，指着榻上半裸的女子让她快速穿好衣服躲进橱柜，女子被吓的浑身哆嗦，紧咬着唇系紧衣领，
太子神色慌乱，竟祈求的看向席然，询问道，“该怎么办？”
席然向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殿下先去穿好衣服，剩下的听臣应对即可。”
“席小将军竟在？”
门被拉开，席然满头大汗，上身只简单披了件外衣，他用手拦住胸口，露出精瘦锁骨，憨厚一笑，“娘娘来的可真是不巧，我这刚和殿下练武呢，一身的臭汗味，不过刚刚点了香烛，娘娘可还进来？”
太子妃蹙眉，抬手在鼻前扇了扇，未回答席然的问题，她只问，“殿下呢？”
“在这。”太子神色慵懒，乌丝胡乱绑在一起，缓步前来，“刚刚因太热，没穿外衣，这才耽误了会儿。”
太子妃越过两人的身影向内观望，床榻被丝帘遮住，案板杂乱无章，各种奏折堆积，地上还散了不少纸张和几个瓷杯，暖热的屋内带有似有若无的香味。
“为何这般杂乱？”
“切磋间难免，这天太冷，起了兴致也只能在屋内将就。”太子将手搭在席然肩上，亲密尽显。
两人配合天衣无缝，左右找不出破绽。
太子妃未再强求个所以然，让奴仆端碗过来，“这是臣妾亲自盯着炖煮了许久的汤，殿下可尝尝，臣妾见无事便不做过多打扰了。”
席然提手接过去。
太子面露微笑，莫名比平日殷切，“这天太过冷冽，汤可以让下人去准备，太子妃还是要重视自己的身体，不然本宫会担心的。”
“臣妾只是觉得自己亲自送来是一番心意。”太子妃害羞一笑，“本想着今日可和殿下一起休憩，但席将军在这，本宫便也不多过扰，先行告退了。”
太子妃退步躬身，转身离开，太子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突然叫住她，喊了许久未唤过的乳名，“环儿。”
太子妃惊诧于地，本该是高兴的心情此刻却满腹凄凉，她未回头，只驻足一瞬后离开，似未听到般，
太子望着她的背影，慕然感到难过。
席然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个遍，觉得没趣，自顾招呼他进来，不顾礼节的打开汤盖，扑面的清香而来，“殿下，娘娘炖的这汤闻着可香。”
太子这才感知出寒风吹进时刺骨的疼，赶紧关上了门，“你不走？”
席然整理好衣服，拉开衣柜放女子出来，“谁知娘娘有没有发现，外面有没有人盯着，我若是现在走了，刚刚不就白演了？”
“殿下…”女子穿好衣服，躲进太子怀里，怯生生的望着席然。
席然也同样回望她，武夫的气场带着探究意味，吓得女子埋头进太子怀里不敢言语。
“你吓到她了。”太子嗔怪。
“是吗？”席然耸耸肩，一副无所谓样，大部分注意力还是留在安神汤上，“殿下，这汤你还喝吗？我这中午……”
“不喝，你喝吧。”太子直接打断他，心虚的劲头冒出来，“你…怎么会来？又怎么会知道我…和她在这？又如何得知太子妃要来？又……”
“殿下，您问题太多了。”席然满足的灌下半碗汤，打了个饱嗝，“不过殿下您放心，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知道太子妃对您爱之深，会帮您瞒着的，我只是刚刚睡梦间起夜碰巧撞见太子妃匆匆赶来您这边，神色慌忙，不像是正常模样，怕您有什么不测，所以才发生这种事。”
太子对于他的失礼并未放在心上，反而稍稍安心下，“席将军，今晚的事需要什么感谢吗？”
席然嘴里含着块冬瓜，含糊道，“感谢倒不至于，您又没犯什么大错，而且今日这事我也只是顺手帮忙，废不得什么功夫，但您不得跟将军讲，您也知道，将军对他这个妹妹十分宠爱的，若是让他知了这事，一切都会很难办。”
太子点头应好，两人之间也没再什么话头，一时安静下，只剩怀中女子微弱的抽泣声。
太子时不时安慰她一下，而席然一心扑在手中的美味上。
————
“的确有鬼。”
云筱手里的葡萄被太子妃推门的力道震掉，她赶忙起身行礼。
太子妃摆手让她平身，“先生匆匆让我前去，还让我准备了汤，但你猜我看到什么，我竟见到席将军和殿下，他声称自己和殿下正在切磋比试，我本是半信半疑的，但……很奇怪，一切都那么的奇怪，我虽未见到什么实际画面，但整体就是很让人胸闷。”
“像是被蒙在鼓里。”云筱补充。
“对。”太子妃此时急切需要一个答案，“这到底是为何，先生。”
云筱眉毛拧在一起，神情凝重，“娘娘，您是说席将军和殿下在一起？”
“是。”
“那这的确奇怪，席将军是将军的部下，将军素来和殿下不和，席将军又如何和殿下交好，况且昨日我与席将军分别后是亲眼看着他回寝殿的。”
“那…他又怎么会出现在殿下那。”
“除非……”云筱手中的铜盘砰的掉到地上，她顿悟，“除非是有人告密，告诉太子今日您要前去，请席将军去的，这样被您看到既可打消疑虑，又可将白日的事当作玩笑一场，一举两得，人是我亲眼所见，不会有假，那这告密者必定是身边亲近之人，而今日我同您讲这件事的时候身边人只有……“
两人眼睛对上，今晚云筱紧急来报时，太子妃身边只留着翠竹一人，而她也的确在之后未曾看到。
太子妃哼笑，“先生所言甚是。”
翠竹被唤进，“娘娘……”
“不必废话了。”太子妃望着伺候自己多年的下人，心中生出不舍，她想，只要翠竹能说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她就不会取她性命，“你今夜在何处？”
“奴婢回屋休憩，今日太累，早早便睡下了。”
“是吗？”太子妃招手，暗处另一个丫鬟走出，“娘娘，奴婢今晚未曾见过翠竹。”
翠竹紧咬下唇，辩解的话未出口，冰冷的剑韧便抵到后颈。
太子妃逼问，“为何欺骗本宫！”
“哼！”翠竹嘴角溢出一抹残忍的笑，随即扭头将脑袋悬到剑韧上，血液喷溅直接毙命。
云筱吓得摔倒在地，不停后退，手中的剑掉在地上，翠竹的脖颈还在不停渗血。
太子妃吩咐另一个丫鬟上前查看，“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标志？”
丫鬟身子抖成筛糠，慢慢挪过去，“禀告娘娘，手腕内部有一个奇怪刺身。”
云筱这时重新爬起来，壮着胆子过去，突然高呼一声，“娘娘，这，这刺身和之前在雪地里那人身上的刺身一模一样！”
此时，席然刚随着太子将女子送出宫外。
“你知她是谁否？”
“……”席然不语。
太子瞳孔亮起些光，似乎是找到了可以诉说心事的人，“你聪明，一眼便能看出，我不会怪你。”
“谢殿下，臣会死守这个秘密。”
“哈！”太子大笑，“你倒是义气，若不是……唉！也许你我也能成为朋友，宫中之事，多为复杂忧心。”
“万人之上不是人人都可当，殿下做到如此已是大功。”
“席然，无论如何今日之事还是谢你，以后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谢殿下，不过殿下就没有怀疑过娘娘今晚为何会突然来找您吗？”席然踩在白雪将落，铺了一层薄雪的路面上，留下一串串脚印，不过，过不了多长时间即会被大雪所覆盖，像是从未发生，从未有人驻足于此。
“你怀疑谁？”太子问他。
“谁随您接来的便是谁。”
宫殿之内，昏暗的烛光洒下，跟随太子多年的太监誓死反抗，称自己未有过告密之行，可一问今晚行踪便闭口不谈。
太子耐心不足，“你跟我太长时间，竟加害于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却没得着个开口的机会，太监挣脱席然的桎梏，一头撞死在高柱上，死相惨烈。
席然掀开他的衣服，在胸口发现一处刺痕，“殿下，这处痕迹和在雪地死去那男子身上的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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