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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未婚夫无能我便休

“东风放,我要和你解除婚约!”一少女推门而入,高声厉喝。

比被退婚的少年更先呵斥她的,是少女亲父、东风放未来的丈人凤来义。“凤箫声,你放肆!”

在座高堂连名带姓,吼出二女儿的名字。且看他稳坐八方,喜怒不形于色,唯有掌中碧透的茶盏顶端轻微浮动的水波,表明他内心的不虞。

这并非代表他不赞成二女儿和这凡尘碧落的前贵子解除婚契,而是不满意女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先声夺人,驳了他的面子。

“没见着我与东夫人正聊着天?”凤来义一捋胡须,两道粗眉打得死紧,“大人说话,哪里你小孩说话的地儿!”

没有得到亲属的支持,反受到来自至亲的责问,凤箫声一整个气不忿儿。“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她不退反进,一撇嘴,尾端捆着一对碰铃的彩色绸缎从宽袖内钻出,凌厉地扫向自己未过门的夫婿。

若搁在以前……

莫说是以前,单就半个月前,东风放都能轻轻松松地接下这一招,甚至还能反过来抓住未婚妻子的兵器,在立出法罩不使自己受伤的情况下,好好给自己的未婚妻一通教训。

他会和从前每一次与她比武时,在比试过程中纵容她的胡搅蛮缠、偷奸耍滑一般,看够了女孩儿窃喜时要翘翻天的嘴角,和眼里闪亮发光的星河,接着三下五除二制服人,把凤箫声摁在膝头,拿细长的藤条抽她的小腿肚。

他会详细地告知她,与人对决过程中,她犯下哪些致命的错误,之后要如何改进、应对,才能有效增益自己的实力。

能得丹凤城炙手可热的少年郎教导,几万曦和都买不来的福气。凤家二小姐却不知好歹,愣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听不进去。

她全程张着嘴巴,蹬着小腿,嗷嗷地哭。

一会喊爹爹,一会喊娘亲,就是学不会喊他的名字,一点千金小姐的形象也没有。

东风放要她选是拿藤条打,还是用手打,打小腿肚,还是屁股墩。是个天生带着陷阱,叫囚困者进退维谷的选项。

哭得厉害的人会吓得止住了眼泪,抬起一张哭花了的脸,伴着极为没骨气的嗝。然后一只手搭在他的掌心,挠了两下,是挠人的猫儿一般得寸进尺。

“若我两个都不选呢?”

人中龙凤东风放会扬起春风拂面的笑,“那就统统来一套。”

双管齐下,保准凤家二小姐下次不会再犯。

哭得头昏脑热的凤小娘子,两只黑葡萄一致精亮的眸子泛着水,骨碌碌地转。

她心里思量,成捆的藤条细,打人痛得要命。这早晚得埋的便宜夫婿手掌宽,打她,相比较要轻。

与此同时东风放也会受罪,力道自然重不到哪里去。

小腿肚肉少皮薄,屁股墩皮厚肉多,面积大。受力平均了,也能多分担些苦楚。

是以,每次挑衅未婚夫反被擒,为了少遭一些罪,凤箫声次次都选后者。

东风放一面执行,一面暗笑未过门的妻子。若是凤箫声能将这点小聪明放在修行那头,何愁不能早日攀登高阶。

要知道,这门亲事若非娘亲首肯,他是断不肯依从的。

有时候,他甚至很嫌弃这个打娘胎里就与他定了姻亲的小娘子。

东风放生来天之骄子,受先祖荫蔽,生来就是小晕。不出三岁,已领会寻常人八十高寿都未能通达的大晕。

舞勺之年,他人还在之乎者也,苦读圣贤书的年纪,他已踏进弧状修行,连伴生灵灵丛云豹也是自个找上门来,俯首称臣后与他契下血契。

而他的未婚妻呢?

同样含着金汤勺长大,家里人捧着、哄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没错。

连比凤箫声小五岁的凤金缕,东家下任继承人都日常被她欺在脖子上,揪耳朵,咬鼻子,简直反了天都。

可就是她这样专横跋扈的性子,愣是没在流水般塞到嘴边,只差剁烂了填入喉咙管的大片资源下,喂养出点拿得出手的成绩。

她弟弟凤金缕都大晕初成了,她如今连小晕都没聚拢,白白叫丹凤城看好戏的百姓笑掉大牙。

在这种东风放都替她害臊,耻于说出凤家那个没用的废物是他未婚妻的情况下,凤箫声居然还有脸皮厌弃他。

还好意思成日里指挥他一位名扬四海的青年才俊,替她鞍前马后,好比按辔徐行。

要么指示他亲自下厨,开小灶,鱼肉都得剃光了骨头,夹碎了,细致地喂她吃;

要么耍赖哭诉自己头疼,两眼泛花,看不进书。要他放下背诵的文章,替她念书;

要么说她浑身不适,全身酸疼,要他搭把手揉揉,没一会就打起瞌睡,趴他膝盖头呼呼大睡;

要么诉苦自个走不动路了,赖在山石边,死活不肯动弹,硬磨着要他背她下山……

这些他都一一忍过来了,未过门的媳妇供奉成了活祖宗。

他一边说服自己要退让大度,一边拿捏着主意,认为反正日后成了亲,洞房花烛夜,他会一笔一笔地清算干净。然而她竟然敢与他退婚!

她怎么敢的?

她怎么能如此?

落井下石,见风使舵!

东风放面上不显,牙龈都要咬碎了。

凤二小姐身娇肉贵,除了她父母之外,凤府左右是没有一个人敢开罪她。

就只有他偶尔能对其稍作惩处,大多数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惩戒。而她还是哭得稀里哗啦,豆大的眼泪打湿鼻翼尖具有鲜明特色的小雀斑。

怪惹人怜爱的。

是以,每次凤箫声一哭,东风放都会及时停手,心比船夫栓在木桩上的麻绳还酸楚。

那时娘亲就笑话他要栽了,他还不承认。

后面操作一熟练,东风放还没抬手,女孩儿就扯开嘴,光打雷不下雨地干嚎。

见凤箫声哭得可怜,东风放就会拿随身携带的锦帕,替未婚妻擦拭干净,动作轻柔得好似拂去花瓣上端沾着的露水,眼里乘着的全是他不清楚的柔情。

凤家二小姐的脾性来得快,去得也快。

东风放一停手,人立马夺了他珍惜的帕子,可怜兮兮地张开手要他抱,浑然不记得他正是把她打得屁股开花的罪魁祸首。

东风放若一心软,还没明确表态,她就登即扑上来,勾住未婚夫的肩膀,揽实他的脖子,蹭得人一脖子眼泪、口水、鼻涕。

要不是见她实在是委屈坏了,好似真的疼得坐不住,老往他怀里缩,要找个合适的位置躺躺,好松快松快,他都要认为她是故意的了。

他打有那么重吗?施法力道他敢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的东风放自我反省。为此还时常练习怎么不一巴掌拍死蚂蚁。

天纵之资揣在身,东家独子自然有些常人没有的傲气。偏这傲气在凤家二小姐跟前,慢慢被消磨掉了许多。也仅限于这位今后会与他生同衾、死同穴的发妻。

他瞅着人家哭得丑兮兮的形态,心想,还是不要让她哭了。她笑起来才好看。

那点钻心的傲气不死心地冒出来,指责他这凤箫声姿色平平,他真是被妖风糊了眼睛,才能情人眼里出西施。

呸呸。纯情又正经的东家少爷纠正。

凤箫声才不是他的情人,她是他要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正妻。

他也只会娶这么一位妻。

她活着,他就跟着活。她死了,他殉身相陪。碧落黄泉,永不离弃。

得知自己的亲事前,东风放对男女之事并无挂碍,一心专研修行。

得知自己的亲事后,东风放望着上房揭瓦,就差跳到凤家老爷背上,揪掉他胡子的凤箫声,想,他绝不会有这一个妻。

后面越看越在意,越在意越往心里去。

真要别过眼,挪了心,想来只有挖眼掏心这一途径。

凤箫声凡事独占惯了,旁人有的,她也要一份,旁人没有的,她自个也要有。有了之后,捂住藏私也不叫他人瞧多一眼,怎么就到了他这,偏偏不晓得珍惜?

东风放简直恨铁不成钢,气她这个万年朽木怕是铁树开花了,也开不得半分灵窍。

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她对着他笑,他的心就痒痒的,活像有条**蜈蚣直往心室里钻。

前头的画面再温馨,如今回忆起来也如刀刀削骨。

东风放一着不慎,走火入魔,贼人趁机打击报复,洗劫家族。一时人财两空,连常住家中的表妹华怀薇也不知影踪。

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娘亲在重伤之际,在仆人们的护卫下,开启御敌**阵,勉强保住性命。

当大夫诊断出他修为尽废,再行修炼无望,往日攀附东家的贵族世家皆作鸟兽散尽。连旁支们也忌惮那无知无觉偷袭他们家的人,怕惹来大能惦记,纷纷与他们家断绝来往。

龙游浅水遭虾戏,这半个月,东风放由天之骄子沦落凡尘,一下望尽世态炎凉。没成想,连他这打娘胎里就定下了的姻亲,他的未婚妻子也要同他断绝关系。

好啊,真是好得很!他早该想到的,凤箫声先前就百般瞧他不起,遑论现下他龙搁浅滩!

东风放知晓,这两家联姻之事,凤箫声一人说了不算。

他并不理会少女的蔑论,仅朝高堂二位长亲一作揖,“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姻亲,乃是我那逝世的亡父与贵府夫人亲自定下的婚约,岂有你一个女儿家家在这儿反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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