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清门道服都薄了些,蓝白道服的下摆变成淡色,各个弟子走路学飞行都掀的衣袂翩跹、飘逸出尘。
清门道服和一些表象的杂事一直都是南峰张畏管。
张畏比山里大多女弟子知道什么叫美,除了主自己山峰,清门整副面貌他都操心。
夏至第二天,一大早,南峰的庖厨炊烟袅袅正准备早食,隔壁的隔壁即是张畏主卧,传来一声暴喝!
鸟骇鼠窜,好多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逃。
逃到庖厨假装吃饭再做晨功……
南峰其实还有纯良的憨辈,很少出庖厨去领略南峰内部。五大三粗举着锅铲,在打听怎么了这是?
弟子们各个讳莫如深,脸青一阵白一阵都不想提,被问几句,有的就告诉他们,在师尊房间里发现了有毒的沁香……
清门早期毒药和修仙两把抓,张畏更是毫不夸张尝了小百年的百毒草,原这点让他轻易察觉的毒药不会在他卧房里放这么久。
他在去年秋日就日渐疲乏困倦,他还以为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没想是去年今日一位老友送的香囊包让他忽略了其中也能藏疟毒。
他今年早春就修整变化了一番屋内格局,还是没多想这香囊香气古怪,是因里面□□。
香囊包乃对方亲手所制,里面的桂花是他亲手晾干所放,到底哪环节出了错让他放至床头这么长,中了这么长的慢性毒,其心可诛!
这毒实杀不死他,但他是从其举领别人其意,大发雷霆。
于是一大早,从他南峰延伸,整个清门都知道这事了。
都惊讶张畏师尊这么和善,逢人就笑,为什么还有人要害师尊?
南峰上空在变天,只是南峰准备的给其他峰送的用度还要送。
南峰的女弟子,有个叫王玫的去送衣的路上被拦住。
两边髻头的夏之蝉朝她咧开嘴。
王玫一愣,清冷的额发垂下,避讳的小声道:“师姐想干什么?”
夏之蝉和她们南峰一些女弟子有些不甚密的往来关系,这里隔着蓝天白云,假山假水,流水泠泠,夏之蝉还没说话,王玫道:“你知道我们峰今日的事了吗?”
夏之蝉点头。
王玫握紧盛衣木盘:“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报不了仇了。”
“……”夏之蝉心生怜悯,抱臂靠在假山上,“是不十分后悔来我清门?”
王玫摇头,咬牙:“上苍让我知晓了这世上还有如此作恶多端之人,我他日杀了他比我所受痛苦得以逃脱幸福万分。”
她遇坏事第一不是想逃避,而是想面对杀死坏事。
女子心比石坚,勇敢又无畏。
夏之蝉细看她几眼,平静,“有什么事能找我帮忙。”
王玫一滞,继续握紧木盘,恨意昭著,却不是为她这句。王玫知道她帮不了什么忙,这偌大的清门,她能靠向她们这一边已经不错了。
王玫吸气:“多谢。”
王玫要走。
夏之蝉说:“等会。”
夏之蝉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她,杏眼澄澈说:“你去北峰要是能看到段楸就帮我把这个偷偷送给他。”
王玫顿了下,接过,问:“这什么?”
夏之蝉一哂:“我的一点灵草灵药,我马上就要下山了,这些东西好得。”
夏之蝉从袖口里又拿出一瓶药给她。
这里四下无人,夏之蝉早就确保了。凑近王玫,轻声道:“这真是个宝贝毒药。”
她赠王玫的跑腿费用。
而这世上有些东西就是不一定用得到,放在身上也是保险和惊喜。
夏之蝉送完东西,恰好这天跟其他师弟出山去北海,这一趟一两个月回不来。
收拾好行李,整装出发,各峰弟子代表在山上给出征师姐师弟挥手。
—
清门能长久保持“香火不衰”,支撑他们又背后经营死士,基本靠陈武收到情报。
派死士下山得赏金交易或直接劫财。
大陆南边一带几十座山,地方庞大,好事歹事层出不穷,够陈武发展。
他新收的徒弟需要被试验。他这趟收掳大船,需要“人”来说话,以往都他亲自上,这次派段楸带死士出去。
他没跟段楸具体说要怎样,甚至把任务说的极其简单,带船往他山渡江,回岸上掳船里大财即可。
深夜二更后,段楸一身黑衣高马尾,眉眼可靠温和,没想拿货出了问题,在船头和对方对峙上。
段楸也是这时指挥死士,才发现死士行动迟缓,力量大大减弱,应该跟离陈武太远有关。
几个妖贼和死士往来频繁,知道有时这些死士身体不适,可能会打不过他们,正好陈武老道也不在,态度强硬起来。
在窥见这一船全是宝物,马上心里就生出了两个念头。
一是分他们一半,他们到手后逃出这南边,二是这一船都是他们的!他们逃到南边。
陈武老道谁人不知?就没出过这个大陆南端,带的死士也没出过太远的地方,今日刚好够他们金盆洗手的最后一票。
他们在岸上和陈武徒弟咫尺两步距离,他们精硕魁梧,理直气壮说帮陈武老道这么久,一直都是低贱的佣金,上回就跟陈武老道说下批货分他们一半,要不就今天这货,赶紧分他们一半!
绑着船的纤绳在他们脚下。
船身偶尔随水下波动,摇摇晃晃。
他们口中陈武老道的弟子个子小小,年纪不大,听他们说完,道:“我师尊没跟我说,要我分你们一半。你们等下一趟货再跟我师尊说吧。”
为首有两个,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狼妖指他:“你这是想违背这交易?”
“这是违背咱这么多兄弟的信任了??”
段楸望他们:“师尊确实没要我分你们一半。”
“你们师尊说这次分给我们的,派你下山估摸嘱咐忘了,你师尊知道我们兄弟跟你师尊交易多久了?你敢不听他话?”
他们还忌惮他背后老道,也企图讲理:“要么今晚这货你别带走了,跟你师尊说去,说了再来!”
段楸古板,摇头:“不行。”
段楸一般懒得跟心里早有答案的妖还是什么东西说话,说了多费唇舌,段楸其实很没耐心。
“我和你们师尊往来这么久连这么点信任都不给我们——”
“还是就你这个徒弟死脑筋?”另个狼妖举起他们妖界不错的称手剑器,向他举来。
“那就别怪我们这次让你一点货都带不回去,你就光着手回去挨你师傅的训吧!”
两个高头大马说着开始踏上他的船板,顿时黑色笼罩,已然会拎着他前进。
段楸没动,他们推搡段楸。
段楸矮他们一个头一个肩膀,没几下就被推到船舱边,弯腰就能被踹进去。
“等等。”
少年很弱小,在他们重重包围里快要没影。他稚嫩变腔的声出来,混在妖贼们欢声雀跃的闹哄哄里察觉不出他的冰冷:“这船里面都是宝物,船毁了宝物可就没了。”
他们面面相觑。
以为他认怂,哈哈大笑。
段楸说:“我们先下船。”
他们下船,喜气洋洋,“我们先下去!站太多人了!船要沉了!”
段楸靠近船甲,蹲下来,低头,用袖口里藏的小刀光明正大的割了这条纤绳。
接着他在众人惊异大怒时跳下船,在岸上波澜不惊往手上划了一道。
血色冒出。
无边黑夜和湖水交织里,段楸背后凭空腾出四个黑衣死士。
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以血为引。
段楸肃杀之意显起。
“杀。”段楸抬眼,气场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薄眼冰冷如隼。
刀枪不入但状况不明的病怏怏死士没往日强悍,和十几妖贼打成平手,伤不到对方,对方亦伤不到自己。
死士又只有四个,少于妖贼。
段楸拿剑胡乱防身,全靠眼明手快,手上身上沾到的血迹不知是谁的。
已至三更,刀光剑影混乱一片。
少年听信师尊陈武的每一句话,他不在时召唤死士进攻,要不断抹血增强他们法力。
手腕上逐渐显出一个巨大血口,深可见骨。
变兽形的狼妖张开大嘴,撕开少年左肩,少年黑衣开始被浸透如注。
死士好像终于迸发原有威力,护着段楸,不到片刻,将刚才还打的五五开的妖贼杀的惨叫声不绝。
……
狼妖是被,被迫迎战,他们死时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从气氛甚佳的开怀大笑里被他们向来恐惧的死士杀死的。
他们死时都还在发抖……
死士的面容他们看不清。
那里面像没有脸。
一个个身高八尺,遮天蔽日的尸鬼冷冷注视他们,鬼气冲天……
他们再看他们背后的少年。
“你,你……”
段楸心里没趣,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十四岁的段楸快速的从储物袋里拿出布条包扎,脸色苍白,春风化雨,轻飘飘道,“是这样,师尊也说过,不忠心的手下也可以不要了。”
死士抬手,一把将他们脖子掐断。
段楸低眸,血色尽失,“你们不过被差遣办事,别忘了谁是主子。”
天将明,段楸转头召唤死士:“开船。”
撇了撇眼。段楸当没看见陈武来过这。
花半个时辰到了清门山下,死士消失。丑时段楸独自上山,一路什么也不注意。
到了山门看到守山老龟,段楸拘礼进去。
到了北峰。
陈武在正堂站着看他,假惺惺给他送来伤药。
段楸十分感动和委屈。段楸手腕上的伤和大伤小伤无数,陈武让他静心修养。
段楸弯眼说好,但实际还能走动,他给陈武做饭,主要是自己没辟谷要吃的备好三餐。
傍晚时,北峰橙光漫天,主峰送来新一夏的吃穿用度。
段楸正好遇上,北峰很久不见其他人了,他“开朗活泼”地去接。
这师姐突然和他道:“大师姐夏之蝉要我送点东西给你。”
“……”段楸一傻,提眉。
王玫终于在这北峰晃了几圈后看到他,把储物袋放置面前给他的衣服里,看他伤痕累累,王玫顿了顿又面露同情之色,小声道:“我代大师姐问你在这可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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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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