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纪梵并没有真的放弃了高考,在纪凌强烈的要求下,他回了学校。
在这样的情况下,高考的纪梵超常发挥,如愿进了港大。纪凌因为病情严重向学校申请了休学一年,纪梵再一次过上了从前照顾她的日子。
纪凌问过他你不累吗?纪梵说你是我姐,我有什么好累的。港城对他而言是一个陌生城市,他初来乍到,却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城市走走。
纪凌的病情乐观地开始好转,她带着纪梵在港城一些比较出名的地方逛了逛。这途中纪梵没有拿过手机拍照,纪凌问他不拍照给朋友看看吗?
纪梵回答她,我没有朋友。
那女朋友呢?
没有。
男朋友?
……没有。
在灯火通明的海岸边,纪梵稍稍松懈了自己。他望着没有边际的大海,似乎跨年那天还历历在目。
他好像辜负了一个人。
但是自己也同样遍体鳞伤,起因还都是因为他。痛苦的、真心的、狠心的日子都那么真实,现在真正成了过去。
他现在站在繁华的都市里,站在人来人往的道路边,普天之下只有他和身边的纪凌互相认识。没有了穷追不舍的人,没有了痛彻心扉的感情,没有了几近窒息的恐惧。
他能做到的从容和冷静,眼下似乎并不需要了。
纪梵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照顾纪凌,所要修炼的不能是那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而是一个能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
他是个实践能力很强的人,但社会并不会那么顺利地让他成功。
纪梵花了七年,在港城一带摸爬滚打,带领着逐渐壮大的团队进军南方市场,在寸土寸金的羊城有了一席之地。
纪梵身为合伙人,七年来从来没有休息过一天。在公司稳定在羊城后的一个星期,他请了年假。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26岁,纪梵买了机票直飞川西。他申请休的只有五天假,纪梵就在那里待了五天。
他用各种外界的因素来逼迫自己心无旁骛。在高山之上,在仿佛触手可及的白云下,纪梵允许自己任性。
纪凌已经能够自理,她再三向纪梵保证自己会积极生活,才让他放了手。纪梵的工作压力也确实很大,直到前不久才能歇一口气。
他放下了很多,但好像还是,对从前感到了一点后悔。
羊城是D省省会,南方首屈一指的超级城市。在这里非常巧合的是,洛扬舟入职了纪梵的竞争公司。
他从对面大楼下班出来时,撞见了纪梵一身板正西装,站在路边和同事讨论竞标。
纪梵同事很快就被老婆开车来接走了,纪梵的车停在对面的公共车位里,转过身时,就看见了洛扬舟。
洛扬舟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轻笑着抬了抬手。
纪梵走到路对面,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纪梵的条件不如洛扬舟优越,对方开的是价值千万的顶级轿车,自己开的则是普通的商务车。
洛扬舟提出一起吃饭,纪梵同意了。他锁了车,跟着他上楼。在这一场阔别七年的重逢聚餐上,两个人并没有特别生疏。
也许是习惯上很相像,他们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洛扬舟:“原来你就是我们老板一直说的竞争对手。我之前见你,你还只知道跟我谈芯片。现在看你,圆滑了很多啊。”
纪梵喝了一口水,说:“不圆滑在这里站不起来。”
洛扬舟挑眉:“你们公司资金链怎么样?我看刚成立没几年,白手起家打拼可是很累的。”
纪梵抬起眼皮:“商业机密。你位置应该也不低,我就不说了。”
“诶哟。”洛扬舟直乐道,“行,下班咱们不谈工作。”
纪梵还要开车,洛扬舟一直劝他他就是一口不喝。逼得洛扬舟满脸通红地发出质疑:你这样怎么谈合作的?酒局难道你能一口都不喝?
纪梵往他的杯子继续倒,说:喝酒是为了钱。和你不需要靠喝酒。
洛扬舟喝酒上脸,但是人还清醒。他摆摆手,说:“你知道现在南方这边,有个新公司势头挺猛的。我听说是杭城那边有托底,这几年涉及的产业很多。”
“现在他们那边有一支团队过来要谈和羊城这边巨型旅游产业的合作,包括你我两个公司在内,都是需要去和他们竞争目标。”
纪梵把手机按了静音,说:“我谈的是和食品的合作,有什么冲突的?”
洛扬舟:“人家要搞垄断啊,要不是现在CBD早就没位置了,否则你看旁边那栋楼明天会不会撤牌子。”
“而且,那个公司还要谈代表商场的事情,财大气粗得要命,这么多项目,咱们能抢得过吗?”
纪梵:“有能力买得下,就有能力能做好吗?”
洛扬舟僵了片刻,点头赞同:“对哦,同意。”
“先不急,我有很多方案应对。不过信息很少,不是你告诉我我应该没有准备。”纪梵说,“谢了。”
洛扬舟还想继续和他聊,但是这张桌子却突然走过来了一个人。
两个人都是转头看去。
这是个大学生。纪梵第一眼就得出判断。
大学生在他们之间来回巡视,喊了洛扬舟的名字:“洛哥。”
哦。是洛扬舟男朋友。纪梵得出了第二个判断。
洛扬舟动作僵硬,他半晌才出声:“啊,萧越。”
大学生看上去像是误解了纪梵和洛扬舟的关系,脸色阴沉地盯着明显容貌出众的纪梵。
纪梵并不想和一个小孩计较,看了眼时间,站起身对洛扬舟说:“我先走了,下次再约。”
洛扬舟也站起来,但被明显比他更高的萧越挡住了半边身体。他扬起下巴:“好的,下次你挑地方。”
纪梵朝他挥挥手。
那个所谓的新公司纪梵有所耳闻,名字听起来像个外国品牌,在互联网上的势头非常猛。
对于一家公司而言,业内风评对他们来说更加重要。纪梵心里并没有多大危机来临的波澜,但也特地提醒了公关部注意网上的风向。
纪梵和另外几个合伙人在频繁出差,天南地北地去拉投资。有些时候他喝了很多酒,回到酒店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他的肠胃也因此受到了重创,在以重口味为主的北方城市里,只能吃得下最清淡的汤面。酒局上面对地方代表菜,大部分来自南方的合伙人都强撑着笑容,无暇去吃饭,举起那一个小酒杯,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漂亮话。
纪梵替女合伙人喝了很多酒,几个大男人也来回挡酒。北方人一贯能喝,多数酒局都到凌晨才结束。
飞机落地羊城的时候,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回来了。咱们下次就在南方这片地区找人帮忙吧,我真是不敢再去北方了。”
纪梵笑笑,带着另外两个人上了自己的车。
“诶纪梵,今天卡裴斯的团队落地羊城了。前几天给我们发的邮件我有转给你私人邮箱,不知道你看了吗?”
纪梵开着车,闻言想了想:“没有。”
“他们邀请了十家公司去交流培训,公司那些小朋友应该挺害怕的,可能不敢接下来,要不咱们去?”
纪梵:“不是想休息吗?”
“包的可是国际五星酒店,都是豪华总统套房。我就划水了,都看你了。”
纪梵说:“想去就去吧。多久?在哪?”
“两个星期左右,在连城。”
车开上跨海大桥,从机场往市区开的车辆很多,纪梵也不敢开快。他听见后座两位一唱一和地说话,心里明白这个卡裴斯或许来势汹汹。
任何一家外来公司进驻本地,都会引来不少行业内的关注。纪梵的商业目光非常敏锐,作出的决策大部分正确且损失较小,这也是他能稳扎稳打地进入羊城的原因之一。
车流缓慢地朝前移动,纪梵刚踩下刹车,车窗外就传来沉闷的砰砰撞击声。
三个人眉头一跳。
几乎是下一秒,后方传来巨大的推力,车尾狠狠地被后车撞的凹陷,车也被撞得前进了好几米。
前车在快要被撞上的时候已经往前行进了十几米,纪梵他们也就成了最后一辆追尾车辆。
三个人开门下车,两个合伙人走到后面去看具体事故情况,纪梵则是走到两车中间,看着严重损毁的后备箱,叹了声气,拿出手机站在路边打电话。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腰细腿长,微叉着腰的姿势让他看上去十分削瘦。纪梵转过身背对着后方,掏出一根烟点燃。
红唇咬着滤嘴,灰白色的烟雾从纪梵的嘴里吐出。他微眯着眼,一手夹着烟,一边打着电话。
纪梵并没有往后看,也就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一道极具侵略性的眼神。
那是一个男人,他和纪梵站在路的同一边,但是相隔了几十米。
他所有的头发都往后撩起,露出低压的浓眉,和那一双阴森的眼眸。这是一张标准的英俊东方面孔,身上穿着的银色西装在阳光下反射着璀璨的光芒。
如狼似虎的目光紧紧锁定了纪梵的背影,这人一手揣在裤兜里,一米九的身高十分引人注目。这一场车祸让另外几条直行道的车辆都放慢了车速。
“小庄总,我们还赶时间,要不要坐后面的车先走?我让小蒋在这处理。”
庄亦白无言地点头。他的视线里,从纪梵的车上下来的那两人已经走回到纪梵身边,正在和他交谈。
庄亦白上了后方的宝马,他面色冰冷地坐在后座。过去了七年的庄亦白完全褪去了年少的无知,满脸都是商人的算计。
他在商场上声名鹊起,年仅25岁就能进入卡裴斯公司管理层,并亲手带领精英团队黑马一般横扫了各项国际大赛。
宝马时速攀升,庄亦白黑曜石般的眼睛掠过了仍旧是侧着身的纪梵。
对方根本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庄亦白紧绷着脸,神情扭曲地动了动嘴角。
这是他们匆忙的、猝不及防的重逢。
以一场倒霉的车祸开始。
过去的七年,庄亦白让自己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成了精明的翻版庄松麟。
他已经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不择手段,一样的说一不二。
庄亦白没有受过什么苦,唯一栽的跟头,就是这个出身平凡的纪梵身上。
这么多年,对于纪梵的愧疚、后悔、憎恨、乞求早就已经变了味道,如同烫红的刑具,深深地给庄亦白的灵魂烙下印记。
他会变成今天这样,大部分拜纪梵所赐。
这场车祸以私下和解告终,纪梵和团队里的人在羊城休整了几天,又坐上了去连城的高铁。
卡裴斯的公司大楼还在建,他们带来的专业团队技术过硬,纪梵和合伙人们也不得不赞叹,的确是既有钱又优秀。
眼看着第一个星期就要过去,纪梵作为团队的主心骨,身心俱疲。合伙人们兴高采烈地说要去看海,被纪梵婉拒了邀请。
酒店的隔音做的很好,纪梵已经累的不行,揉着太阳穴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
他根本没有睁开眼睛,凭意识推开门。意识和行动都变得迟缓,也就没有注意到这扇门根本就没有关上。
宽敞奢华的总统套房里一片漆黑,纪梵啪啪两声打开了灯,睁开眼睛,站在了玄关没有动。
一圈u型沙发里,一个坐着的男人正在咔哒咔哒地玩着打火机。
这人光是坐着都能感觉得到应该非常高,纪梵弄出了点动静,懒散地道:“先生你走错房间了,这里是2503。”
那人只穿着白衬衫,手臂上有着黑色的臂环。他停止了玩弄打火机的动作,侧脸立体流畅,明显低哑的声音从嘴里传出:“我没走错。”
庄亦白把打火机扔在了茶几上,撑着膝盖站起来。他真的非常高,迎面向纪梵走来时,几乎如同一座移动的山。
纪梵眯了眯眼,心里那一丝闪过的熟悉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他寒声道:“那看来我是不是要叫前台来看看才行?”
庄亦白确实和少年时期不一样了,气质已经影响了他的脸,纪梵并没有立马认出来。
而庄亦白的目光却如尖刀一般滑过纪梵的脸,那一幅林非繁“送”给他的画还存在手机里。甚至就在刚刚,他再次看完那幅画的每一个细节,对于纪梵,庄亦白几乎是刻入骨头般的熟悉。
“看来你不记得我了。”
纪梵作势拿出手机,他冰冷地说:“你没有必要和我套近乎。”
他的手机却被夺走,强硬地按了关机。
庄亦白一字一顿地道:“七年没见了。纪梵,你还记得庄亦白这个人吗?”
纪梵刹那间从头凉到脚,他的瞳孔猛的放大,眼珠转了转,第一次正眼看向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
摸打滚打这么些年来,就算是石头也能修炼成人样了。纪梵控制自己的表情,咬牙切齿道:“怎么?要找我报仇了?”
那段如此短暂的时间如同天堑般横断在两人之间,庄亦白微微低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纪梵的每一个表情。
庄亦白咧嘴一笑:“怎么会?”
“你是我的恩人,不然我现在付不起让那么多人住总统套房的钱。”
纪梵赫赫冷笑,抓起手机倒退几步,马上就要离开这间房。
他的身体被庄亦白从身后按住,如毒蛇吐息的声音幽幽从耳后传来:“我想过你会有很多人喜欢,你这张脸真是太漂亮了。我很想你,但我也想你死。”
“但是你又不能这么难看地死,我躺在床上想过很多种方法,直到有一天早上,我床头挂着你的画,而我石更了。”
纪梵身体一僵,立刻动用全身的力气开始挣脱。
总统套房内的香薰是统一由酒店布置的,喜欢闻的人会觉得无比幸福,不喜欢的人闻了只会头晕。
庄亦白专门去练了拳击,健壮有力的手臂牢牢锁住了纪梵。他的喉结贴在纪梵的后脖颈上:“我就明白了,你可以死得很好看,比那幅画里的你更漂亮。”
“那就是在我的床上。”
看标题。明白我的意思的话就在凹上找我们《少爷》吧!
提醒:庄亦白x纪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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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开车请当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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