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昽的头被打得偏到一旁。
他莫名其妙挨了椒盐一巴掌，面露惊愕。
“好痛……”椒盐抬起自己泛红的手掌，喃喃道。
应昽刚要发作，又被椒盐的这句话震住了。
他被打了，他还没喊痛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道：“你疯了吗？”
“原来你是真的啊。”椒盐在身侧蹭了蹭自己的手掌。
她无辜道：“我还以为你是假的。”
“你魔怔了？本君什么时候变成假的了？”
椒盐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她说：“哦，你原来还有脾气啊我还以为你是假的，这个世界是假的，我也是假的。”
应昽捂着脸，狐疑地盯着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椒盐的微微低着头，还在发愣。
她刚刚试探了S404。只要她一表现出不受她们控制的倾向，S404就会瞬间暴怒。
椒盐觉得，S404和她身后的那群人，包括那个叫什么阿多尼斯的人，都是变态控制狂。
这么在意她受不受控制吗？为什么偏偏选了之前根本没看过这本书原著的她来这个世界？难道只有她才能取得这个世界所谓的“世界元”？
刚刚试探得还不够，下次她还要继续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诈出更多信息。
“刚刚飞在那里的是什么东西？那个女人的声音好吓人啊，那是谁？”几乎将自己埋在珠宝堆里的呵呵问道。
椒盐转头望向呵呵，给了她那曾经的教导主任兼地理老师一个“求你了老师”的眼神。
教导主任虽然跌落了教坛，但余威仍在。
呵呵没说话，也没回她一个教导主任般凶巴巴的眼神。
椒盐转念一想，呵呵能看见系统，但是不知道系统是什么吗？也不认识S404？
椒盐忽然抬起头，定定地看向应昽的眼睛，脑子里像点燃了一簇火苗一样亮堂起来。
应昽被她突然燃起小火苗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本来就要逸出唇边的问题被他一抿唇给抿了回去。
“……”
呵呵能看见系统。
应昽能看见系统。
她能看见系统。
应昽看见系统的那一次，也是S404第一次出现，动手删掉了应昽这段记忆，还大发慈悲给了椒盐三次记忆消除权限。
为什么不能让应昽知道系统的存在呢？
另外，系统还说过，这本书里还有女主和男二可以看见它的实体。
女主素颜可以看见，男二弑星可以看见。
按照穿书小说普遍的逻辑，这些“本土居民”能看见外来的系统本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这几个人能看见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系统，而不是其他什么角色呢？
椒盐相信，存在即有理由。那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设定呢？
系统不是这个世界本来存在的东西，能看见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她、呵呵、应昽、素颜、弑星，一定有什么共同点。
她瞬间想到，弑星可以看见系统，是可以想通的合理设定。
弑星是剑灵，其灵魄由中央之肌、西方之筋、东方之骨、南方之气和北方之血组成，而这几样神物，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由句芒及其好友带来。
椒盐想到，他本体都不是这个世界的，那他能看见系统，很正常啊。
她、呵呵、弑星的共同点是，都不是这个世界原来的人，且疑似来自同一个世界。
那么，是否可以推论出，应昽和素颜，这个小说世界真正的男女主、能看见系统的“本土居民”，其实也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和她一样的外来者？
椒盐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震惊。听上去好像没有什么严密的逻辑，但是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推翻这个惊人的想法。
在灵兽峰竹林里面的时候，应昽第一次发现了系统的存在，那时候惊动了S404，让她亲自动手删除了应昽关于系统的记忆。
那时候椒盐以为，S404删除应昽的记忆是方便她接下来走剧情任务，防止意外。
但是如果S404亲自出手的目的并不是帮助她走剧情，而是怕应昽发现系统之后牵出更多的秘密呢？
椒盐越想越复杂，看向应昽的眼睛中燃烧着一簇思考的小火苗。她不是个爱学习的大学生，但是她是个有各种稀奇古怪想法的大学生。
被椒盐这么一盯，应昽反而忘了自己满肚子的疑问。
应昽首先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椒盐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弃打量他。
她知道应昽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在她得到确切的答案以前，还是维持一个谜语人人设比较好。
人人都能有秘密，难道就她不许有吗？
于是她微微一笑道：“怎么，只准你自己有秘密，不准我也有吗？我在窥探天机，而天机不可泄露。”
应昽无言地听着椒盐这一番神神秘秘似神棍的发言，最后果然什么都没有说。
他可以不追问椒盐，但是没有说他不可以去追问呵呵。
于是面对椒盐，他只闷闷地“嗯”了一声，像只被驯服了的猎犬。
椒盐眼前，一片白色羽毛若隐若现。
她眨眨眼，那片忽然出现的白羽又忽然消失了。
“怎么了？”
“刚刚眼睛花了一下。”
椒盐的脑子里凭空多了一段记忆。
她再次望向呵呵。
呵呵被她用可怜巴巴的学生眼神看过之后，一直蜷缩在他的珠宝堆里。
真奇怪，方脑壳作为呵呵的分体，却并不贪财，至少在椒盐高中期间，没看出来这名老师有多贪财，充其量就是凶了点不近人情了点势利了点。
刚刚凭空多出的记忆告诉椒盐，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呵呵闭嘴，不告诉应昽关于椒盐的秘密。
她挪动步子，走近呵呵，在他耳边低语：
“方老师，有些事情不要打胡乱说（乱说话）哦。”
呵呵回以低语：“你要我不说就不说，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椒盐当即露出一副被教导主任训了的可怜模样：“求你了方老师，看在我们师生一场的份上……”
呵呵语气缓和了一些，先是瞟了站在远处的应昽一眼，又慢悠悠地盯了椒盐一眼。
最后拿出评价学生考试成绩的语气道：“你这个表现不行啊，要拿出点实际的……”
椒盐心里一紧，方才跟在应昽背后嚣张的气焰收敛了不少，仿佛一只夹紧尾巴的可怜小狗。
刚才脑子里忽然强势插入的那段记忆又在脑内自动播放了一遍：
白衣少女赤着细嫩的双足，坐在蓬勃的绿叶间，低头俯视树下穿着奇怪短袖的人。
“呵呵，这是什么打扮？外面的人是这样穿的吗？季细上次出去了又回来，可不是这样告诉我的。”
树下的呵呵抬头望向绿叶间的少女，抚摸着自己腰间的皮带扣，皮笑肉不笑道：“小珙桐，你懂什么，这种装束才舒服呢。你不觉得这里的人穿的都太繁复，穿衣要浪费许多时间吗？”
珙桐懵懵地点头：“好像是……”
“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把最好的珙桐果给我？我的收藏里还没有珙桐果。”
“不成不成，果子只有一个，概不予人。”珙桐拒绝道。她站起身来，轻盈地在树桠间穿梭，很快那抹白色身影就消失在了碧绿的树叶间。
……
椒盐回过味来，恍然大悟：“你要珙桐果？”
“回答正确。”
应昽满脸不耐烦地站在不远处，听两人叽叽咕咕。他不耐烦是不耐烦，并没有走过去或者是调用神力窃听。
椒盐小心翼翼地瞟了应昽一眼，发现他只是神色不耐，却没有其他动作，顿时放心不少。椒盐承认，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应昽的脾气确实好了不少，她和呵呵当着他的面神神秘秘，都没有被阻止。
呵呵好华饰，大多因其珍贵美丽，时间仅此一个的珙桐果是他收集的目标之一。
这枚珙桐果结于珙桐树之巅，自珙桐之灵诞生起就随珙桐一起生长，在珙桐化形之日成熟。
她化形那日，一枚鸡蛋大小的珙桐果从最高的树梢下坠下，有微弱的光芒从果内透出，凑近了看可以看见里面有灵气如小蛇般的灵气在其中游走碰撞。
妖有妖丹，树有树果，珙桐果便是珙桐的能量结晶。
自珙桐诞生之日起，呵呵便一直想要珙桐果，但从未得手。
椒盐为难道：“可是我不知道珙桐果现在在哪里。而且，珙桐已经……说不定珙桐果也一起消失了呢？”
呵呵嘴角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没有消失……”
他忽然直勾勾地看向椒盐，椒盐心底升起一股诡异的恐惧感，不由得后退半步。
这种感觉和面对老师的恐惧不一样，这种感觉是仿佛面对一个神秘未知的可怕生物。
可是坐在珠宝堆里的呵呵，刚才还在瑟瑟发抖，现在提起珙桐果，就像死人突然复活，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神里透出了贪婪的光。
他要天下所有的珍宝。
呵呵：“只要你答应我 ，珙桐果再次现世时，将它予我，那么我会为你保留所有秘密。关于你的来历，关于那个世界，我不会透露分毫。”
椒盐犹豫了。她又不是傻，看呵呵这个表情，即使她不知道珙桐果有什么大用处，她也知道其中牵连的东西不少。
哪知呵呵拿出了教导主任的气势，竟舍得放下手中珍宝，一手掐诀，另一手拉起椒盐的手，不由分说就拉着她的手掌在他刚捏的誓言之印上盖了个手掌印。
椒盐像摸到烫手山芋一样急着把手缩回去，但呵呵力气太大，她作为一个柔弱仙子没能缩回手。
她的掌心被金色的誓言之印烫了一下，她惊呼一声，呵呵这才放开她的手。他手掌一翻，收回了誓言之印。
“誓言之印？”一直冷眼旁观的应昽终于开口说话，“你们当着本君的面在谋划什么？”
椒盐揉着自己的手腕，呆呆道：“我也想知道。”
呵呵得了誓言之印，满意地笑了。他心情很好地问椒盐：“你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么积极来抓三尸做什么？这个世界怎么样和你关系也不大。”
椒盐想都没想就回答：“你有那边的记忆就应该知道一句话。”
“什么？”
“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
椒盐耸肩，低声道：“来都来了，只好拯救世界了。”
……
应昽将呵呵抓回三尸界。临走前，他对椒盐道：“本君不会去探听你不想告诉的事，只是希望你不要同三尸走得太近。”
椒盐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低头乖巧应道：“好的。”
两人沉默地面对面站着，各自怀揣秘密的两人间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墙。
扶桑树的通道再度打开，应昽侧开身子，给椒盐让开一条路。
“你先行去找另外二尸，本君会让绝星跟着你。”
椒盐问：“那你呢？”
“将呵呵限制在此处的阵法还需时日，本君之后去找你。”
“……好。”
没有应昽跟着，椒盐的心里却谈不上轻松。
但她很快振作起来，乐观地想：莫慌，走一步看一步呗。
她对应昽挥挥手。应昽说不定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老乡呢。
应昽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是什么手势？
“再见。”她道。
然后跨进了扶桑树大开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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