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中。
丞相已将金印紫绶交还。
掌武事的太尉看似升职丞相,实则空有其名,却无实权,还被拿走了太尉的金印紫绶。
随着帝王苏霁收走两份金印紫绶,架空三公实权的目的昭然若揭。
另一方面,内阁情机处的体制,趋向完善,剥夺三公九卿权力,且还更具优势……
现在就差最后一枚银印青授了……
御史大夫身份如副丞相,掌银印青授,不给!
这一下子。
以御史大夫为首,不少大臣与皇戚无声联手,站在了苏霁的对立面……
今早的早朝,更是以半数之臣罢朝,苏霁甩袖落场。
本就一触即发的君臣关系,瞬间紧绷了起来。
“御史大夫,八十有三,今日上朝,赐座不坐。上来就给我玩女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宣了太医进殿候着,就怕他死在殿里。”苏霁压下怒火的同时,也将镇尺放下。
趴伏在地的荔,继续言:“御史大夫是保守派的忠烈之士,此举,也合乎情理。”
“是啊。”苏霁叹气,眼神幽怨,“不然我早要了他脑袋。”
御史大夫早上那么一演,不少由他提拔上来的学子,被激得誓死相随。一时间,本该庄重肃穆的正殿,闹腾得如同菜场。
这让还未掌权多久的苏霁,一早上坐在龙椅上,太阳穴突突直跳。
“王,御史大夫那么闹,也是知道您是一位贤明的君主,不会乱杀无辜。”荔进一步宽慰道。
他温和的声线,情理分析,对苏霁起到了一定的安抚作用。
苏霁回想了早上的吵闹,疲倦闭上眼,拇指揉着太阳穴。
“早上我坐龙椅上,听他骂我昏庸无道,鬼迷心窍。我一声不吭,生怕我说的什么话,脱口而出冲撞了他。”
“再怎么说,他曾是我太师,有教诲之恩。骂就骂两句吧,我知道他一心为了大梁国,是满门的忠士。”苏霁无奈道。
他坐在那,整个人已平顺不少。
荔缓缓抬起肩,再是头,随后眼神小幅度地往上瞧。他细瞧着,朝服未换的苏霁,威严大方,不自觉流露一笑。
“王,大臣们无非是在担心奴才专政。”荔收回视线,高兴的口吻道,“是我大梁之幸。”
弹开眼,苏霁垂下视线,定定落他身上:“哼,就你会说话。”
荔温声再道:“王,不管御史大夫交不交出银印青绶,现在都已不重要。倒是那几位今早在朝堂上,愿意冒死陪着一闹的大臣,不可多得的忠烈之人。”
提到这,苏霁眼睛亮了起来,唇角上翘,古怪地笑着:“嘿嘿,我来的路上,已经给他们封了赏。估摸着这会儿,都在那不明所以。”
自古以来,哪有在朝堂上冲撞冒犯君主的大臣,平安无事回去不说,还能在家等着封赏的?
苏霁此刻还不知道,他这一行为,亦是被后代世人大赞,歌颂的‘明观之治’开篇,为历代帝王必修内容。
一想到自己不按常理出牌,足以让那些个在家等死,想留下‘忠烈’之名的大臣摸不着头脑三天三夜。
苏霁的斗志,一下燃了起来。
他一扫朝堂上受的气,对明日隐隐期待了起来。
“荔,你说得没错。我想来想去,还是要对他们来软的。其中有几人,列举了你掌内阁情机处的十大隐患,我听着还觉得有几分理。”
眼神熠熠的苏霁,拎起一本空白的折子打开。
荔立即从地上站起,捡起被摔裂的砚台,添水,为苏霁磨墨。
“内阁情机处,本就有几个职位空缺。我写个折子,既然说得这般好,就让他们几人去改良完善。”苏霁提笔,迅速写下,文笔流畅,多少带些幸灾乐祸。
白纸黑字,将这几个势头最猛的几个大臣,一一升了职,还给了权。
看似褒奖,实则收买,他们还不做不行。
苏霁第一次,体会了身为帝王的快感。
荔拿起折子看。
只见折子里,苏霁言辞恳切,承认自己的思量不足,又表明对设立内阁情机处的坚定,和对他们在朝廷上提的隐患认可。那,既然认可了,化语言为行动吧!
荔只字不漏看完,眉目上扬。
“王,奴才觉得,大梁国有您这样胸怀的君主,才真的是大幸。”荔诚恳认真,为折子盖上了帝王的掌印。
写完的苏霁,倚靠在椅背,眯着眼,欣赏着荔对自己肯定时流露的欣赏,眉梢轻扬。
“我还是很想砍他们的脑袋,但我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他们只是一群只看得着眼前,顾不得长远的忠臣。”
荔宠溺笑着:“是。”
“我既要他们忠,就不能让他们太聪明。掌舵的,只需一位头脑清楚的人。”苏霁玩味的眼神,落在荔高挺的鼻骨上。
高!
他这招,真高!
苏霁还沉浸在自己对大臣的玩转中,喜不自胜。
专注地荔,将折子封好,随即连同已批阅好的一沓折子,抱起往龙鸾殿门走去。
事,一桩桩做。
饭,一口口吃。
苏霁在龙鸾殿,传了午膳。
荔在门口,一一用银针测了后,确保安全,准了太监送进去。
端起盛着白米饭的瓷碗,苏霁吃了两口,嘴里便索然无味。
他抬起头:“多少道?”
“王,共十八道。”荔正在为苏霁,每一盘夹一筷子。
“哦。”苏霁心不在焉吃了一口菜,“减成三道。我日常的吃食,犯不着大费周章。”
荔筷子一停。
水眸流转。
细想,又知这是勤俭的表率,只会带来正面影响,并不是什么坏事。
荔轻轻道:“王节俭,会带动整个后宫缩减…”
苏霁点着头:“你知我本性,我本就不是什么奢靡之人,减去这些排场,能省出不少银子。这些银子,用于民生,才是大作用。”
作为一代帝王的思想觉悟,苏霁是最高的。
听闻,荔目中有光,给他奉上一份羹汤:“有王这样的君主,是民之幸。”
百听不厌。
苏霁不受控制的扬飞嘴角。
只要他做好,荔就是各种夸夸他……啧,他知道荔对他一定是诚心诚意。
他接过羹汤,眺了荔一眼,继而对着一侧示意:“我一人用膳没胃口,赐座,陪我用膳吧。”
“王,这有违……”立在旁侧的荔,保持着优雅得体的笑,面不改色。
他不是第一回拒绝了。
然而,这一回,不等他说完,苏霁脸色一冷,将羹汤往桌上重重一落。
“荔,你要我拉下多少回脸?”
用膳时,也还有别的公公在伺候着。
荔听着那一声呵责,目光率先朝向那些太监。紧接着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退出去。
非常到位的公关处理。
哈?他发个火,还给人看不着了?
这可气坏了苏霁。
“荔啊荔,你这人,你这人!”苏霁一咬牙。
他深知,对荔而言,非特殊情况,皇家颜面大于一切!
伺候的太监,宫女一一退出,随着大门合上。
“王。”荔笑容一收,声音一沉,跪下,头磕地,“奴才身不由己。”
这并不是一个平等的世界。
一个‘身不由己’,道尽了诸多不由言说的无奈。
跪跪跪!
除了跪!
还能做什么?!
苏霁压下怒意,举起筷子:“荔,你这人,你这人…”
他有时会觉得,荔跟普通奴才不一样…偏等他是这样想时,现实会一巴掌将他扇回。
“王…”荔伏肩,一声轻唤之后,便是长长的沉默。
“……”苏霁将筷子撂下,冷着脸,阴霾的一双眸子,盯着跪地卑微的荔。
他胸腔莫名的一股火,想要发泄,却又想到荔腰上还有伤……罢罢罢。
饭,是没心情吃了。
人,也不想看到。
匆匆结束了午膳,荔被轰回,苏霁摆驾,去了静妃那。
静妃,进宫八年,统共跟苏霁见面三次。
她无子嗣,请太医来看过,先天无法受孕。
苏霁念在她宫里八年,勤勤恳恳,管理后宫得当,四年前将一个母亲死于难产的皇子,过到她名下。
谁承想,现在顺理成章,提为后……无巧不成书,静妃的父亲,正是刚交出掌印,现提升的丞相。
一切一切,不免叫里里外外的人都在阴谋论。
莫不是帝王苏霁,早就有所计划?
莫非皇后之崩,早就有所谋?
苏霁坐在龙辇上,想着那些个有的没的,太阳穴就跳。再是斜眼一看,随行的公公,个儿不高,同是躬身弯腰下跪,仪态不及荔,眼底愈加烦郁。
哎……
静妃,目前还住阳景宫,未搬去正东宫。
苏霁八年跟她只见了三次,一是不喜欢,二就是太远。
这一路走来,宫廷院深,人少,植物少,唯有起意的风,空空落落来回兜。
苏霁想散散心,再加上静妃被封后,他还未去热络一下情分。
龙辇停下,他抬眼见着一个掉漆的庭门,气就上来了。
“负责宫廷修缮的,是工部何人?”苏霁冷眸扫向林公公。
小林子给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好像,好像是,是郎中令黄西大人……”
“好像?”苏霁一哼,帝王的威严压迫到了林公公身上。
小林子急慌慌‘扑通’跪下,直直磕头:“王,是静妃娘娘不喜铺张浪费,工部的人来了好几回…”
阳景宫,早半个时辰前就知帝王苏霁要来。
扫庭院,修花草,里里外外休整过一番。
早早就在门口里边一一候着,一听着外头的动静,大太监陈公公忙得通知静妃。
“恭迎王!”
门,随着内里的陈公公尖锐嗓子欢喜一叫,徐徐大开。
静妃正居中,头上斜插着一根银簪,一身浅粉色绣花长袖衣襟,典雅不失大方。
“恭迎王。”静妃低着头,垂着眸,行了个礼。
正欲对林公公发飙的苏霁,见佳人,冲淡了生气。
他被扶着,缓缓起了身,换了一副面孔。
苏霁一双平静又怀愧疚的眼,落在静妃双肩。
“这些年,叫你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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