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晚的天色,街道上重兵来来往往,他们轮番搜查着各个城关入口,为了就是捉拿魔头未清狂。
现在通缉他的告示被贴满城,谁人不知他未清狂长什么样子,对他可以说是避之不及,哪里还会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身上的血腥味来自于不同的人,未清狂自己都说不准自己的脾气,手里的锦瑟察觉他的异常,发出剧烈抖动。
强稳住锦瑟后,他该揪心的是现在该怎么找个住处。
街上每段时间都有护卫队巡逻,他就算是露宿街头,也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外面的脚步声起伏不定,他的心也随着跌宕起伏。
头顶云层拨开,月光照亮了身后巷尾,不知何时就出现一位女子,已经站在那多久,她悠悠喊道:“未教主——”
她的话后头拖着厚重的尾音,却如流水般婉转动听。
“你是谁?”
未清狂很是暴戾,现在还敢出现在他身边,这个女人怕不是有什么目的,要嘛就是根本不怕死。
“上头刚下令将于今夜加派人手捉拿教主,我家王爷已久等未教主多时,特命手下出来寻找。”
王爷?……莫不是沈晏忱?对方是沈晏忱的手下?
“本座凭什么信你?”
妺嫃见他如此执拗,也就有些急迫道:“教主纵使疑心深重,但千不该万不该对我家王爷有所怀疑。”
妺嫃将一切看在眼底,情急下后悔直接脱口而出:“追兵还在满城搜查,教主武功再高深,也不一定能从中平安脱险,还不如所幸信我家王爷一回。”
再这么耗下去,对他们都没有好处。好不容易说动对方,妺嫃终于松下一口气来。
弯折小巷里两人一前一后,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驿馆附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教主……,您请吧。”
妺嫃一个翻身直接爬墙进了驿馆,未清狂无奈紧随其后跟上。
驿馆里多为沈晏忱自己人,妺嫃叫他不用那么谨慎。
“大越同大漠交好,但也不必做到事无巨细,比起大漠,王爷更想卖教主这个人情,所以教主大可以对我们放下戒备,我们是不会害教主的。”
卧房内烛光盈盈,安神的熏香四散,飘满屋内。
沈晏忱握着本书浅看,视线全然没有落在上面过,妺嫃将人带到就退下,屋内只留下他们两人。
同样的握书苦读,只是上次在大越,这次在异国他乡。
“王爷看书的习惯,还真是到哪都没变……”未清狂拿过他手里的书,随意翻看几页。
“刑法志?王爷如此尽职尽责,在下佩服。”
沈晏忱也没同他在那四两拨千斤,直言直语说。
“未教主身上的血腥气扑鼻,就连这满屋的熏香都快盖不住了,本王届时启程回京,教主如蒙不弃,可以一起同行,本王保教主安然出得了那城门。”
“在下愧不敢当,但王爷何必这么帮助在下?”未清狂时刻提防着身边人,更何况以沈晏忱如今的立场,他凭什么帮助自己?
沈晏忱现在在大越的日子蒸蒸日上,新皇对他也是器重,大越不会偏向武林或魔教任意一边。
自然……,大越也不会想跻身于风波之中。
他如今贵为亲王,帮助自己并没有好处。
武林同魔教间保持和平的天平一旦倾斜,被拖下水的大越就会陷入抉择,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面前这个人还一脸坦荡,每当自己要同他保持距离。他总会以另类,自己又无法拒绝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未清狂需要沈晏忱的帮助,但他不想同对方一起拉进淤泥中。
“未教主说的这话,本王可就不爱听了,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何况以本王和教主的交情,谈什么你我之分……”
沈晏忱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知情的当真以为他是什么大好人。
串珠拨动的声音和他的心跳声有来有往,混淆在一起,未清狂无法辨别到底是哪个在响。
“今夜倒是要委屈教主了,这床榻就只有一张,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抵足而眠,教主应该不会介意些什么吧?”
对方都这么说了,自己又怎么好意思。未清狂赶紧道:“王爷金尊之身,不嫌弃在下才是。”
没有头一回的那么生分,沈晏忱睁着眼还是辗转反侧,有些话说出口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
总不好说自己后悔了吧……
身边那人呼吸平稳,相比较之下自己急促的呼吸,也慢慢恢复正常。
“王爷可是不习惯?”沈晏忱动静那么大,吵得他身边的未清狂突然开口。
沈晏忱带着些自嘲的语气说:“怎么会,教主别是在心里介怀才是。”
“我同王爷也非三两日的交情,王爷私下不必同我那么客套。”未清狂贸然开口所说的话一出,结果气氛一下变得无比尴尬。
客套?
沈晏忱心里暗暗思考,他们平日里说话真有这样吗?
两人三更半夜不睡,在这对着头顶一起发呆。
沈晏忱还在思考,且听见对方又说:“王爷要是觉得刚才在下说的话有**份,王爷可以佯装没听见……”
又是一阵死般沉寂。
……
“怎么会……”沈晏忱若有所思的开口:“教主若是不嫌,私下我们你我相称,也会因那些称呼而生分了。”
对面闷声一会:“好……”
他也随之一句:“好!”
黑暗掩饰住两人的尴尬,幸好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的脸。正愈闭眼入睡,外头却一阵乱哄哄的声响。
突然传来敲门声。
奇怪?这个点是怎么了……
门外传来妺嫃慌乱的声音,想来她也是在睡梦中被吵醒。
“王爷!上头下令满城搜查,刚才收到消息,驿馆也在范围其中,门外官兵正挨家挨户搜查,现在已经快到驿馆门口。”
风声变化得实在突然,但也不容质疑。妺嫃已经去为他们争取时间,可现在屋内哪还有什么藏身之处?
人群的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下一瞬——
“开门!”
房门紧随着被推开,屋内的熏香熏得众人一激灵,官兵们相视一看都退到屋外侯着,让身位给总官爷进去,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透过半掩着打开的窗户,屋内仅有微弱的月色点亮,熏香炉烟飘荡,那床榻上内层的纱帘已经完全被落下,地下凌乱散落着交叠的衣物。
薄纱虚掩着的情况下,也能隐晦看到里面躺着的人影。
再看这景亲王,上半身袒露出结实的胸膛,背部线条紧实发达,依稀可见有汗珠自上而下,滑过轮廓清晰的喉结,落入下半身歪斜的亵裤里,这样的一幕朦胧又微妙。
察觉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沈晏忱面色疲惫而带着些愠怒:“好一个大漠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轻贱本王的?”
总官爷示意外头的手下上前,谦恭有礼道:“打扰到王爷休息,王爷海涵,卑职领命搜查魔头未清狂,上头有令任何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请王爷恕罪。”
沈晏忱拾起地上衣服,随意搭在肩上:“要查就查,本王这屁大点地方,能藏下什么人不成?”
衣柜帘后样样看过一遍,皆无藏人痕迹。手下靠近悄悄贴耳,整间屋子唯独床上还没看,而那里面明显有个人影,看样分辨不出男女。
他静步上前正想拉开,手刚一触及碰到薄纱,一小截修长的手指关节先他一步从里面拉开:“这外面怎么这么吵闹,喏……,怎么这么多人?”
男子身上裹紧被褥,只露出张俏脸和半条裸露在外的手臂,脸上的妆容凌乱不整,双唇艳丽红润,涂抹的胭脂随性晕染开来,隐约看出五官的精细绝伦。
总官爷被吓得后退一步,熏香和床上的男子,难怪这个大越来的亲王爷会这么生气。
久不闻对方娶妻纳妾,原来是好男风。
……
自己无意知道皇家秘辛,他还是秉公办事,接过手下拿来的画像细细做对比,如此一对比,画像上的脸更加惊堂不俗。
“既然没有搜查到什么,我们也就不打搅王爷雅兴……”
确定脚步声已经走远,床上的人立刻掀纱,露出庐山真面目。未清狂顶着浓妆艳抹的一张脸,全程缩着身子,别提有多难受。
“多亏王爷足智多谋,临危不乱想出此举,不然外面天罗地网,未某恐怕是插翅也难飞,只是……,王爷的清誉怕是让在下给毁了。”
未清狂顶着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跟他讲话,沈晏忱心里只觉得异常煎熬,空气中除了熏香香气,又有种无形压迫让他坐立不安。
“子虚乌有……,他们信了就信了吧”沈晏忱道:“妺嫃技艺娴熟,有巧夺天工改人相貌之能,你该谢的是她。”
听他这么说,未清狂心里也对这女人多了几分感谢。
能在短时间内替人改头换面,此女的能力可能远不止于此。沈晏忱能诏安这个能人之辈,想来也是花费一番心血。
门外渐走渐远的总官爷还在盯着画像,画中人正是通缉犯魔教教主未清狂。
眼尾上挑一抹红,寡淡双瞳盈盈无光,如此细微长相却偏偏有双剑眉,浑身的气场凌然自成。
“老大这还看入迷了嘿……”
“嘿嘿,我刚拿到这画像也这样,一个男人居然能长那么好看……,说出来谁不想多看几眼。”
“不细看还真看不出,刚才那男的长得和未清狂居然有几分相似。”
“你说什么?”总官爷原先没看仔细,如今这么一看,好像……,确实是有几分相似……
一群人慌慌张张的。
……
“老大,我们要干嘛去?”
“回驿馆!”
洗净脸上的那些胭脂粉黛,未清狂看着也难得舒心很多,他有些踌躇不决,看着很难开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看出他所想的,沈晏忱道:“全名拗口生分,教主若是执拗该如何开口,不如我们去姓相称。”
“教主看着比本王年长些许,本王之前且称呼未教主,不知叫此清狂兄如何……”
未清狂嘴角的笑僵持着不上不下,他低眸轻笑:“在下惶恐,怎么敢同王爷称兄道弟。”
忽然外头传来脚步声,听着就是朝他们这屋过来,齐刷刷而富有节奏,听着应该还是刚才那些人。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未清狂情急下赶紧熄灭摇晃的烛火,两人推搡着往床榻那边走去,想要佯装一副已经入睡的模样。
沈晏忱手刚摸到床榻,身后那人脚不知怎么绊到了,向前推了过来。
习惯性转个方向身体朝上,沈晏忱的背部挨到床,感受着身后的人直直压在自己身上,原本被束好的那层薄纱,彻底散开将两人笼罩在狭小的空间内。
气氛被压缩挤压,心跳的动静牵扯着他们的思维,屋内光线昏暗柔和,似有似无的气息打在沈晏忱的脖颈,连带着空气里淡淡的香气让人眩晕。
……心照不宣的寂静,未清狂能清晰感受到二人的视线在无形中,交织缠绕在一起。
房门这次连敲都没有,直接被人顷刻间推开。
屋内依旧是朦胧不清,透着门开的光,一群大老爷们站在门口,只能看见两个交叠缠绵的人影紧凑在一起,意外的让人血脉喷张。
上面那人见状想起身,一只宽大的手顺着他的背脊腰部线条慢慢向上,移到后脖纤细处掐住,将他的动作重新按了回去。
在他们看来,那起伏动作诡异又模棱两可,欲拒还迎留足余地,又让人有着足够的遐想范围。
沈晏忱的喉咙滚动,闻久了熏香,他的声音低沉又半哑:“滚——”
一群五大三粗的爷们顶着张红脸,手忙脚乱地拉好房门,动作之快匆促慌乱,后怕里面的人事后会怪罪。
未清狂的重量不轻,压得沈晏忱面红耳赤,就在刚刚门开的那一瞬间,亮光照进房内,沈晏忱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没有变化的表情难得出现一瞬慌乱,险些路出马脚。浅色瞳孔因为光线刺激收缩,如蜜糖融化滋润心底的甘田,眼睫上下颤动,为那颗眉眼痣更添几丝**。
从未有过的心思充斥头脑,占领沈晏忱的思维高地。
他要是吻了那个地方……
未清狂会不会杀了他……
他会是什么表情?
……
久到外头传来打更人的敲锣声。
一下,两下,三下……
“他们人走了……”
听见沈晏忱的提醒,未清狂才翻身躺下床:“刚才情况所迫,……未某并非是故意而为之……”
听见他这么郑重其事,沈晏忱也是好笑道:“本王又不是什么小姑娘,无需轻狂兄负什么责任。”
这话他自己说完,沈晏忱面上也逐渐冷了下去,未清狂不是女子,自己……,也不是。
择日正午的城门口,过往的马车都要进行排查,绝不能让魔头未清狂逃出城去。
负责搜查的还是那些人,很快就要到沈晏忱他们的马车,白天和夜晚不同,伪装手法受限,细看还是很容易被人分辨出来。
看见是沈晏忱的马车,那些官兵面面相觑,耳朵不由染上些红。“见过王爷——”
见沈晏忱下了马车,为首的总官爷问到:“敢问马车内可还有人——”
妺嫃直接一声吼:“大胆!马车还有我们王妃。”
官兵们:“?”
……
沈晏忱出来解围道:“初到大漠,本王的王妃就水土不服,前些日王妃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如今不便下车,还希望各位官爷能体谅一下。”
“这……”
官兵面露难色说:“王爷所言的是,但属下们怎么都没听闻过,不知王爷是何时娶的亲?”
“咳……”沈晏忱用力一咳,身边的妺嫃帮话道:“王爷同王妃情谊深重,王妃身份不适皇上已有意赐婚,你这还不是明知顾问的!”
“我们远道而来,你们打扰王爷王妃在前,现在还这样揪着不放,岂非要延误王妃病情,这难道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这……”
其他人想到那晚,纷纷面面相视,谁想得到,大越景亲王妃会是个男的!
场面就要哄不住,出城的队伍越积越长,一眼竟已经望不着尾。
“王爷恕罪,卑职们不是有意冒犯王爷与王妃,但卑职要务在身,请王妃下马车例行检查!”
一众官兵堵在前头:“请王妃下马车——”
看沈晏忱的面色已经有点想发怒,不远处刚好来了一人,那人一身铠甲身上大汗淋漓:“这是怎么了,……怎么全堵在这,景亲王这是……”
来人正是骠骑将军,当今可汗的二殿下燕岚风。
手下简单告知他一遍经过,就听他坦然无谓道:“如此小事本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你也是……,怎么跟王爷说话的,还不快给王爷王妃通行。”
总官头一脸不解,以为是他没听懂:“殿下——”
“还不快点,当本殿下的话是耳旁风吗?”那些人只得麻溜着放行,沈晏忱简单行礼后也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开出城门,二殿下满脸死气沉沉道。
“平时叫你学着点看人脸色,你偏偏直着个脑筋,他未清狂溜走事小,可要是得罪了沈晏忱,我们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大漠现在还要仰仗着大越,沈晏忱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了对方。
“可是——”
二殿下打断他的话:“没有可是!指令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啊……,一定要学会变通。”
总官头听得似懂非懂,使唤着下一辆马车上前例行检查。
燕岚风没有久留。难为他沈晏忱旁敲侧击,如此明晃晃的偏袒,也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堂堂一个位高权重的亲王,竟这么护着一个鬼魔头,真是可笑至极!他心里极度不齿,可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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