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寅时起不来啊！我不会站桩背经书！哥，你舍得我吃苦吗——”
道观前，季理古抱着叶雾小腿哭嚎地撕心裂肺，涕泪交零，活像生离死别。
道观所在的山上比和尚庙高多了，他走了一天才爬上来，腿脚发软地简直不像自己蹄子。
“就你矫情，这每日上上下下两个来回只是普通的必修课，你要是适应不了，就提前把腿砍下来。”
“哥！我会死的，你不能就这么放任我不管啊……”
叶雾脸上臊得慌，他昔日师兄弟都在门口看着呢，这蠢东西尽给他丢脸！
“不去？行啊，我把你送回去跟你家钟馗成亲！”叶雾一根一根扳开他手指，恶狠狠地说：“你别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下山找老婆，顺便给你们夫妻俩包个大红包，还送求子观音，送两个！保准你们一年生俩，两年抱仨！”
季理古脸都绿了：“……”
叶雾从袖口掏出一张手帕给站在最前面憋笑的师兄：“赵师兄不必理会他，爱学不学，他要是不愿意呆了，送回去就行，手帕上写的就是地址，到时候还有喜糖吃。”
赵师兄看了季理古一眼，偏过头，小心翼翼问叶雾：“咳，一切好说，师弟不进道观里坐坐？”
他还记得当初师父最喜欢这个小师弟，才入门几个月就带他下山驱鬼，没想到回到道观的第二天小师弟突然自曝身份，说是自己是魔教教主，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还是连夜跑的。
留下师父坐祖师爷面前念念叨叨了好长时间。
“想念小徒弟的第一天：小徒弟今天走了，好气啊！”
“想念小徒弟的第二天：是不是贫道之前对他太严苛了？”
“想念小徒弟的第三天：呜……他怎么还不回来？贫道好想他。”
“……”
叶雾迟疑片刻，说：“不用了吧？”
他当初离开这里，不只是师父的物理驱鬼把他吓到了，自己本身没有信仰，拜祖师爷还不及转发锦鲤时来得虔诚，再呆下去若是不小心被师父发现了，恐怕会死的很惨。
“还是进去看看师父吧，不仅是师父，大师兄也跟想你。”
“真的？”
“真的。”
身后穿来低沉冷凌的声音，大师兄严仲一手拎着满满一桶水，整整两大桶水——要知道离这里最近的水源处也得十多里山路，他却毫不费力走过来。就连呼吸都没有片刻絮乱，宽松的道袍也掩饰不住他健壮的体魄。
“大，大师兄？”叶雾声音都小了下来。
他其实不怕师父，反而对这位大师兄有些莫名的畏惧感，因为大师兄看着就凶，成天冷着脸，说话也少，感觉一言不合可以会别人脑壳给拧下来。
“进来。”大师兄依旧冷着脸，提着两桶水进入门内。
叶雾对着他背影小声说：“师兄，我要回去了，我可是魔教教主，总是跟你们这些正教待在一起，会影响我名声的。”
严仲停下脚步，偏过头，又冷冷说了一遍：“进来。”
叶雾：“……”
他该不会是要抽我吧？
季理古畏惧地看了他一眼，赶紧低下头，抱住叶雾大腿：“哥……”
“进来！”
这是第三遍，严仲手中握着的木桶手柄“咔”地断掉了，“哐”一声，桶摔地上，水也洒没了。
系统小心翼翼探了个头：［别倔了，你师兄在生气。］
叶雾硬着头皮，揪住季理古的后颈，连拖带拽将他一起拖进门：“走！”
老道长在院子里扫地，落叶随着他动作行云流水，然后“咔”一声，扫帚断掉了。
“师父，阿雾来了。”大师兄把水往树旁一放，只听窸窸窣窣片刻，松树上窜下来两只小松鼠，抓着桶沿舔水喝。叶雾一靠近，它们立马又爬上树。
“咚！”
一个大松果结结实实砸他头上。
叶雾捂着脑袋往上看去，俩松鼠一只手上捏一枚松果，豆大点小眼睛愤怒地瞪着他。
先前叶雾得了一大捧青皮核桃，外面的壳硬，他将这俩小东西给捉到了，关笼子里替他剥核桃。
俩小东西尽心尽力把壳剥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的劳动成果吃个一干二净 。
此仇不报，枉为松鼠。
“阿雾？”
叶雾瞪了俩松鼠一眼，拖着季理古走过来，规规矩矩行个礼：“师父近来可算安康？”
“安康着呢，前几日有个踢馆的家伙，被贫道打了一顿，躺着下山的。”老道长背着手，带叶雾进屋。
“然后那人讹走了十三两银子。”大师兄依旧面无表情：“早就跟您说过不要轻易动手，费银子。”
叶雾适时将季理古推出去：“师父你看这个怎么样？都城首富之子……的朋友，人傻钱多，区区医疗费不是问题。老年人就该多活动身体，以后再有人讹您，就把银子往他脸上砸！”
季理古惊恐得发现老道长的眼神瞬间变了，仿佛在看一个移动的钱袋子。
“徒儿，快拜见祖师爷。”
您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好吗？
“那阿雾呢？不回来了吗？”大师兄眼神盯着叶雾，声音如三尺寒冰，仿佛叶雾说一个拒绝的字，立即跳起来当场逮着他打一套连体拳。
叶雾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师兄，我现在是魔教教主，自古正邪对立，老是跟你们在一起我很没有面子——”
“无论怎样，你都是贫道的小弟子啊。”老道长叹了口气，怜爱地把手放在叶雾头顶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那日你匆匆忙忙下山，我跟你师兄们担心地好几天睡不着觉，生怕你吃不好穿不暖，饿瘦了生病了怎么办。若不是我拦着，你大师兄扛也把你扛回来了。”
这倒是真的，他们教派不禁荤食，不仅如此，吃的还特别好，在这等高强度的体能锻炼下，他还长胖了五斤……
叶雾垂下头，他当时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想就离开了他们。
情至深处，情不自禁，叶雾捧着老道长满是茧子和皱纹的大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蹭了蹭，黏腻腻地说：“师父，我也一直在想念着您……”
忽然后背一凉，叶雾睁开眼睛，只见大师兄目光凌冽地看过来 ，就像……看着老虎的武松，眼中腾腾的都是杀气。
好可怕。
“阿雾。”
叶雾后背都挺直了。
“师，师兄？”
严仲把大手伸过去，神色肃穆：“你也偶尔……跟师兄也撒个娇吧。”
“……”
“嗯？”
叶雾如赴死的烈士，在大师兄掌心中僵硬地蹭了蹭脸蛋。
严仲垂下眼帘，掌心的触感柔软滑腻，睫毛微微颤抖，他从未见过这般身娇肉嫩之人，就像滴着朝露的花瓣……
他蓦然收回手，仿佛被烈焰烫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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