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湾的房子面积大,就连客房的各项配置也一应俱全。
方知安给手机插上电就准备睡觉,他今天没喝咖啡,这会儿止不住地犯困。
其实决定来客房睡之前他没想太多,只是单纯有些不好意思。
本来方知安就是慢热的性子,他和霍觅领证还没多久,现在这稍微有些突飞猛进的进度打乱了他原来的安排。方知安不想多添麻烦,只能暂时来客房避一避,等回头漏水的宿舍修好了再回去。
至于霍觅之前说的同居,他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昨天第一晚自己就越了界,现在更需要一点时间缓冲。
客房没有任何气味,除了木柜自带的一点味道其他什么都没有。
方知安熄了灯,意识挂在将要睡着的边缘,鼻端却在恍惚间又闻到了一点草木淡香。
夜晚风雨大作,几道闷雷响起,雨滴砸在玻璃上溅得噼啪作响。
方知安以为自己在梦里,微微睁开眼却看见客房的门开了,一道人影走到床边。
“学长......”霍觅的声音传来,过于清晰和真实的感触让方知安逐渐清醒。
“你怎么来了,”方知安揉了揉眼睛,“几点了。”
霍觅低着头,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外面打雷了,很响......我可以留在这吗。”
方知安听着霍觅的话语瞬间清醒,他撑起身打开床头的灯,入目就是霍觅微红的眼角。
他身形高大,但此时低着头,长而直的眼睫垂落,投下的一片阴翳将他眼中的情绪敛起,只剩周围泛开的红色。
霍觅的手指修长,此时却抓着胸前的被子,手背上绷出一些细密的青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留在这?方知安懵了神。
霍觅说打雷太响,难道是怕雷声?
放在之前方知安肯定不信,但现在他的意识还不甚清醒,脑子完全是一片浆糊。
更何况——霍觅此时的神情确实很可怜。
其实怕打雷......也是人之常情吧?
方知安内心短暂纠结了一下,很快自己给霍觅找了台阶下。
床头的灯不亮,霍觅的面庞完全被笼罩在橙黄的光里,他抱着被子在方知安床边坐下,稍微靠近了一点。
他轻声问:“我留在这会不会打扰到你?”
说话间,又是一道响雷,方知安清晰看见霍觅的身体颤了颤。
他这会儿刚从睡梦中醒来,连时间都分不清,满眼只有霍觅半垂的眼和柔软的黑发。
方知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意识往床边靠了靠,腾出了半张床。
“可能没你那边大,你睡这吧。”
话音刚落,霍觅就上了床。他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上半身又靠方知安这边近了点。
“学长,谢谢你。”
“早点休息吧,明天雨就停了。”方知安轻声安慰,一躺下困意就再度席卷。
熟悉的草木香回到身边,他意外觉得踏实不少。
得到方知安肯定的回答,霍觅像是彻底放松下来,黑暗里他侧头看着方知安柔和的五官,每一处的弧度都恰到好处,看起来温和又漂亮,让人哪怕在暗中都完全移不开眼。
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霍觅唇角微扬,轻声开口:
“学长,晚安。”
霍觅半夜来得突然,方知安迷糊着答应又昏沉着睡去。原以为自己那不佳的睡相又会闹出什么笑话,但这次睁眼时自己依旧在昨天的被子里。
而霍觅已经起身,客房外传来细小的声响。
方知安松了口气,那天果然是个意外。
夏天冷气开得足,他没忍住在被子里又窝了一会儿,直到手机上的铃声响起才起床。
雨已经停了,窗帘背后的玻璃上挂满水珠,方知安出神了一瞬,想起昨晚霍觅脆弱的神色。
方知安摇摇头,心想人确实不可貌相,霍觅明明长了一张极具攻击性的脸,但性格倒还......挺不一样的?
他洗漱完走出客房,霍觅正靠在吧台上打电话,看到方知安出来他很快地说了两句,随后就挂了电话。
“学长,妈让我们这周六回家吃饭。”
方知安一愣,霍觅之前就提过这事,只不过时间一直没定下。今天已经是周五,这周六,那也就是明天了。
“好啊,是晚上吗,那我正好双周放假。”方知安算了算时间。
“嗯,回我爸妈那,顺便带上梁巡一起去。”霍觅指了指电话,“这是我刚接到的指令,来自远方的梁女士。”
方知安没意见,刚要理东西又听见霍觅说:“但是明天我有点事,可能会晚点到。”
“所以,大概要麻烦你把梁巡带过去了。”
方知安怔了怔,回了句“好”又想起什么,他缓缓扭头问:“你是不是还没告诉他我们结婚了?”
霍觅闻言摊手,嘴角的笑有点无奈,“最近太忙没来得及,不过你放心,他从小到大接受能力都很不错,我今天晚点就告诉他。”
方知安不置可否,既然梁巡是霍觅亲弟弟,这事还是交给他来比较稳妥。
早上的时间短暂,两人都赶着要去上班。霍觅原本想要送他,但方知安又想起之前王充裕的眼神,还是决定自己开车去。反正他出门早,总能在学校找到车位的。
下电梯的时候方知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来电人没有显示姓名,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方知安毫不犹豫地掐掉了电话,霍觅靠近半步,问他怎么了。
方知安面不改色,只说:“骚扰电话而已,不用管。”
早上六点左右,住宿生已经有好些到了教室早自习。一中对早饭管的严,走读的同学给其他人带早饭都属于需要严查的范围,不过方知安对于这件事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张扬就行。
现在的年级主任是个上了年纪,眼神不大好,又老花又近视。学生一个个都身经百战,知道早饭要放到桌底下吃,方知安班上的人更是机灵,因此几乎没怎么被抓过包。
方知安在班里看了一圈就回了办公室,他最近还有个课题任务没完成,需要抓紧时间。
中午的时候正好梁巡拉着徐自乐来背诵,今天他们俩像是下了苦功夫,虽然依旧磕磕巴巴,但总比一言不发的好。
他们一个接一个背完,然后四只眼睛两道目光就一齐投了过来,直勾勾的,还带着一点乞求。
方知安不由失笑,“今天就到这吧,剩下的我明天再抽查,你们回去吧。”
梁巡闻言面上一喜,起身就要往外走,结果还没走两步又被方知安叫住。
他回头,只见方老师面色有点古怪地开口,“那个,你哥让你有空的话给他打个电话。他有事要和你说。”
梁巡有点纳闷,但没想太多。
他们家有钱没错,但老霍和梁女士比较传统,一致决定让他住校,美其名曰锻炼生存技能。梁女士在生意场上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强人,但在教育子女这块儿耐心一直有限,老霍也和她差不离,因此梁巡基本是被放养着长大的。
霍觅是他亲哥,比他大了八岁,打小就是所有人赞不绝口的“标杆”。梁巡从小到大一直跟在霍觅屁股后头,因此哥哥在他那比老霍还有威严。
虽说两人的成长环境差不多,但性格方面却差之千里。
梁巡性格好,跟个小太阳一样,暖烘热乎。而霍觅读书那会儿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直到上了大学那层冰才一点点融化。
梁巡跟家里头很亲,不过和很多男生一样,他来了学校就不怎么和家里联系,半个月住校下来顶多打几个电话问候一下梁女士。
当然,梁女士本人也不是很稀罕。
自从把觅途交给霍觅,他们夫妻二人就美滋滋过起了二人世界,经常全世界飞着度假,今天巴厘岛明天挪威,后天又在墨西哥,找不着个人影。
因此这回他哥这个大忙人主动找上门倒是让梁巡吃了一惊。
这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他惴惴不安,上课的时候都提心吊胆。终于捱到傍晚,梁巡利落地跑回寝室插上了电话卡。
霍觅的号码多,但私人的就一个,梁巡熟记于心。
“嘟嘟——”
电话被接通。
“哥?你让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梁巡坐在寝室门口的板凳上,心里莫名有点紧张。
家族破产?爸妈生病?或者是......他写情书被发现?短短十几秒,梁巡把世界上所有恐怖的事都想了一遍。
“嗯,是有事要跟你说?”霍觅语气平静。
梁巡被他吊足了胃口,咽了口唾沫,“那、那你说啊,什么事?”
霍觅有求必应,根本没给他喘息的空隙。
“我来告诉你一声,我结婚了。”
梁巡:“......”
“?????”
“你结婚了!???”梁巡一下子破了音,震得正在卫生间哼歌洗澡的徐自乐脚底一滑,险些原地劈叉。
“你结婚了,和谁?什么时候的事?爸妈知道吗?谁家的女儿啊,陈局?李总?还是妈老同学家那个啊?”梁巡跟个连珠炮一样一刻不停地发问。
“梁巡,”霍觅沉下声,“安静。”
霍觅一开口,梁巡顷刻噤声。
他不敢再质问,只是小声说:“到底是谁嘛,哥你真的好突然,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霍觅全当没听见,只是例行公事地将接下来要做的事告诉他,“你好好上学,这周六我们一块儿回家吃饭,到时候你配合一点,别乱说话。”
“嗷,”梁巡弱弱应声,“那你来接我吗?”
“我那天有会,你跟你们方老师走。”霍觅语气自然平常。
“好的,”梁巡没来得及回过神,后知后觉品出什么不对,“等下,我为什么要和方老师走,我不是要去爸妈那见嫂子吗?”
听到梁巡这话霍觅这才“啊”了一声。
“忘记告诉你了,以后见到你方老师,也可以叫哥。”
电话被霍觅挂断。
梁巡却像被石化一样定格在原地。
手中的电话直直落下,却又被电话绳拉住。
“砰”的一声,它在墙上碰撞着砸开了一点墙皮。
嫂子......方老师......结婚......他哥......
浴室里洗澡的徐自乐着浴巾走了出来,他瞥见门口一脸呆滞不可置信的梁巡,立马上前问道:“梁巡你怎么了?我刚怎么听你在外面大叫了一声,你不是和你哥打电话吗?”
梁巡听见声音缓缓转头,双眼都失去了焦距。
“我哥结婚了。”
“嗯?哦,这咋了,我记得你哥年纪不小了啊。”
“和男的。”
“额......这也没什么吧,现在这样的不挺多的嘛。”
梁巡深吸一口气,最后开口:“那人是方老师。”
“哈哈......方老师......方老师???”徐自乐唰一下傻了眼,手里的浴巾险些落地。
霎时,沉默充斥了整间寝室,没有人开口。
两人静默对视,末了十分默契地蹦出了一句:
“我靠!!方老师!”
梁巡:我也许真的是个弟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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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怕打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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