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政局回来以后,方纤星就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工作还是正常工作,但总是时不时走神。
她在想谢跖的家属同意书签没签好,他这下应该高兴了吧。
但其实,谢跖那边的事已经跟她彻彻底底没有关系了,他高不高兴还有什么重要的?
戒指是五天前寄到公司的。
她爸妈那边是三天前打电话来问的。
听起来,谢跖妈妈和爸爸已经带着谢跖亲自上门道歉了,还把临了悔婚的错原原本本揽在她们身上。
两家的爸爸本就是一个中学的老师,多年同事之谊,彼此之间说话也没瞒着,将谢跖任性的缘故也说了。
方纤星妈妈和爸爸一脸震惊,她们甚至都不知道方纤星带谢跖去过民政局,这么一想来,自然是方纤星的错更大。
两家人都是体面人,互相礼让,一顿家常饭的功夫就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笑而过了,只剩下方纤星一个人心里郁闷。
这种郁闷花了好几天都没有消减一分半点。
很烦躁,还有一点儿说不出口的不服气、不甘心。
所以,当宋笼沙在的那个《元舜女帝》剧组的导演做东,请她吃饭的时候,方纤星应下了。
明知道为投资商准备的酒席是个什么风格,方纤星还是去了。
一进包厢,眼前果然一亮,小半桌都坐着漂亮的男演员,她妹妹宋笼沙也在席面上,坐在角落里偷偷给她使眼色。
自从知道方纤星应邀了之后,宋笼沙就给方纤星发了好几轮的短信轰炸。
问她在搞什么,不是刚结婚吗,总不能仗着家里有了定心石,就放心出来拈花惹草吧,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而且那些看上去漂亮的小明星,离了镁光灯,真没谢跖耀眼。
反正宋笼沙不同意,谢跖刚当上她姐夫,就遇到她姐渣化,这得多倒霉?
哪来的姐夫?
方纤星心里默哂,但真要告诉宋笼沙吗,她沉默了,一个字也没发出去。
直到现在,宋笼沙的短信都没得到半个字的回音,只能自告奋勇到了今晚的酒席上,打算找个机会当面问个清楚,顺便帮她的新姐夫看着点她姐。
她年轻不懂事的时候虽然迷恋过谢跖这种清冷漂亮的,但到底没什么来往,痕迹很轻,上次也是骤然听到谢跖居然要嫁给她姐,一时震惊到失了智。
如今她姐大出血,帮她铺花路,她怎么也不能跟方纤星姐妹阋墙。
方纤星不接她的良苦用心,径直按照导演的安排,坐到了座位上。
等她落座,席面就开始活跃起来。
导演苏睦这几年刚闯出名头,搞艺术有能力、有野心,为人也不迂腐,甚至非常清楚,为了达成一些艰难的目标,势必需要顺应一些规则,好风凭借力。
所以,她主动邀请了方纤星这个解了燃眉之急的投资商,带了人过来,准备哄着投资商高兴点,套套近乎。
看到有机灵的小明星已经想招数坐到了方纤星身边,她笑眯眯当没看见。
方纤星微微挑了挑眉,没动。
一个眉目清隽,有着淡棕色眸子的男孩子端着酒杯过来给她敬酒,哆哆嗦嗦半天没说完一句话。
胆小笨拙,惹人怜爱,但眼睛里写着什么,一目了然。
心里不由地跟谢跖做起对比,谢跖真占了他脸的便宜,哪怕演技一般,但眉目流转,很容易被他带偏了视线,顺着他的心思走。
又想起谢跖了,难不成不甘心了一回,她就要把那个坏家伙放到心上一直记着?
方纤星忽然觉得没劲,将谢跖抛到脑后,随口问道:“你演的什么角色?”
“方总,我演的傅氏。”那男孩子听到她问起拍戏的事,眼睛不由得一亮,“戏份不多,只有几场戏。”
方纤星揉了揉太阳穴,她就是随口问的,又没说要帮他加戏。
有什么目的可以先藏一藏啊,你看人谢跖多会藏。
又想到他了,方纤星头疼:“傅氏是谁,名字呢?”
苏导看她们聊起来,自作聪明地挪了位子,那男孩顺势坐到了方纤星右手边,方纤星只好无聊地继续聊下去。
左手边的男孩子却先说话拆台:“傅氏可是温茹唯一的夫郎呢,他那角色挺好的了。”
“唯一?”方纤星最近听到温茹的名字本就敏感,结果还被内容着实惊讶了一瞬,心里想,一个古人一生只有一个夫郎,怪不得都作古了,还能勾得谢跖把她放到手机壁纸里日夜看着,就连学水下考古也是为了她。啧啧啧。
“嗯,”那男孩子见方纤星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眉眼张扬了几分,“不过有名分的只有傅氏一个,其他暧昧的还有不少呢。”
方纤星稍稍坐直身子,脸上表情寥寥,但心里却在想,你说,我爱听,多说点。
那边,其他人怎么可能容许他一个人出风头,见方纤星对历史感兴趣,坐得远的小演员们,男的女的都凑了上来。
“传说,温茹娶夫郎是为了掩人耳目,她的真爱啊,是元舜女帝。温茹死后,元舜女帝为她又是立衣冠冢,又是题悼词。五年前开温茹衣冠冢,墓棺上一句卿去无声,山海倾颓,亮瞎了考古学家们的眼。”
方纤星惊讶地微微张嘴,回过神来赶紧阖上:“女女恋啊,这么时髦?”
“不止不止,我听说元舜女帝的弟弟弋阳王君跟她也有一腿。这可是正史记载的,温茹在海上遭遇风暴失踪那年,弋阳王君也因为巫医之祸葬身火海,火势三天未灭,最后尸身不存,只在废墟里找到一枚刻着温字的玉佩。说不定,她们是死遁,逍遥江湖去了。”
“不可能,正史上写的温茹是一个有志于朝堂,爱国爱民的人,不可能抛下国家社稷去闯荡江湖。我倒觉得那个顾君后暗杀温茹的传闻比较可信。正史也记载了,顾君后出身掖庭,他的母亲一国丞相就是当时还是太女的女帝和温茹合伙搞掉的。”
“我听的也是这个版本,不过也有人说,顾君后能够从掖庭出来,摆脱人奴之身,最后还登上君后之位,后面处处有温茹的影子。顾君后对温茹只怕是爱恨交加。”
方纤星:“……”
她只想听温茹是多么渣里渣气,背地里豢养侍宠,狎妓青楼的故事,好让她心里找下谢跖眼光就那样,是他瞎不是她不行的安慰。
至于温茹和史书上有名有姓的名人是怎么搞在一起的,她完全不想知道。
因为,那一听就是猎奇的。
怎么可能历史留下名字的人,都有狗血的感情纠葛,闹呢?
方纤星看向坐在那边优哉游哉喝酒吃菜的苏睦:“苏导就是要拍这些故事?这些故事可信吗?”
苏睦放下筷子,笑道:“元舜朝太久远了,只有几句话的正史传下来,像我读书的时候,元舜朝的历史只有五十来个字的介绍,这几年也就因为开了温茹墓,这才多了些谈资。半可信,半不可信吧,方总就当听故事玩,我们的剧本会把大家谈论最多的放在一起,娱乐大众嘛,没有人看剧学历史的。像元舜女帝和温茹的君臣情,就是我们电视剧的主线,过审肯定没问题。”
方纤星觉得,她投资还是草率了。
这个电视剧听起来好不正经,谢跖听到,只怕想堵住她们的嘴。
宋笼沙瞧着方纤星表情有些沉下来了,暗道不好,朝着方纤星挤眉弄眼,然后借口去洗手间,出了包厢。
方纤星没有搭理她,反倒有些严肃地跟苏睦说:“既然要蹭热度拍历史剧,多少尊重点那时候的历史,不然会被热度反噬的。”
苏睦不喜欢投资商对她的创作指手画脚,但面上仍然连连应下,还承诺一定找专家指导。
方纤星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起身,也用去洗手间的借口,出了包厢。
刚出去,就被宋笼沙一把抓着手腕拖到人比较少的走廊死角。
“姐,你猜我看到谁了?”
“看到谁了?”方纤星整理好被她拉皱的袖子,随意地倚靠在走廊的墙边。听了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更让她情绪提不起劲来。
“姐夫,我看到姐夫了!”
宋笼沙看方纤星心不在焉的样子有点生气,摇着她的手,朝着一个方向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随即小脸一垮。
“姐,姐夫不会是到这查岗的吧?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你不听,看被堵了吧。刚刚你还跟那些小明星聊得这么欢。那里面有几个小鲜肉是惯犯了,手段脏得很,今天能使花招坐到你身边去,明天就能使花招躺到你床上,你还任他们胡闹!”
“姐夫一定是生气了,我刚看到他黑沉着脸,桌上白酒去了小半瓶。”
方纤星下意识想说哪来的姐夫,但最后只是抿抿唇:“在哪儿?”
“就这层,西北角的卡座,旁边有一丛绿植的。”宋笼沙殷勤地回答。
方纤星“嗯”了一声没有动作,倚靠在墙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宋笼沙弯下身子,疑惑地歪歪头,凑到方纤星眼前。
方纤星抬手,将她的脸推开:“进去跟苏导说一声,下次不用这么客气,忙,没空来。”
宋笼沙连连应承下来:“好的好的,姐你尽管哄姐夫去吧,这边交给我,你放心!”
方纤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朝着宋笼沙刚指的方向,慢吞吞走过去。
就是这么上赶着,跌份。
心里不由地默默希望,她去的时候,谢跖已经走了。
可转念想想,她算是特地过去的,要是她刚到,谢跖就走了,她岂不是白忙一场?
不行,他得等着她。
*
谢跖喝的白酒,每一口咽下去都烧喉咙,烧肺腑,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谢跖不高兴的情绪有个对冲,勉强冷静下来。
可能是看他一个孤身男人,喝闷酒,总有人试图靠近他,看他蹙眉,又扫了一眼桌上的手机,犹犹豫豫地转身离开。
方纤星过来的时候,刚折返一个,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方纤星步子顿住,眉眼冷了好几度,等站到谢跖身边,才稍稍回暖。
谢跖的桌上放着手机,屏幕一直亮着,110三个数字已经打完,就差一个拨出键。
方纤星眼神无奈,谢跖好像总有办法让她生出一种好笑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谢跖蹙眉,这次来的这个人,待得太久了,他抬手,将削直的指尖放到拨出键上悬着,作威胁状。
但这种程度的搭讪,当事人非要坚持的话,勉勉强强算个骚扰,110哪有那么闲什么事都管啊,谢跖也就仗着一般人不想惹事的心思狐假虎威。
方纤星出声叫他:“谢跖!”
谢跖悬在手机上的手一顿,弯弯了指尖,手掌往后收了几寸,放在桌上,侧抬头看向方纤星。
方纤星背光了,后面的灯照过来,打在方纤星身后,让她周边镀了层橘红色的光边。谢跖鼻子微酸,很快地收回视线,低头将杯子里剩下的白酒一饮而尽。
方纤星皱眉,在他对面坐下。
“出了什么事?”
说完,暗暗踩了自己一脚。
管谢跖又出了什么事,她这一次就算要做好人,也顶多好心照看他,把可能喝醉的他安全送回家,一定不能没事找事。
可谁知道,她竟然就那么下意识地把关心问出了口,像是习惯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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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乐啊大家,希望新的一年大家健康平安,事事顺遂,考高分赚大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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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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