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王玥她刚刚那玩笑话的语气，他的语气显得格外认真。
这下让本就在闷热夏夜室外的王玥更是浑身燥热，赶紧低头猛吸了两口烟。
“哈哈哈，对了，你上次说你没记错我说我不喝酒。”
“我记得我没跟你说过这话。”
干笑着转移了话题。
她承认自己是胆小鬼，既想知道对方的想法，又没有勇气去直视面对。
要不然才不会慌不择路地从自己和他之间的记忆里挑出这么一件事情来说。
余天祺这个时候倒是绅士，没有再继续刚刚戛然而止的话题，而是回答她现在的问题。
“快两个月前，我来过这一趟。”
“来的不太巧，正好你表演完下来。”
他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指节分明的手指在他的发间，透露出了几分不符合他年纪的青涩。
“嗯？哪次？我怎么不知道？”
余天祺这话一出，王玥直接抛出了疑问三连。
她向来自诩观察力优秀于大多数人，正常来说他出现在placebo，自己不可能没发现。
“当时有客人要请你喝酒，缠住你了。”
“那次啊，我记起来了。”
“怪不得你说我说过自己不能喝酒……”
她的声音渐渐变弱，变得像跟自己说话的嘟囔一样。
紧接着又是一声她的反问，“怎么不打声招呼？”
“刚想打招呼，就被工作电话给喊走了。”他的语气满是无奈。
意料之中的回答。
“嗯，怪不得。”
“我厉害吧～”语气很是轻松，脸上也挤出一抹笑意。
只是笑容并没有持续几秒她就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地踩了两脚刚刚已经被自己踩灭的烟头，像是小孩子打发时间踢石子一般。
余天祺深邃的眼眸盯着身旁低头躲避自己视线的女人，反复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开口。
“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太逞强。”
意料之外的关心让王玥踩烟头的动作明显一顿。
本来就心中没底、犹豫半天的余天祺见她这般，连忙解释道：“这话是不是太爹味了？”
很是罕见的慌张。
王玥没有料到他会说这么一句关心。
自己那天确实很强硬地拒绝了要请自己喝酒从而搭话的客人。
其实她不是那种一上来就充满敌意的人，之前也有客人要请她喝酒，自己说自己不会喝酒也就拒绝了。
只是那人不依不饶缠着自己，哪怕自己拒绝了多次，甚至对自己说出陪酒的侮辱。
所以才会自己拿着手机说已经录音且店内有监控自己准备报警的一幕。
虽然结束这场闹剧之后周浩一个劲儿地夸自己厉害，但实际上只有王玥知道自己当时的心跳得有多快、拿着手机的手控制不住得斗。
甚至说自己要报警的话声音都是发颤的。
这件事她没敢多想，但凡有个差错……
忐忑余天祺对上正好抬头看向自己明亮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有种自己说不出的情绪。
但是自己之前没见过，他本就紧绷着的心更是紧了几分。
他那天被同事喊走后，脑袋里满是对她的关心，简单的一句话在对话框里删了又重新输入。
但想到王玥是个骨子里都透着倔强劲儿的姑娘，而自己的突然出现又没有上演什么“英雄救美”，还有当下两人之间的工作关系，最终还是选择没有发送。
此刻却还是忍不住当着面对她说出了口。
“还好。”
“还有……谢谢你的关心。”此刻的王玥没有再继续逞强。
听到她这话，余天祺他不由得松了口气，“那就好。”
“其实……我今天心情蛮糟糕的。”
“怎么了？”他的声音里有着不加遮掩的急切。
往常的王玥并不会跟朋友吐露这些让她烦恼的琐事和情绪，可是身旁的男人明明看到了自己那天的勇猛，不是夸奖自己反而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就像是一个送上门的宽厚肩膀一样，让她忍不住想要靠上去休息几分。
“我今天参加了个项目会，乌烟瘴气的。”
“主创们吹着牛、抽着烟，夸夸其谈几个小时，没半个小时聊项目剧本内容的那种。”
“其实这种会，我参加了很多很多，多得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只是今天我旁边坐了个年轻小姑娘。”
“应该是制片新招的实习生。”
“她主要负责做会议记录，还有给其他主创端茶倒水。”
“她起身给其他人倒茶的时候，我瞟到了她桌面的文档，有她的作业，应该跟我一样都是艺术类大学或者艺术类专业的。”
“她不喜欢烟味，所以一场会议下来除了起身倒茶外在我身旁她都是屏住呼吸的，偶尔换气，但她什么都不敢说。”
“而我也不敢说，我怕搞砸这个项目。”
王玥低着头嘟囔着，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她不敢看身旁男人关切的目光，好像一对视就能从对方幽深的眼睛里映出自己此刻的矫情。
这些话会再一次像往常那般咽回去肚子里。
“我好像不是讨厌这乌烟瘴气的会议，我是讨厌害怕搞砸项目的自己。”
“这个项目，是我参加剧本创投被选中的，剧本是我这几年修修改改不断参加各种创投活动和戏剧节，现在才被选中。”
“而且是第一次我以主笔的身份进行创作的原创剧本。”
“有本市文化基金扶持，首演会在市剧院，未来还会有巡演计划。”
“当然不排除是制片人给我画的大饼，但我确实很看重和珍惜。”
说到这里，王玥不自觉地闭嘴沉默，轻咬着下唇。
然后才长叹一声，“哎，这些可能都是我懦弱和自私的借口。”
王玥在今早那张会议桌上，只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坐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牌桌。
只是那个牌桌的规则，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清晰的知道，但却只能忍受着。
她也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人，今天这般只是因为身旁那个年轻小姑娘像极了当年刚入行的自己。
王玥心里终有种想要为对方做些什么的冲动。
更确切的应该是她想为曾经刚入行的自己做些什么。
但实际上自己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短暂的沉默后，她仰起头看向身旁的余天祺故作轻松地挤出一抹用力地笑意。
“可能我太敏感了。”
王玥不希望听到被人说敏感的话，所以这种话通常她会先说出来。
至少这样她本就纠缠在一起的心绪不会太过难受。
暖黄的路灯像一层薄纱笼罩在他们之间，余天祺的目光在她用力却勉强的笑脸上停留了几秒。
他轻轻抬手，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落到了王玥的头顶。
“不是你敏感。”
王玥的碎发微微翘起，在闷热的晚风中轻轻摇曳。
她能感受到对方的手掌贴着自己的后脑勺，掌心的温度通过自己的头发传递到自己的肌肤上。
让她不自觉地一颤。
“不舒服就是不舒服。”他的眼神里带着关切和不好捕捉的心疼。
往常王玥她最是讨厌别人眼神里的心疼情绪，总觉得自己被对方怜悯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此刻却觉得莫名安心。
“嗯。”她感受到自己鼻尖的微酸，闷闷硬了一声。
余天祺的手指在她的发间停留了几秒，最终缓缓收回。
他轻轻叹了口气，喉结动了动，“不要太着急，规则不是一时就建立而成的，慢慢来。”
听到余天祺这话，王玥很是意外——
自己明明并没有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完全毫不保留地告诉对方，只是将自己今天经历的糟心事说了一遍。
他却精准无误地猜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
“有想要反抗的意识，已经很好了。”
王玥她低下头，睫毛轻轻颤动。
夜色中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他身上。
余天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他的呼吸声很轻，与侧门内时不时响起的喧嚣融为一体。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希望能让你开心些。”
王玥轻轻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抬头看向他，只见男人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意气风发的光亮。
“游戏版号初审通过了。”
“邀请你来参加项目庆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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