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菘这个名字，在大学以前，是宛若不存在的。包括萧菘本身。
高三那年，突然转校的不止陆芜一个人。却只有有关陆芜的讨论，在学校论坛，在学生口中被各种讨论。
萧菘就像从没在学校出现过一样，悄无声息的去到了另一个学校也无人知晓。
程远霭一开始也不知道，她本就不关注班上的人，读到高三，班上的人除了日常打交道的几个班委以外，对于其他人的印象都是模糊的。
直到她终于得知陆芜转去了哪一个学校，查询那所学校的时候，才意外看见萧菘这个眼熟的名字。
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联系萧菘，程远霭早已回想不起当时的感觉了。陆芜不是删掉了她的联系，而是直接换掉了号码，连着一切的社交软件都换了号。
陆芜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惹眼的，论坛里，或者校园墙，都能搜索到陆芜的身影，更别说评论下随处可见的卖社交账号的人。
程远霭若是有心，重新开一个小号，去加陆芜也不是做不到。
可偏偏，她拿着用钱买来的社交账号，搜索出对方的名片，盯着那名片良久，却迟迟没有点下申请好友的勇气。
陆芜走得洒脱，除了一壶烧开的茶，什么也没留下。
她时而在安静的房间里徘徊，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美梦。而梦醒，往往猝不及防，叫人来不及挽留。
她迂回的，绕了好大一个圈，找到萧菘，打听陆芜的消息。
萧菘总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烈日灼心的夏季，也戴着闷热的口罩，来书店和程远霭碰面。
她不在乎自己的外貌，仿若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周围打量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偶尔和程远霭交流的时候，露出探究的神色来观察程远霭的目光。
“她最近成绩下降得很厉害。”萧菘在习题册前停留，随意拿起几本习题册翻看，“有时候会交白卷，上课也走神。”
“他们班主任最近经常找她谈话，我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偷听到，本来还想叫她家长的。”
“但是打过去电话，总是忙音未接听，陆芜也说她父母都忙，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萧菘说着，突然将手里的选好的几本习题册都塞到程远霭手里。
她抬眼：“这是陆芜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各科老师给她的习题册，我应该没记错。”
程远霭指尖迟钝，缓缓地捏紧手中的习题册，眼神里带着些许茫然不解。
萧菘却莫名其妙的笑开。
“你这什么表情，你这样迂回的跟我打听她的消息，难道你不想写她写过的题吗？”
程远霭疑惑地看向萧菘。
“漫画小说里都这样说的。”萧菘往前走去，翻开几页爱情小说，百无聊赖地看了几行又放了回去，“相隔两地的人，做对方做过的事，好像会有一种，跟她一起做过的感觉。”
“……”程远霭低头盯着手里的习题册，沉默不语。
萧菘往前走，挤进小孩群里，摸索出一本漫画书出来。
“我反正不懂，没有这样的烦恼。”萧菘说着，就要走去结账口，“我要去奶茶店待会儿，看看漫画。”
“你还走吗？”
程远霭跟上去，手里的习题册全都买了下来。她也不太懂，只是夜晚写题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想，陆芜会不会也在这里被难到，纠结了许久。
好像隐约的，真的会有一点，陆芜还在身旁的感觉。
但这样隐约的，贪恋的想象，被打破得也格外的快。
萧菘又一次带来新的消息。但这次并不是在书店碰面，萧菘甚至不像往常那般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好似细心打扮了一番。
精心烫卷过的刘海，绕着轻快的小圈分散额头两侧，露出干净的眉眼。她不再背着她那个深黑色的书包，反而换了一个普通的清新的帆布包，穿着当下流行的碎花裙，站在公交车站前等候。
程远霭下来的时候，有些没能认出萧菘。直到萧菘朝她招手，她才注意到这次格外不一样的萧菘。
但她并没有多想。萧菘的家庭并不好，她能够转到这边来，按她自己的话来说，还要感谢她弟弟，当然她并不想感谢谁。
谁都可以做萧菘。
萧菘愿意帮她，也是因为她给的钱，很多。至少对于萧菘来说，很多。但萧菘除了买一些漫画小说，好像基本上从来没有动那笔钱，没有改善自己的生活，让自己吃好一点，穿好一点。
好像她依旧过得紧巴巴，身上有个几毛钱都要被抢走。
程远霭一开始也以为，她的钱被家里人抢走了。可萧菘信誓旦旦的说，将钱藏得好好的，程远霭便没有多管了。
“现在不用藏着了吗。”程远霭对萧菘今日的打扮有些好奇，萧菘偶尔会提起家里一些事，说她就算有点小钱了也不能表现出来，不然肯定会被刮得分文不剩。
萧菘对着程远霭轻轻笑笑，她的神情也不似往常那般随意，隐约好似有些端着。
她没有回答程远霭的问题，而是说：“今天你需要，伪装一下。”
二楼包间的桌游台前，杂乱的摆放着的并不是琳琅满目的游戏，而是各式各样的习题册、试卷。
程远霭戴着附近地下商城临时买来的鸭舌帽，帽檐压低，将眼睛视线遮挡完全，别人看不见她，她也不太能看清对方。
她戴着口罩，整张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连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不是她寻常的风格。
她被萧菘领着进了包间。
空调冰凉的气息布满整个包间，刚一踏入，浑身上下的热气都被冲散。
里面人声鼎沸，并不安静，对于进来的两人也没有太多的反应，吵吵闹闹的学习着。一会儿这边要问这个，一会儿那边要问那个。
程远霭没有在这些声音里听到陆芜的声音。但她也不敢抬头看，萧菘说，她混进来也不太容易。
“来这里做什么。”程远霭翻动着手里，萧菘特意交代让她带上的习题册，不明所以。
萧菘装模作样地拿出帆布包里装着的崭新的习题册，也同样摆放到桌前。
“学习啊，看不出来吗，学习会。”萧菘一看就没有学习的念头，她哗啦啦地翻动着习题册，毫无耐心。
程远霭微微蹙眉，拧上笔盖就想离去。
萧菘一把按住程远霭，盯着纯白的木门，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眉，才带着情绪开口：“主角还没来呢。”
周围讨论的声音很大，萧菘也不怕有人听见。
“陆芜上周月考，又考差了。但是她这次没有交白卷，每一张卷子都写满了，但就是考得不好。”
“不仅学校老师着急，约人谈话……学校里，陆芜的仰慕者也着急啊。但为了目的不那么明显，又不伤害到陆芜，就在校园墙整了一个周末学习会。”
“表面说着互帮互助，但实际上就是为了陆芜。名额很不好抢的，我……好不容易才混到一个。”
程远霭又沉默地坐下，她感觉双腿灌了铅，目光也频频地朝着门口张望。
她想走，可腿却动不了。
“她会来吗。”
程远霭这样问，但很快她又说。
“我不想见她。”
萧菘坐在一旁，一改往日的形象，让她在周围的学生里，显得格外的陌生。
于是偶尔有人走过来问萧菘。
萧菘顿了几秒，盯着那人缓缓地开口：“陆芜叫我来的，她说她很快就到了。”
那人对萧菘的身份便不再纠结，而是放在陆芜会来这件事上。
“真的吗？陆芜真的会来？！”发出邀请的人，根本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陆芜只说考虑，谁都不知道，陆芜会不会来。
萧菘淡淡地点头：“嗯，她说了她回来的，让我先过来。”
这样的好消息四散开去，没人再跑到萧菘这边来。
萧菘这才有功夫回答程远霭的问题。
“你有病吗。”萧菘定定地在习题册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问我这么多，为什么不干脆的自己见个面。”
“你是不是还没加陆芜呢？”萧菘又问，语气里带着莫名的、程远霭不懂的怒气，“真是有病，陆芜早就公开自己的社交账号了，谁都可以加她。她设置的单向好友，每天加她的人那么多，根本不会在意一个你。”
“花那冤枉钱买来，又不加。真不懂你在想什么。”
程远霭哑然，有心为自己辩解，但到了口，只有一句干巴巴的：“我没有小号。”
“……有病。”萧菘默了两秒，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两个字。
她今天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差，稍微一点不顺就能点燃她。
陆芜终于来了。
在程远霭坐不住，低头要写题的时候，纯白的包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包间里安静了一瞬，又欲盖弥彰般，假装没有注意到进来的人是陆芜，低头讨论作业。
但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像在等候陆芜的开口。
但是陆芜没有开口，她只是站在门口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就走到了程远霭的面前坐下。
程远霭的攥着黑色中性笔的手瞬间握紧，她将头埋得更低，写字的手也不敢落下，一丝一毫的动作都不敢有。
害怕陆芜看出她。
她将手臂都缩了下去，快要将自己蜷成一团，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萧菘却自来熟地同陆芜打起招呼。
“陆芜，你来了。”萧菘语气略有古怪，但满脑子想着如何不暴露自己的程远霭，并没有察觉。
陆芜也冲着对方轻轻一笑，好像真没有注意到面前将自己遮挡得什么也看不见的程远霭。
“你什么时候到的，等很久了吗？”
萧菘摇头，余光落在程远霭的身上：“没有，刚到一会儿。”
“这是我朋友。”萧菘顺势朝着程远霭看过去，分明先前说要伪装的是她，但此时却主动地向陆芜介绍。
程远霭心下一惊，害怕萧菘脱口而出她的名字。但萧菘并没有，陆芜也很有默契地没有开口。
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下一秒又好像对程远霭面前的习题册感兴趣，伸手压在那习题册上。
干净漂亮的细长手指上，绑着一个两个创口贴，看起来格外的惹眼，让人不忍猜忌发生了什么，产生了这样多的伤口。
“咦，这习题册有点眼熟。”陆芜这样开口，扯着程远霭手下的习题册稍稍挪过来了些许。
“可以让我看一眼吗？”陆芜淡笑着开口。
程远霭低头看着面前还没来得及写下一个字的新章节，稍稍落下心，松开手，任由陆芜将手里的习题册拿走。
陆芜拿到手里，如程远霭所料那样，她并没有往前面的页数翻去，而是撑着下颌，若有所思地翻看着后面程远霭还来不及写的章节。
“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陆芜翻动着习题，书页哗啦作响。
程远霭紧紧地盯着陆芜的手，心跳随着陆芜晃动书页的动作而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可隐约的，又有些许难以藏匿的兴奋快要溢出。
陆芜不会知道，她们写过同一本习题。
陆芜不会知道，她们在夜晚解过同样的题目。
陆芜不会……
“噢这本习题，陆芜你当然陌生又熟悉了，你写了没几页就扔给我了。”旁边走来不知道又是陆芜的哪一位同学，看了一眼，直白地道。
“不是，你不会忘了吧？老师说要检查，你压根没写几页，一把丢给我，诓骗我说检查检查我的基本功，我两三天给你写完了，完了你就交给老师检查。”
陆芜摸索着下颚，迟疑地思索着：“是吗？”
“我俩字迹不一样，老师看一眼就知道了，还连累我挨了顿骂，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陆芜哦了一声，眼睛亮起，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唉，真是不好意思，我以为就是看一眼走个过场，哪知道我前面写的那几页都没看，偏偏就翻到你后面写的了。”
陆芜说着将手里的习题册归还给程远霭，她同身旁的人交谈起来，完全忽视面前坐着的程远霭。
“你真别玩了，别看还有这么多天，高考转眼就会到的。”
陆芜懒散地靠着座椅，无奈地唉声叹气：“没办法呀，最近，一看书就头晕想吐。”
“真的学不进去呀。”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我每天都玩着呢，家里有没人过问我的成绩，我有什么压力呀……”
周围交谈的声音，程远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听不太清了。
她手里的笔攥得快要掰断，她低着头，静静的、又狠狠地望着面前被陆芜重新摆放回来的习题册。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桌上的习题册。
陆芜当然不会知道，她们原本就没有做过同样的题。
程远霭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将习题册胡乱地往背包里一塞，沉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摔开门，下楼离去。
没人注意到，包间里依旧讨论声阵阵。
都围在陆芜的身旁。好似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的离去。
萧菘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她的视线静静地落在陆芜身上。
“我去一下卫生间。”陆芜站起来。
萧菘也跟着出去。
两人在二楼的走廊拐角一前一后的停下。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萧菘率先冷不丁地开口。
陆芜没有出声，她的视线朝着一楼投去视线，但楼下早已没有程远霭的身影。
“你真不要了？”
陆芜这才缓缓地转过身，她的眸光里带着萧菘看不懂的情绪。那是悲伤，可是萧菘觉得可笑，陆芜凭什么难过呢。
“她不是物品，没有什么要不要的。”
“我不能浪费她的时间。”陆芜嗓音淡淡的，可又缀着忧愁的雨水，潮湿热闷。
萧菘：“那她之后还要问我关于你的事呢。”
陆芜轻轻摇头：“她不会的。”
程远霭确实没有再向萧菘打听陆芜的消息。一切的情绪都仿佛在那天沉寂了下去。
萧菘追出去，在公交站台前，看见了站着没动的程远霭。
回家的公交车从她的面前开过去好几次，她都没有上车，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凝望着远处的夕阳。
萧菘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闷声开口：“对不起。”
程远霭没有说话，好久，她的嗓音才滞涩地响起。
“没事，你，也不知道。”
萧菘没有说出实话，她知道的。陆芜说想看一眼程远霭的时候，她就知道了。陆芜告诉了她。
“以后你还来吗。”萧菘又问。
程远霭：“……”
又一辆归家的公交车在面前停下，遮挡住远处的夕阳。
“不知道……”程远霭这才回神，慢腾腾地回答道。
上车的人很多，公交车在程远霭的面前停留了许久，久到程远霭终于反应过来。
“我应该回去了。”她说着，迈开僵硬的步子，朝着快要起步的公交车走去。
萧菘在这个时候忽的伸出手，拽住了程远霭。
“其实我……”萧菘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舌尖打滚的话转了一圈又一圈，“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萧菘没有说明白，可程远霭疲惫的眸光里，却看懂萧菘的话。
她静了片刻，轻轻挣开萧菘的手，将先前萧菘的话还给她。
“你有病吗。”
萧菘怔愣一下，肆无忌惮地笑起来，笑得停不下来。
公交车又开走了，程远霭还是没上到车。
夕阳最后的余晖落在两人身上，顷刻间便落寞下来。
“我确实有病。”萧菘又像从前那样，没个正形地甩着手里的帆布包。
“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人。”萧菘说的话没头没尾，她匆匆看了程远霭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笑开，“我回去了。”
“你也注意安全。”
程远霭也回了她一句：“你别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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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菘撑在错行的栏杆边，脸上的笑意明晃晃的，她偶尔看向程远霭，眸光却一直落在陆芜的身上。
视线交错，好似有千万种言语闪烁而过。
可两人之间只有静默。
巫湫见气氛不对，拽了拽萧菘想要拉着萧菘离开。结巴的声音里，是她刚刚想好的借口。
“萧菘，你刚刚不是说要去买吃的吗，我们现在去吧。”
萧菘被拽了一下，但仍然没动。巫湫到底不敢把人拽得太用力。
陆芜迎着萧菘的视线，手下不自觉地更加握紧了程远霭的手。
她抿着唇，将下唇咬出一片层次不齐的痕迹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嗓子滞涩得厉害，连心口也隐约作疼。可是谁都知道，程远霭知道的，萧菘知道。
她怎么可以喊疼呢。
“程远霭。”隔了好久，久到陆芜感受不到时间，又好像感受不到身后程远霭了。
程远霭在想什么，程远霭会想什么。
“不是物品。”陆芜终是低下头去，“不是你的。”
萧菘脸上的笑意沉下，撑在栏杆上的身体缓缓直起。萧菘也和从前不太一样了，那种透明感降低了许多，她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陆芜，你不会是后悔了吧。”萧菘这样轻笑着说出口，她的嗓音也轻，轻飘飘地吹到陆芜的耳畔里，又沉得要将陆芜的心脏压碎。
萧菘又看向程远霭。
“程远霭，你也别犯病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高兴。
巫湫左右看看，还是选择跟上萧菘。
后面的人在催促，不轻不重地推搡了她们一下。
“还上不上啊，都到了。”
程远霭朝前一步，拉着陆芜坐上了刚刚滑过地面的摩天轮。
玻璃门被工作人员咔哒一声关上，摩天轮缓缓上升，透明窗逐渐染上夜幕的深沉。
两人分坐在对面，视线不约而同地朝着外面夜色望去。
程远霭是最先回过头的，她的眸光如池塘缓和的水流，静静地在陆芜身上流淌。
她的情绪好像没有被刚刚的小插曲打乱，她的唇角仍旧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深沉的夜色映照在她的脸庞上，藏匿在模糊的轮廓边缘。
“我们好像，第一次一起坐摩天轮。”
“嗯？”陆芜回神，她注意到程远霭眼底的笑意，有些不可思议。
她几乎下意识的问出来：“你没有生气吗。”
可话一出口又觉得后悔。
程远霭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好像她格外的享受此时的约会。
“为什么，我今晚很高兴。”
“你不高兴吗。”程远霭又露出担忧的神色。
陆芜连忙摇头：“没有，但是……”
“嗯？”程远霭抬眸疑惑。
“没事。”陆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程远霭的表情，她看不出丝毫的不对劲，稍稍落下心来。
下一秒程远霭遽然站起来，又在瞬息之间，落座在她的身旁。
烟花又一朵一朵地在摩天轮外的海面上炸开。霹雳的声音紧接着哗啦啦落下，在深沉的海面手，投入一整波光粼粼的欢闹。
摩天轮里的气氛变得甜美，粉色的、心形的烟花在耳畔砰然炸响。粉色的光线穿透透明的玻璃窗，映照在两人的面容上。
眼底也是轻盈的粉色。
程远霭坐在陆芜的身旁，她的眉眼压下来，静柔的，带着从前那般不自然的、略微不清不情愿的神色。
“等摩天轮到最高处的时候，我可以许一个愿望吗。”
“姐姐。”
陆芜宕机在原地，她愣愣地望着程远霭久久没有回过神。失神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劈里啪啦的不知道闪烁过什么东西。
直到程远霭又轻轻晃了晃她的身子。
“可以吗，姐姐。”
“答应我吧。”
“姐姐。”
程远霭笑着，嘴里的姐姐越喊越自然。她撑着下颌，后背往后轻轻地仰靠着，眼含笑意，眉目里是少见的轻松。
陆芜也不自觉地跟着放松下来。
她抬起手指，轻轻勾了勾程远霭的下颌。
“那你告诉我，你要许什么愿望，我就答应。”
程远霭笑意僵住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轻松的一口应下。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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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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