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陷入无尽的沉默,许期欢等得有些着急,率先开了口。
她看着这位她所谓的妈妈,语气平淡地仿佛在谈论一件别人的事。
“那个男人对我做的那些事,你都知道吧。你在黑暗处看着,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还是说,你想让我知道你在观看?”
“一开始,我觉得是他单方面对我施暴,还视图向你求助。再后来我发现原来是你和他一起,他用下半身和他的脏手,你用你的沉默和眼睛。”
这些话说出口,许期欢感觉自己被这包间里的空气所污染了,浑身上下都开始溃烂。脖子上的疤痕又开始一跳一跳地疼痛,她不想再耗下去,烦躁地催促她,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啊。
“我知道你都看到了。为什么?”
“为什么不帮帮我,为什么要让这一切发生。”
这些年这些问题一直都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应该没机会问出口了,因为她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可是她现在就坐在她面前,仿佛她才是受害者,静静地看着她流泪。
她的眼泪进一步激怒了许期欢。
“我那天拿钱的时候,你也在。你没有拦着我,不就是希望我离开吗。现在为什么又来找我?”
“你当时只想摆脱我这个包袱,你没想过我在外面要怎么活下去吗。”
许期欢单方面地问个不停,她不懂她为什么不回答。没有诚意。她千里迢迢想方设法甚至找到沈焰秋才见到了她,连个答案也不肯给她。
她就是故意的、恶意的想要揭开她的伤疤,想要让她崩溃。小时候的许期欢会哭泣,会崩溃,现在不会了,她只会更加强硬地反击。
“说实话,你现在一言不发,我确实不理解也无法猜测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许男早在15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许期欢。”
许期欢看了眼沈焰秋,目光变得阴冷潮湿,就像发怒的蛇。
“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你如果再纠缠我,我不介意让你也尝尝我当初的遭遇。那个要跟我结婚的男人,如果知道你以前对我所做的一切,恐怕不会让你们舒服地活下去。”
妈妈非常伤心地流泪,许期欢连带着凑成今天这场见面的人一起恨。
“你哭什么?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背地里却对我那么冷漠残忍,你一定觉得很有意思吧。这是什么表演型人格吗。我看你最应该去做演员。”
沈焰秋拉住她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用力地甩开。许期欢浑身都在发抖,由于剧烈的情绪波动,她的声音也很平时不太一样。
“你别碰我。”
她向后退了一步,远离沈焰秋。
“沈焰秋,你真行。真有你的。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骗,你要你勾勾手指,我就会听话地跟你出来。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睛也红了。
她是那么信任沈焰秋。
她怎么能这样对她。
“到此为止吧。如果说没有这件事,我还觉得你在我心里是值得怀念的,即使分开,毕竟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也帮了我那么多。但现在不会了,你现在和这个女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我们,你们,所有事,都太恶心了。
都到此为止吧,沈焰秋,你好自为之,我不会再和你见面了。”
沈焰秋从没见过这样的许期欢,悲伤到几乎破碎。即使在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展现过自己的痛苦。
一条毁灭性极强的小蛇,眼里泛着火星,她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精心保养的双手,美丽的长卷发。
她的话语变成了滚滚浓烟,愤怒和失望燃烧了整个房间,离开的时候,她手里还拎着那两盒点心。
许期欢离开后,沈焰秋还是把阿姨送去了火车站。
一路沉默,她说不出什么话。
她猝不及防地知道了许期欢的秘密过去,还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她们一起住在那个半地下室的时候,她那么喜欢看《白夜行》。她是在雪穗身上寻找她自己的影子。
“你和那个男人,现在还在一起吗?”
阿姨不说话。
她似乎没有什么想要为自己辩护的,现如今,她也如愿见到了许期欢,沈焰秋只是个外人,她被她的沉默隔绝在外。
“既然还在一起,你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沈焰秋叹了口气:“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不会让你见到她。许期欢说的没错,你很恶毒,连句道歉都不肯对她说。”
沈焰秋和许期欢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询问过她的过去。她最初的名字已经告诉了她许多,这条小蛇背负着自己阴郁的命运,她一直都尝试用最低成本的手段活下来,压制着食欲,安静地呼吸。
刚遇见许期欢的时候,沈焰秋一眼就看出她没在上学了。她的脸上没有那种被家庭养育和呵护的神态,是一个历经沧桑看透世事的成年人才会有的厌倦的神情。可她真的很漂亮,沈焰秋在内心里做了几秒种的挣扎,她会是个美丽的麻烦。
她最终还是递了名片给她。
沈焰秋在这件事之后一直很想和许期欢好好道歉。
是她没搞清楚状况就擅自做了决定,没想到这样的见面会伤害到她。
她反复想起她那天离开时的模样,强忍着泪水,暗黑的双眼透露出失望与破碎。她忽然想起自己那天忘记问她脖颈上的那道疤痕的来历。
几天之后,她鼓起勇气想要联系她,却发现许期欢的电话号码已经成了空号。
她打开聊天软件,发现她线上的聊天账号也注销了,变成一个灰色的无属性头像。
一阵惊恐蔓延了她的全身,她意识到自己和许期欢失联了。
于是她第一时间去找了王志滨,把上次错过的见面给补上,一见面就差点把桌上的柠檬水泼在他头上。
“许期欢人呢?”
“我不知道啊。”
自从许期欢跟他说过自己要去结婚然后退圈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她。至于解约的事,她全权交给律师处理,本人也不会露面。
“她这段时间没有和你联系吗?”
“人家都要跟我解约了,还有什么好联系的。你知不知道我要跟多少导演和制片说对不起?”
“那我们说点你知道的。你和我说说,许期欢脖子上那道疤痕是怎么来的。”
沈焰秋坐在他对面,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义无反顾地。
“…你怎么不去问她。”
王志滨想喝口水,却发现已经被沈焰秋泼完了。他拿起空了的玻璃杯又放下。
“我现在是在问你。”
“那人家许期欢不让我告诉你,我也不是那种你问什么我就会实话实说的人吧大姐。”
“她不让你告诉我的意思是那道伤疤和我有关系?”
“不是,你这个人怎么胡乱猜测呢,我可什么都没说。”
会有什么关系呢。
沈焰秋眯起眼睛,细细地回想。
她在许期欢的评论里知道,那条疤痕出现的大致时间。那么还要再往前推两三个月。
“那我换一种问法。她脖子上的疤痕,和朱锐有关系吗?”
王志滨已经汗流浃背了。
沈焰秋太聪明了,他以后绝对不要和她玩狼人杀。
“哎呀,你看你这个人。”
沈焰秋依旧直视着他,眼里写明了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她记得朱锐那天就在车里露出的脖子上的疤痕,她大胆推测,他当时和许期欢是在同一个场景里互相伤害。
“那那道疤痕和你有关系吗?”
她看着王志滨,继续追问。
“你能不能别乱猜了。”
王志滨依然汗流浃背,忍不住脱下了外套。
竟然也有关系吗。
沈焰秋脑海闪过一个想法:
所以许期欢和王志滨合作,和这道伤疤也有关系。那么,他们三个当时都处于同一个场景里。也许是王志滨帮了她,两人做出了利益交换,所以许期欢成了他的艺人。
“我再问你一个能说的问题吧。你跟许期欢当初是怎么签的合同?她是很突然地通知你她要结婚了吗,还是早有告知?”
王志滨觉得自己已经被沈焰秋看透了。
“按道理她这算违约,高额违约金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钱是朱锐给她出吗,毕竟他也不是差这几千万的人。”
话说到这里,王志滨几乎已经投降了。他看着沈焰秋,无力地笑了:“你让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系到她。这些问题,你最好还是直接问她吧。”
待沈焰秋走后,王志滨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
“沈焰秋在找你。”
“事情结束之前,我不会再见她了。”
“她很坚持,每天都给我打十多个电话。”
大姐,你们有谁考虑过我的生活。
“事情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我觉得沈焰秋好像已经猜到些什么了。”
“没有。什么打算都没有。到时候再说吧。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控自己的人生,计划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阵寒意穿过他的后背,直击他的心脏。
“你会想办法保护好自己吧。”
他再次和她确认。
“放心吧。如果,如果实在不行,你记得告诉沈焰秋,我的银行密码是她给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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