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次被推开，陆谦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面色疲惫，声音冷然：“拿酒来！”
那楼下守卫心情很好，一声“得嘞”被他说的像极了酒楼引客的小二。
虎背熊腰的守卫提着一瓶酒三两步跨上楼，乐呵呵地推门而入，下一刻面上表情僵住，手中酒瓶落在地上碎开，碎片崩裂划伤他的腿脚。
殷红的血液渗出，由内而外浸透了他的衣裤。
“唰——”
冷剑出鞘的声音激的人头皮发麻。
陆谦丢掉抵在守卫颈侧的瓷片，手中冷剑横在他脖子上。
一时间宅内气氛紧张了起来，树上几人纷纷围在楼下。
陆谦挟持着手里的守卫从楼梯走下来，贴着院墙站着。
一些不知从何处闪现出来的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
“陆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要反悔吧！”
陆谦侧过头看了看前院空了的马厩，唇角微微上扬，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陆谦，你自己跑倒是容易，但那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可跑不掉呀！”楼下的另一个守卫眼中泛着邪光。
闻言，陆谦眼神不住地向楼上看去。他身形微动，似要回到楼上去。
但那几个黑衣人动作更快，飞身上楼。
我平静地坐在元御怀中，根本不担心这几个黑衣人会伤到素商。
因为......
屋子里的根本不是素商，而是被打晕的拂燕！
楼下陆谦趁着黑衣人都上楼的片刻，一脚踹开守卫，一个跃起踩在他肩头借力飞身上了极高的院墙。
黑衣人们也回过神来，飞身追赶。
一道暗芒从角落射出，没入陆谦大腿，他一声闷哼身形踉跄，险些跌下高墙。
我从这变故中回神看向那檐下角落，一个完全隐于黑暗的人翻身上了楼顶，他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举着□□瞄准陆谦。
“陆谦——”墙外传来素商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和害怕。
□□上利箭发着寒光，似乎下一刻便会射穿陆谦的后心。
我飞速捏了个小诀，那人脚下瓦片碎开，整个人伴着碎瓦哗啦啦坠了下去，□□重重磕在二楼的墨石地板上，摔的断开。
陆谦忍着痛意跳下院墙，拉着素商飞奔向马车，一脚将马夫踹了下去，砍断缰绳，抱着素商纵马离开了。
片刻后，宅门大开，十几个黑衣人骑着马追了出去。
我跟在素商身后，设下迷阵，看着那些黑衣人在阵中昏头转向，最后朝着错误的方向追赶。
夜色融融，乌云遮住了残月，黝黑的天幕上仅余两三星点，黑夜的密林像是张着巨口的野兽，吞没了最后一丝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微亮，马儿一声凄厉的嘶鸣，而后重重倒地，无力喘息。
“陆谦、陆谦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素商吃力地抱着陆谦站不稳的身体，声音颤抖。
陆谦面色惨白，鬓发被冷汗打湿。黑色长裤看不出血迹，没入腿中的箭矢还未取出......
前方是一片竹林，暮春时节，竹林繁密，像笼罩着一层绿色的雾气，林中小径深幽，尽头隐约可见屋檐一角。
素商揉了揉眼睛看的更清楚了些，是房屋。
她身量不高，艰难地搀扶着陆谦，走到林中小屋门前时她已经汗湿了外衫。
进门前陆谦的外裳被门前的竹枝钩住了，一时解不开，只能先脱掉挂在那儿。
竹门推开，落下些细微尘埃，屋内家具一应俱全。
素商小心翼翼地将陆谦扶到床上，伸手便要脱他的裤子，却被陆谦抓住了手。
陆谦无力苦笑：“怎么上来就脱男人的裤子？”
素商抬起手臂擦了擦滑落到眼角的汗珠，急促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说着又使上了些力气要去掰开陆谦护住裤子的手。
急得陆谦惨白的面上晕出绯红，不住地说：“别别别，好素商，你用我后腰别着的那把刀把裤子割开，别脱！别脱！”
素商松开手，在他身后摸了一番，缓缓拔出刀来。
刀是宽刀，有些重量，素商双手拿着险些掉落。
“从哪割？”
陆谦强撑着坐直上身，指着右腿旁侧中间位置。
“从这儿......”
素商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截布料，用刀尖慢慢割了个口子。
陆谦顺着那道口子稍用力，一节裤筒便脱离开来。
看着腿上的狰狞伤口，素商呼吸都在颤抖，眼圈发红，豆大的泪珠一颗颗锤在陆谦心里。
“素商，别哭......”
“帮我找找药在哪好不好？应该在的外裳内兜里，你替我翻翻看。”
素商点点头，泪痕在脸上肆虐，起身出去了。
正当她扯下外裳翻找时，身后传来一阵强忍的闷哼。
素商紧捏着刚找到的白瓷瓶，跑进屋内，冲到床前。
“药、上药......”
陆谦不肯让她看伤口，催着她出去，素商看着溅落在地的血迹，不敢耽搁，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再进来时，陆谦已经包扎好了，闭目躺在床上，冷汗顺着面颊滑落，一颗又一颗......
素商端着一盆刚打上来的井水，撕下贴身的中衣一角，打湿后替陆谦擦了擦脸和手。
陆谦迷迷蒙蒙睁开眼，看清楚是素商后才安心地睡过去了。
陆谦伤的重，只用外伤的药肯定不行，我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元御书房看的那本游记，里面费了不少笔墨描写哪些地方盛产什么草药，可以用来治疗什么疾病。
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我挣开元御的手，在竹屋外找了个空地，施法种了一小片灰玄草。
整株纤长发灰，草叶尖尖透着墨黑，不过小腿高度，乌泱泱种了一片，看着像是被火烧过的草地。
素商端着盆出来，朝这边走着，看样子是想找个地方倒脏水。
她看见这一片灰玄草后，呆愣片刻，水盆落地，闷响了一声。
她没管，只同手同脚走上前来，摸了摸灰玄草纤长的叶子。
下一刻喜悦染上眉梢，她拔出一颗清洗干净后急匆匆地跑到屋内。
“陆谦！陆谦！醒醒，醒醒，先别睡，先把这个吃了！”
陆谦长睫微颤，片刻后睁开了双眼。
素商将手中灰玄草递到他嘴边。
陆谦看清后瞳孔一震，而后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哑声道：“这是哪来的？”
“就在院子里，竹屋旁边，有一整片呢！便是你一日吃三根，也够吃上一个月了!”
陆谦没有说话，捏着手中的草药转了转，眸光流转，又是一声轻笑，随后将草药塞到了嘴里，细细咀嚼，咽下。
我突然有些紧张，草药是我刚变出来，他们进来时是没有的，看他这表情，难不成进来的时候他还注意到了院子里的东西？
啧，怎么忽略了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这么小的院子，一眼便看遍了，早知道应该种在竹屋背后，可是这样的话素商就不一定能发现了......
我转头看向身后的元御，苦笑两声，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声音清冽又柔和：“没事，他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元御的话我向来是相信的，心下安稳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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