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刹那间更加静默下来。
李长悠有一瞬间茫然，她不知道金龙怎么掺和进来的，但也清楚尸穴不再安全。
她看了看被自己当作阴儡招来的祝女，又想起能和自己交易阴磐石的中等阴儡，早有的猜测似乎就要落地，“尸王和这些走尸都是鬼修？”
祝女皮笑肉不笑，“是，也不是。”
她难得叹了口气坐在李长悠旁边，云嘉顺利救出来，阴魂石也拿得顺利，她现在很有闲心。
“龙血村不仅是个称呼，第一代镇压金龙的蛊母以龙血为引，炼就长生蛊种入蛊师体内，凭借长生蛊，龙血村的蛊师死后大半会在逐鹿城重生为鬼修，不入城者沦为走尸。”
李长悠眼神凝滞，试图理解祝女的话。
“我见过尸王多次入城，尸群却不愿意入城。”她回想那些和尸群一起蹲城墙的日子，已故的修士但凡有重塑肉身问鼎长生的希望，主动转成鬼修简直和喝水一样简单，逐鹿城的尸群看起来不是很乐意入城做鬼修。
“你既然见过，应当知道逐鹿城除了龙血村蛊师能入外，外乡人能入城的唯一方法就是得到逐鹿城人的追随，获得龙纹入城。”
李长悠没有忘记尸王额间那片烫伤般的龙纹，但她不明白这和走尸不入城有什么关系。
祝女显然看懂了李长悠的疑惑，她随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我不用龙纹可以直接入城，尸王和尸群作为龙血村蛊师，有没有龙纹都可以随意出入城，外乡人没有龙纹则会毫不留情被天雷劈飞。
祝女话语一顿，冷笑一声，“只不过逐鹿城内有人故意模糊天雷判断，天雷无法分辨长生蛊的气息，多数情况下会选择先劈为敬，尸群没入城前还不如寻常修士，劈一个直接身死道消，而长久停留在城外又会被龙吟动摇心神，日复一日除了沦为走尸别无选择。”
李长悠想起那些成群结队的白影。
长生蛊只有蛊师能解，逐鹿城除了金龙全是懂行的蛊师，祝女宁愿认为是金龙搞鬼，若非见到白影围剿走尸，祝女也不会相信城内有叛徒倒戈。
金龙当初屠杀蛊师才招致封印，蛊师能在逐鹿城重生，是因为重生为鬼修的人必须接过镇压金龙的责任。现在不说镇压，新的蛊师无法入城，连封印也只是形同虚设，祝女没想到争个王道剑能把这些丑事揭出来，她脸色愈发铁青。
李长悠眼底有复杂情绪闪过，尸王没了，顾三刀没有消息，能抵御龙吟的尸群可能也会在白影的追击下四分五裂，畅想自己的死相多不是一件美事。
洞内只剩她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声，洞外惊雷划过，李长悠抬头看见来时王道剑编织的金罩闪烁，连雷也无法逃出秘境。
“如果尸群入城，金龙能安分下来吗？”李长悠一时犯难，没有尸王，尸群抵御龙吟的难度必然增加，迟早都要死，不如搏一把，要么入城加固封印，要么从走尸顺利转为鬼修。
“或许，只不过尸王为金龙所杀，尸群的脑子大多与走尸无异，没人号令，想不到入城这件事。”
“我似乎见过其他尸王，或许……”李长悠其实也没见过别的尸王，只是尝试从血母尸王的名号上推测。
“此前或许有，现在金龙亲自出手渡劫，但凡有气的尸王都被激去入城补封印，早死完了。等新尸王出来不知道尸群还能剩多少。”祝女摇摇头，不要对死人有太多奢望，与其让尸群入城，不如指望云嘉成功找回王道剑。
李长悠没有言语，她觉得九层阴儡成尸王的可能也不小。
“而且入城最大的阻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天雷，最后能进去是凤毛麟角，对大局影响不多。”祝女差点被劈死，自觉比李长悠看得更清楚些。
二人一时无言。
洞外天色不自然地黑了下去，雷云升腾，蔓延整个鬼境。
“不对劲！”祝女脸色阴沉地站起身。
雷云本就应金龙雷劫而生，王道剑因她横插一脚跑了，作为残魂的金龙无法引动雷劫才对，如今雷云威势却越来越大，其中必然有鬼。
一旁的李长悠想的就简单多了，龙吟伴随雷鸣而至，这次的龙吟比一个时辰提前许多，她头痛欲裂，直直栽了下去。
倒地的声响惊得祝女一愣。
“你没有无事牌？”祝女惊讶扶起李长悠，她知道云嘉有一块，理所应当认为李长悠也有。
许是叫人抢了罢，太上青天门不至于在这种要命事上短缺弟子，祝女倒是不曾想过李长悠是掉进来的。
李长悠脸色发白，勉力运转化尸诀，不过是杯水车薪。一抹冰冷的神识爬上她眉心，李长悠悚然一惊，抬头就是祝女青黑的面容。
祝女反应平平，龙血村蛊师没有不会这部天阶功法的，说是天阶，其实没任何攻击力，连她姥姥都说不出什么好，只是当成转作鬼修的基础功法用。
诚然，在她刚进鬼境时就发现化尸诀对抵御龙吟有奇效，但必须依托庞大族群同时使用才能完全不受龙吟影响，于她不过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当然她也不会傻到认为天阶的功法真的没有一点特别之处，只不过这么多年也没人摸出隐秘之处，李长悠要是能修出风采，她也不介意以修为压人撬出秘密，她家的功法她占理，大不了把消息传给各方修士，没有武力打不开的秘密。
李长悠能在尸王眼皮子下生存这么久，祝女早猜到她也修炼了化尸诀，外乡人进鬼境什么都觉得是好东西，祝女翻了个白眼。
“化尸诀还是不如无事牌好用，另外，带你找尸群可是另外的价钱。”祝女不客气地拿过储物袋，啧了一声又扔回，绑定解除后拿灵石也麻烦许多。
李长悠身体一轻，祝女扛着她一路疾行。
尸群溃散得早，九层阴儡甚至不知踪影，李长悠瞥见祝女连续避开的几个白影，心底微沉。
龙吟声声如擂鼓，李长悠半睁着眼，看着尸穴越来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更多冰冷的丝线包裹着她的神识。
李长悠恍惚抓住乱成一团的丝线，灵台瞬间清明，她猛地睁开双眼。
尸穴已经完全在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逐鹿城的大门。
昔日守门的甲士消失得无影无踪，成山的尸体叠在不远处。
她跟着不相识的尸群挤在破碎城角，祝女的气息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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