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溪又回头看了萧轻舟一眼,就算再饿,皇家出身,用膳礼仪依然到位,矜贵非常人所及,看着就很赏心悦目,再看另两个,她摇摇头一笑而过,心想趁着空档也填饱一下肚子,之前不察,见他们吃得都很香,她顿时感觉饿得不行。
她抓紧时间为自己和榕晴煮了一碗荞见月面,各分了一小碗,两人将就着坐在后厨角落里用膳,没有前去客堂,生怕打扰萧轻舟。
而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萧轻舟主仆三人便将碗中的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不放过,纵观他们的神色,有些意犹未尽,只怕再来一碗也能瞬间吃完。
榕溪见萧轻舟放下手中的箸,便端着早就煮好的莲子雪燕羹快步从后厨走出来,交代站在一旁的王大娘收拾桌子后,一路走到萧轻舟跟前,轻声道:“郡王觉得面如何?”
“尚可。”萧轻舟接过霍星递来的清水简单漱了一下口,抬眉淡淡瞄了一眼榕溪,见对方笑意盈盈,如盛开的芍药般绚烂,一时之间晃了神,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榕溪倏地一愣,没料到得来这两字评价,心里一咯噔,面上依然笑着,“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请郡王赐教。”
萧轻舟这才收回目光,看着已被收走,其实空空无什的大碗,而榕溪又端来一碗糖水,他一时有些尴尬,但芝兰玉树的脸却无什么明显变化,他清了清嗓子,“赐教谈不上,就是配菜少了些,手擀荞麦面不错。”
他随便扯了两句,想要挽回之前不经大脑的回答。
榕溪见状却是了然,淡淡一笑,将莲子雪燕羹放到他桌上,另起话头,“郡王不如再尝尝这碗糖水,润肺补益降噪。”
萧轻舟正好肚子还不够饱,榕溪是按照七分饱给他煮的面量,再来一碗糖水达到八分饱,刚好适宜脾胃运化。
他也就很不客气地继续喝糖水,榕溪既是他的专职营养师,那便要对他的所有膳食负责,全权交给她便是,他虽说不敢抱很大希望,但依然期盼,静等一个奇迹。
在此期间,榕溪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很喜欢看别人用膳时表现出来的惊喜感,特别是毓郡王如此地赏心悦目,大大满足了她对一切美好事物的欣赏欲。
就算如此,她也没忘记正事,见萧轻舟糖水喝完,榕溪上前一步,柔声问道:“郡王接下来如何安排?”
“安排什么?”萧轻舟还沉侵在糖水入口时的香糯软滑,对榕溪突如其来的问话有点懵,但细细一想便知她问的是什么?
“你是要在这里说,还是……”萧轻舟眼尾上挑,指了指门外人来人往的人群。
榕溪秒懂,虽说在场的都是可信之人,但难保隔墙有耳,还是谨慎为好,她朝萧轻舟摇摇头,转身指向前院的方向,道:“请郡王移步前院书房。”
榕晴见榕溪带着萧轻舟等人离开后,才狠狠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一侧的小竹凳上,也不管王大娘跟她说了什么,过了半响才缓过神来,回应王大娘,“大娘,时辰不早了,要准备晚市。”
“诺。”
见王大娘又忙乎起来,榕晴接着又去准备其他食材,顺便巩固一下榕溪之前教的节气食疗要点。
而前院书房气氛稍凝重,香满楼接二连三出现人命,非意外所致,那必然和幕后之人脱不了干系,崔启明流放之事颇为棘手。
萧轻舟修长略显苍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凤眸里流光溢彩一闪而过,并无任何焦急之色,清冽的声音,犹如泉水敲击着石道,朗润独特,“崔启明实属废棋,我们在试探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试探我的底线,若是估算的不错,就在这几天。”
“郡王何以如此肯定?”
榕溪稍有不解,官场上弯弯道道实在不喜,她只想专心搞节气食疗,可最近都被崔启明的事所扰,有点伤脑筋,她都有些时候没和榕川柏一起看诊了。
“我决定三日后启程回毓城,他们不动,也会让他们动。”萧轻舟抿了一口茶,凤眸厉色暗沉,让在场的人心惊不已。
霍星和林原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一凛,都从萧轻舟这句看似简单,实则不简单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榕溪更是察觉到萧轻舟不动则已,一动必是一击即中,她理应喜悦才是,但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沉默了半响,斟酌着开口问道:“郡王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不是想去毓山?不如明日一早出发,我和你一起去。”
榕溪这回是真的吃惊,忘了尊卑阶级,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萧轻舟,见对方一点也不像随口说的样子,她才收回目光,心里揣摩着萧轻舟这么做的意图。
自她来这里开始,被卷入药膳风波,围绕在其中的人、事、物终于在这一刻形成了一个闭环,以毓山为轴心,围着萧轻舟身体羸弱,预言活不过弱冠之年,到处寻求名医神术,看中榕川柏,却没想到他为此净身出户,带着儿女远走他乡。
却没想到在萧轻舟的封地落户,而更没想到的是崔启明与亰都榕府的关系,以至于当初榕川柏差点横死在牢狱中,幸得榕溪穿越过来,但仿若一切事情的发生,冥冥中自有定数。
榕溪虽说某些方面与此朝代格格不入,但既来之则安之,活着才是首要不是吗?可她不仅仅想好好活着,更想成就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如今节气食疗让药膳铺蒸蒸日上,慕名而来有之,嫉妒捣乱者也不少,如果仅靠他们父女三人,根本不太可能让节气食疗扬名立万,唯有借力才能给力,不然要是再遇到崔启明这种小人,只怕有心而无力。
这也是榕溪自荐成为萧轻舟专职营养师的主要目的,既然选择了萧轻舟这条大船,那必须细心维护保养,方能扬帆起航。
而她自己要成为掌舵人,榕溪捋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她抬起头望着萧轻舟,杏眸清亮有神,轻启樱唇,“好。”
这个“好”字回答得很妙,萧轻舟闻言眉峰上挑,淡扫了一眼始终保持微笑的榕溪,淡然开口道:“明日一早在驿馆出发。”
萧轻舟说完便直接起身,大概是起得太急,高大的身体不经晃了晃,他等不及人来扶,双手快速撑住桌面,耳边传来一道婉约清亮的女音,“郡王,请赶紧坐下。”
“主子……”霍星见状脸色忽地一凛,意识到萧轻舟今日一直在费神,没能休息,故身体撑到了极限,他迅速扶住萧轻舟缓慢坐下,让榕溪赶紧看诊。
榕溪也是神色一变,根本没想到萧轻舟稍微迟了一些用膳,就导致如此,她赶紧上前一步,观其脸色有些发白,诊脉发现其脉弱而无力,脏腑极其虚弱,她轻蹙秀眉,严肃道:“郡王,近期不宜远行,不宜处理政务,需静养调理脏腑,每日膳食以节气食疗为基础,反之……”
“反之如何?”霍星一听急了,神色带着少许慌张,而萧轻舟却丝毫不在意般闭目养神。
“反之,就算是神仙也回天乏术。”榕溪换了一只手继续诊脉,眉间带着少有的忧虑,脑中不断思索着如何针对萧轻舟目前的身体状况,调整节气食疗方案。
这话一说可把霍星急坏了,他顾不上男女有别,抓住榕溪的右胳膊质问道:“榕小娘子之前不是保证能让主子恢复健康,如今怎么出尔反尔?”
“放手。”一道清润的男音自带威严,就算身体无力,也并没有影响与生俱来的尊贵感。
霍星自知自己逾越,快速放开榕溪的胳膊,垂下头并没有道歉。
榕溪用左手抚了抚被霍星抓过的地方,到底是练武之人,力气真大,她这细胳膊差点被抓断,实在没好气道:“说归说,动什么手?”
“你家主子自幼体弱,哪是短时间内能调理好的?凡事循序渐进,还得他自己配合,我再三强调过,饮食要规律,每顿七八分饱,适量走动即可。”
“可你家主子身体稍微有点起色,就开始处理政务,耗费心神,如今也只是身体显得虚弱而已,只需用节气食疗静养,不出一月定会改善许多,主要在于睡眠养精气神。”
榕溪气归气,但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始终牢记在心,毕竟萧轻舟也算是她穿来这里后,遇到的最为棘手的一位病患,比较有挑战性,何况对方还是一位大权在握的郡王。
虽不知他为何不肯接受摄政王封号,以至于幕后之人一直不将这位羸弱郡王放在眼里,但又畏惧他的皇权余威。
“道歉。”萧轻舟睁开双眸,睨了霍星一眼,眸光中冷色隐约可见。
霍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之举过于冲动,转身朝榕溪躬身行礼,“多有得罪,请榕小娘子责罚。”
“那倒也不必,只望以后如君子动口不动手。”榕溪活动了一下右胳膊,除了还有些疼,也无甚问题,便不与计较。
榕溪见萧轻舟脸色缓过来一些,便也知暂时无事,遂继续交代道:“还望郡王时刻遵医嘱,毕竟您的身体较为特殊,疏忽不得。”
“另您想一起去毓山,意欲何为?”
萧轻舟修长的指尖在桌面写下几个字,“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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