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白驹过隙，迪克来到韦恩庄园那一年，十三岁的杰森和十一岁看上去却没多少变化。
八岁的迪克竟然只是比他矮了一点，也难怪有人叫他“长不大的小小鸟”，日常怀疑蝙蝠侠的助手有没有十岁。
刚刚失去父母的小男孩儿神情郁郁，站在布鲁斯手边不说不笑的样子着实有些凄惨。不过在这个家里也没人会要求他多么积极开朗，提姆摸了摸他的头，达米安和布鲁斯说起收养的后续，目光若有若无的扫向这里。
哥谭有很多关于韦恩家的新闻或传言，三个纯Alpha组成的族群，还有两个Beta家族成员，在迪克的想象里这个家即使不那么剑拔弩张也该更严肃一点。
他稍稍抬起头，忍不住四处观察，鼻子先于他的头脑意识到了庄园里的不同。直到杰森和阿福一起从厨房里走出来，小家伙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天啊，Omega——
“哦，总算发现了。”
提姆笑道，显然幼崽的动作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杰森嘁了一声，对此见怪不怪，那些有资格知道蝙蝠家内情的大小英雄们早把他震惊麻了。相比起性别带来的另眼相看，他更在乎另一件事。
“嘿，pup。”
那嘴简直要咧到后脑勺去。
杰森非常有‘长辈风范’地凑近迪克，先摸摸头顶（他甚至偷偷垫脚造成俯视的感觉），然后掏出了决胜小甜饼，一边“这是我做的快尝尝吧pup”一边塞进迪克手里。
布鲁斯一个卡壳，想说的话被猝不及防咽了回去，提姆的眼神像在神游。而即便是看透了一切的达米安，对杰森的动作也有片刻无语，眉头直往天上挑。
迪克叼着饼干，先是想味道不错，几口咽下去后又立马跳反，坚决不认杰森的称呼：“……你，你不能这么叫我。”
绝了，Omega幼崽怎么怼啊，凶他他该不会哭吧？
显然杰森不是迪克以为的那种Omega，这个Omega的力气能让他原地起飞！
举起迪克的杰森理直气壮地帮小孩认清现实：“你一个八岁的崽还想要什么自行车？你就是pup！”
“杰伊还没改过来吗？”
布鲁斯头疼的问道。主要是这种族群内部的爱称一般都被当做常识，也就杰森的情况特殊，没有族群长辈教他，导致来韦恩家五年了，十岁的时候他还认为pup是族群内最幼稚的称号，是不成熟的象征，一直迫切的希望他们仨随便谁给他添个弟弟妹妹让他摆脱这个称呼。
“他那哪是改不过来。”达米安嗤笑，看起了两个弟弟的好戏，顺便回答布鲁斯：“他就是想叫罢了，让自己在新成员面前像个正经首领，幼稚。”
也不知道小孩儿脑袋瓜里都装些啥，首领还有不正经的？
杰森自从知道自己未来会是韦恩家的Omega首领后，查阅了一大堆相关知识，然后天天不是缠着阿福进修厨艺，就是盯着他们三个，眼神之复杂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问了才知道，他以为Omega首领就是族群成员们的妈妈，小小年纪也没给人当过妈，这小家伙搁这锤炼慈母技能呢。
真白瞎了为他情感链接那头的混乱担心的老父亲一腔父爱。
经过众人恶补，杰森终于知道当首领的意思和真正该负的责任，但是：“pup要叫首领母亲，那为什么我还是pup？我给我自己当妈？”
“……”
事后达米安嘲笑了很久提姆五颜六色的表情，虽然他当时脸色也很好看。
这世上并非所有认知都是理所当然存在的，就像狼养大的孩子不会明白人类世界错综复杂的交际语言，城市底层野蛮生长的幼崽也不会懂这个社会的顶尖群体内部才有的规则。
从某方面来说，杰森确实改变了他的家人。他向哥谭的义警们展示了底层人民真实的一面，教会这几个上流社会的常客——孩子，永远不会是你心里的理所当然。他不会理所当然的说出自己的疑惑，不会理所当然的在某个岁数知道应该知道的一切，不会理所当然的理解大人所有行为背后的想法，明白为你好和伤害你有时并非完全对立。
他身上会有很多问题，但不是他想要如此。若你要爱幼崽的活力四射和坚韧勇敢，就不能怨他总爱置身风波，嫌他泥水里打滚时沾上的坏习惯和臭脾气。
提姆有时会感慨：“他真是最不像Omega的Omega，也是最神奇的小不点。”
他们像个观察小组，或是实验团队。崭新的课题摆在面前，他们钻研他，熟悉他，在即将上手调整前又瞻前顾后，因为这是多么珍贵的宝物，从诞生就是一个奇迹。他们已然在漫长的准备中与之建立起紧密不可分割的情感关系，改变他的任何一个部分都会牵扯每一个人的神经，生怕做错了，生怕做多了，生怕伤了他，又怕他被其他事物所伤。
“小孩子都这么麻烦？”一场夜训愣是干成1V整个哥谭的达米安简直精疲力尽，瘫在沙发上半天不想动弹。
多么沉重的爱啊。换到蝙蝠家几个Alpha身上，又要附带同等重量的保护欲和掌控欲。每多爱这个孩子一点，他们的担忧就更多，害怕也更多。有时其他两个孩子趁弟弟睡觉敲响Alpha首领的房门，就为了在父亲怀里待一会儿，好缓解因注视空中翻飞的那只鸟儿而产生的忧怖，不让其积攒成疾。
Alpha们看着两个孩子。迪克认为杰森跟他一样大，应该都是pup，他们是一边的才对。杰森不仅被击碎了成熟梦，还被间接嘲笑了体格，瞬间人就炸了锅，两个人吵吵闹闹的样子像极了枝头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我完了。”提姆从阿尔弗雷德手里接过牛奶杯，面不改色地一口闷进嘴里：“……我竟然觉得不管杰森多大我都想叫他pup，愿意给小混蛋擦一辈子屁股，这算不算是被幼崽PUA？”
“放弃吧德雷克，这世上不存在能逃过幼崽魔咒的家族，从父亲把杰森的人生规划列到第三个文件夹的时候你就该看透了。”
达米安对牛奶的深恶痛绝完全不亚于布鲁斯。但看布鲁斯的神情，以及观看幼崽实录专注到不知不觉喝完了牛奶的样子，他认命地喝完了它，内心深处已经为自己未来首领之路会背负的责任感到沉重。
太难了，废物兄弟们再加一个为爱迷失的老父亲，难道这就是世界给他走上人生巅峰前准备的考验？
一家人里大概只有阿尔弗雷德还能保持冷静，他欣慰地看看放松下来的迪克少爷和投喂完饼干改投牛奶的杰森少爷，视线扫过三个沉迷自我幻想的大人，忍不住叹气。
“老爷，少爷们，我想我们不该错过合适的午餐时间，保证餐后足够的午休对两位小少爷来说是很重要的，不是吗？”
布鲁斯回过神来，为嘴里弥漫的奶味皱皱眉，还是先紧着孩子的事：“好的阿福。孩子们，去吃饭吧，迪克还要去看看他的房间。”
“布鲁斯！”
杰森举手，把大人的视线拉过来：“可以让迪克今天和我一起睡吗？”
迪克因为刚刚加入还感觉不到，布鲁斯却能直观的触及杰森真实的情绪。喜悦-担心-我想为他做点什么——敏感的Omega早就察觉新来的孩子内心的悲伤和迷茫，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家人处于持久的负面情绪中，即使这是他和迪克的第一次见面。
“迪克，你愿意吗？”
布鲁斯没有直接同意，而是转头询问迪克的意愿。
迪克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正满怀期待看着他的杰森。犹豫片刻，他没有拒绝。
韦恩家出乎意料的Omega，也是外传身体不好的Beta三少爷。迪克能察觉到对方身上的善意。而他内心深处，其实是迷茫无措的。从布鲁斯出现在他面前，问他愿不愿意拥有一个新的家庭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心里对父母尚存的眷恋和骤然失去一切的痛苦。
他只能藏起来，藏的深深的，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试着融入新的环境里去。他能做到的，他是飞翔的格雷森，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小罗宾，他怎么会因为过去的悲痛而失去前进的勇气呢？
吃完饭，迪克被牵着来到杰森的房间。没有多么复杂精妙的设计，杰森的房间和其他同龄的青少年一样，堆满自己喜欢的东西，顶多就是摆放的井井有条一些。
“你想听睡前故事吗？”杰森从他的书柜上取下一本书，封面印着小海狸的字样，看起来被翻阅过很多次：“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故事，当然现在也很喜欢，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它分享给你！”
迪克的脸埋进柔软蓬松的布料里，听男孩儿清亮的声音为他读着书上的字。杰森的一只手隔着被子有规律地拍打着迪克的身体，一下又一下，比他记忆里的手力道轻一些，但都有着相似的温柔。
念完故事，杰森默默把书合上放到一边，然后钻进被子里轻轻抱住泪水沾满了枕头的小朋友。坚果的香气环绕着他们，无声无息的为他怀里的幼崽守护着梦乡。
提姆说，等他长大了，知道守护是怎样一回事之后，他就会是合格的Omega首领了。
‘你现在还是我们的pup，但未来你也会是另一个幼崽的守护者。保护他是你的本能，也是你的职责。它不会是一份工作，只有你真的发自内心地理解了它，你才能是首领。’
他或许有点明白了。睡着前，杰森迷糊的想着。他想让迪克每天能吃饱穿暖，开开心心，像他小时候看见的住在大房子里的小孩一样。
他希望他幸福。
建立了情感链接后，迪克也加入了上学大军，并开始非常黏糊杰森。
这间接加快了他发现家里秘密的时间，主要是杰森没法每次都哄完这个活力旺盛的弟弟入睡后再去夜巡，几个大人总是不等他就出发，把杰森气个半死。
不过对于迪克的训练要求，大家反而没有那么多的抵触。不是不担心他，而是迪克是个Alpha幼崽，而且有马戏团的经历做底子，加起来注定他的训练进度和实力增长能扛得住家族控制下的义警生活。
迪克和杰森的九岁和十四岁生日过得非常热闹，达米安送给他们一人一套新制服，享受了弟弟们顶级地膜拜待遇。提姆送给迪克一个相册，里面有韦恩家族的过去记录，也有马戏团的一些照片，最新一张是他们全家前不久刚照的全家福。他送给杰森的是泰坦一周游，他遵守约定让杰森加入了泰坦，但显然他的同伴们暂时还没有让杰森多承担任务的打算，一周游里有不少关于此的吵闹和欢笑。
布鲁斯原本也想送装备的，最后两个孩子一人收到一套量身定做的装备，上面印了罗宾鸟的图案；一人收到一套书，是某个国家的经典，这个版本说是收藏品都不为过。
罗宾预计在他十一岁那年出道，和冠蓝鸦同岁。而到时候杰森也已经十六了，迪克和家里其他人商量过，等杰森十七岁就让他逐渐淡化义警事业，为即将到来的成熟期和热潮期做准备，在那之前迪克会努力训练好顶上冠蓝鸦的空缺。
达米安私下里笑话过他们两个，小朋友的自尊心嘛，一个觉得自己是首领是哥哥，总顾着小的冷了饿了困了的，另一个巴不得快点长大能把Omega哥哥好好保护起来。
“明明都是我。”
对比二哥提姆深表不屑，老父亲布鲁斯不予置评，管家侠阿福觉得，反正你们吨奶的时候都不超过三岁，在他眼里都是不省心的娃。
十四岁过去的平淡温馨，十五岁生日，杰森在房间里最后整理了一遍身上的西装，拿起桌子上的多米诺眼罩塞进暗袋里，快步出门跟上等待的其他人。
生日宴会，唉，听说成年以后的Omega可以自主减少参宴露面的次数，十八岁什么时候能到啊？
坐到车上接受兄弟们的二次检查，杰森在心里苦恼的想着，眼睛里映着窗外飞速略过城市景色，所有的线条模糊成大片交杂的色块，携着冷风穿过他十五岁到来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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