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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从抚水大营出发,又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主城。若水早在城门内客栈等候多时,老远就看见牵着马摇摇晃晃的裴沚,忙撂下手里的茶盏,三两步冲过去在人脱力摔倒前将人稳稳接住。

“化冰!你不要命了!”若水一边惊叫,一边搀扶着裴沚到客栈门口的凉棚坐下,替他褪下棉衣。

镜国终年冰天雪地,时值七月惟有小城抚水烈日难当。之前又不是没来过,晨起出门时若水千叮万嘱他棉衣里要穿单衣,不知裴沚顾着发什么愣忘了脱,一路走到城内,此时热得竟快要昏倒。

原在一旁摇扇的掌柜见状,也忙差人存马并取来冰茶,而后关切道:“小客官这是第一次来抚水?整个镜国偏咱抚水四季分明,尤其是这夏日热极,若是怕晒,布衫一件足矣。穿这样厚,当心捂坏身子。”

若水连忙道谢,接过冰茶,慢慢地替裴沚喂下。

青天白日里,两个男儿郎一个高大倜傥,一个白净清隽,拥在一起属实惹眼,以致过路的行人都禁不住要往这里瞟。

一碗冷饮尽数下肚,裴沚才逐渐清醒过来。他茫然地迎着那些目光,片刻后意识到此时他只剩一件里衫,两条胳膊和大片的脖颈都白花花地袒露在外。

令人作呕的回忆重现,他忙从若水手中夺过衣服,魔怔了似的又要往身上套。

若水见状,叹了口气,转头向掌柜请他收拾出来一间房。

一进屋,裴沚像是刚刚逃出什么血海地狱,死而后生般,一下子腿软跌坐在地。他手抖着扯下腰间的银钱,用尽全身的力气砸了出去。

“…蠢货!废物!真是好大的胆子!”

裴沚此时恨极,再加上方才险些中暑,一口恶气出得他手抖心绞,剧咳不断。

若水蹲下来替人顺气,一面拍抚,一面劝:“乌日恪那混账,他对你不敬,我去要他好看就是了。你身为世子何等金贵,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去他娘的世子。裴沚闭上眼睛,心里啐道。

这世上还惦记他是世子的,恐怕也只剩若水和秦姥二人了。

五年前,他被视为镜国王室的耻辱而遭除籍流放,只因他没有得到那位神明的青睐,年至舞勺却还却是伸手飘不出雪花的凡胎一个。

生在御冰一族却不会御冰,在镜王裴徵看来岂止是滔天的罪孽,简直是神罚降临。

而为了赎这一打出生起就烙在他骨血里的原罪,裴沚十年寒窗积雪余,空有经纶满腹和一腔凌云志却无处施展,在父亲心中仍是不及丝毫。

毕竟,和他一同出生的妹妹实在是太过耀眼。

思绪及至裴澜,裴沚才终于冷静了些。他哑声道:“若水,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若水沉默片刻,还是应下。之后房门合闭,空荡的厢房只余一人坠入旧忆。

裴沚的胞妹长宁公主,如今已是长宁王的裴澜裴枕凝,与身为兄长的裴沚样貌生得极为相似,二人才能却有霄壤之别。

可以说整个九州,没有听过长宁公主大名的人几乎不存在。

裴澜就像一个现实存在于人间的神话,三岁就已自通五灵,御万物而近人神,而放眼九州大地,有如此奇骨的除了已经绝迹的渡国一脉,也就只有那臭名昭著的斧头山恶煞祝元虎了。

一双手足天上地下,兄妹二人实在很难不被拿来比较。

镜王开始只谎称裴沚体弱多病,不愿放他出去见人,到后来不易糊弄,便干脆禁止他再踏出寝宫半步。

现在回想起来何其可笑——堂堂男子汉,本该顶天立地尽忠报国,或是沙场驰骋厮杀,或是入世福泽百姓,他裴沚却如一只没有一根锐羽的金丝雀被圈养在深宫,只因这荒唐的所谓神罚。

裴沚的寝殿拥有整个玄清城最温暖的太阳,可对他来说,在那里的每一天都如深井般暗无天日。

十六岁那年,镜王裴徵以一则讣告响彻九州——他对外宣称,世子沚因不治之症夭折了。

而对内,裴徵则是决定将世子暗中送往镜国边境忘忧河,并命他“如无传召,永不得回宫”。

如此轻飘的一句话就将亲骨肉从血脉里剔除,裴沚无法接受,少年世子愤恨至极,他理论过,闹过,甚至以命相逼,但都无济于事。

被送出宫时,裴沚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泪。他脱力地坐在马车里,静静地等待被从命运原本的轨道剥离。

那日,玄清城大雪纷飞。马车驶过正殿时,裴沚透过车窗看到了仅着一身单衣,直挺挺跪立在雪地里的裴澜。

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却一向比他明媚开朗不知千百倍的脸,竟生平第一次黯淡了下来。她的耳朵和鼻尖都冻得通红,一旁的宫人哭着几次要扶她起来,她犟着不理,全都一把推开。

长宁啊长宁,你到底是在求什么呢?

这世界上也会有连你都求而不得的东西吗?

裴沚再一次鼻腔酸涩。在马车终将手足甩在身后时,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澜娘。”

那明明是很低的一声。可是裴澜清楚地听到了,她怔忡着回头。

额前碎发湿润着胡乱粘在她的脸上,陌生的泪被寒风吹开,瞬息间化作细小的冰晶落入无尽凛冬。

那一双红透的眼,便是裴沚对裴澜最后的记忆了。

**

回忆断了线,裴沚缓缓从旧梦中醒来。

睁眼即是天花板,他怔怔地盯着,安静且木然。

若水刚从城南买纸回来,此时正背对着床铺整理行囊,听到身后呼吸减轻,头也不回就知道:“醒了?”

裴沚没答。他偏头看向他,同时想起了早些时候在军中那些小兵没能说完的话。

“澜娘,还好吗?”

闻声,若水背影一顿。

无言少顷,才转过身,似笑非笑:“化冰,这么多年了,这似乎是你第一次主动问起公主。”

当年来到忘忧河的除了裴沚,还有原先太后宫里掌事的秦姥,以及在王后司空皎手下做事的少年小吏若水。若水比裴澜裴沚兄妹年长四岁,十八岁起进宫做差。儿子被囚,做母亲的司空皎同样受困于王后之位,再三哀求未果,也不便私自来看望,便时常差遣年纪相仿的若水到世子殿内走动,与他作伴。

那时宫内大多数人都对裴沚视若无睹,胞妹裴澜之外,裴沚唯一的朋友就是若水。

若水常伴世子左右,最知兄妹俩情深。可是自打被送出宫后,裴沚就一次都没再提起过裴澜。

有可能是恨,也有可能是怕想得太多才恨,裴沚在忘忧河生活的五年间一直有意避免知晓任何有关玄清城的事,其中也包括妹妹裴澜。

只是,就算裴沚不是世子了,可若水到底还是宫官。他偶尔要回宫替镜王办差,而从宫中回来后,他总能发觉一向爱独处的裴沚格外喜欢围在他身边转。

尽管裴沚通常都一言不发,若水也知道他惦念什么,便总是佯装跟秦姥闲聊,东拉西扯间时不时提到公主,都意在说给他听。裴沚明明听到了,虽也不做任何反应,但却总能在那个夜晚睡得比平日都要更安稳一些。

明明对那时的他来说,这点茶余饭后的闲谈就足够了。可他如今主动问起,无非就是承认放不下裴澜。

久久等不到回应,也许是心虚,裴沚似是后悔提起,偏回脑袋小声嘟哝了一句“算了”。

若水却笑:“殿下不必否认,我都明白。”

他坦言:“这五年来我们住在忘忧河,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世子不肯用王后接济的银两,便以替人抄书赚取用度,可惜那群蠢材不识货,浪费世子一手好字誊抄春宫秘戏,还要被人轻薄调戏一番而怒不能言。你问我公主过得好不好?当然比你好。可是化冰,你生来是世子,公主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该是你的。”

裴沚这才重新看向他,微微直起身子,不敢相信。

“公主天性难驯,自幼不服管教,仗着王宠多次目无王法。”若水仍是不紧不慢地道,“只是,她裴枕凝做得再过分镜王都会宽恕,唯独对你一丝怜悯都不肯给予。”

“可是凭什么?论灵能,她在你之上。可是论学识,论襟抱,你才是镜国最合适的继承人。百姓需要的不是神,而是你这样和他们一样,可以与苍生共情的人。一位伸手便可拈星摘月的神明,真的懂得什么是人间疾苦吗?”

“别说了!”裴沚已经下榻,厉声喝道。

但若水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放缓语气,接着说:“世子殿下,你已经忍得太久了。抛开陛下不论,公主确是心心念念着你,二位手足情谊至深,我又如何不了解?可这也不该是你心软的理由。公主得你信任,我们何不加以利用?待杀回玄清城,逼镜王退位,到时再为公主寻好归宿——”

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彻底截断了若水这一番大逆不道之言。

这巴掌是裴沚强行遣散呓挣,用尽了浑身力气打出去的。若水被扇得有些发懵,头歪向一侧,久久不能回正。

“…秦若水,你我五年间相依为命,你一片忠心相护,我是欠你的。”裴沚拼命按捺着发抖的手,稳定声音说道,“可你与我平起平坐太久了,是否也早已忘记我曾经的身份?我虽不再是世子,但我妹妹可还是镜国的公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安排算计裴枕凝?”

“这一次我只当你头昏脑热,这话我听了就罢了。如果你再对公主动歪心思,”裴沚哽咽着,“我就自杀,然后做鬼都不放过你。”

若此时听话的人是裴徵,裴沚便绝不会做这样幼稚软绵的威胁。可对若水,裴沚却知道这招永远是好用的。

真是窝囊,裴沚骂自己。

他一身脆软凡胎,一生受尽冷眼,在叫搂着当女子轻薄时他也不敢给人颜色,倒只敢仗着眼前之人对他有近似手足的情谊,便骄纵地以命相逼。

若水又是一阵沉默不语。

他看到裴沚的眼眶泛红,明晃晃的泪珠已经在打转。可偏裴沚倔强,竟生生将它们憋了回去。

…好极了。

预料中的一幕如期而至,若水深感脸上火辣辣的疼瞬间成了痒,他一转刚才阴郁的表情,不禁嘴角上扬。

他极其欣慰:“太好了。既然你这样心疼公主,事情就好办多了。”说罢,他迈出步子朝裴沚逼近,“殿下,那就随我启程回宫吧。”

靠得足够近时,还没等裴沚反应,若水一声“对不住”,随后便抬手就是一个横刀,直直回切在了他的后颈上。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裴沚想的是,如果他还有机会睁眼,他一定要把这段写进他的话本儿——

铁定赚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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