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觉得自己的意识消失了很久,又忽然因为某些来自于外界的响声等等各种干扰因素,他又重新抓住了自己飘散的灵魂,让自己有了些飘渺的感知力。
但这种感知力太过虚弱,以至于让他将这些所感知到的东西,视作了自己因为太过执着某事后幻想出来的梦境。
在这样的梦境里,他恍然看到了萧喜的模样。
梦境太过荒谬,当他意识到萧喜的存在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是躺在她的背上的。
这不免让他感到难堪和荒唐,所以他要求着让萧喜把自己放下来——
“放我下来……”
起初,萧喜是不愿意的,所以他又强调了一遍后,甚至还故意松手作妖,她才肯听了他的。
“梦中”的他身子很虚,所以不得不在萧喜的搀扶下,靠在了一处墙边。
但萧喜刚把他安置好,就想要离开,他自然是不愿。
他本以为自己做了今日那样的决定,就必死无疑了,但没想到,死前还能做一场梦,梦里还有他想见的人。
现实中的他不敢放肆,临死前的梦境里,还要眼睁睁地看着相见的人离开自己,那他这辈子过得实属是太憋屈了。
梦里的相遇,是他最后唯一可以抓住的机会了。
所以,这一次,他想要任性一回。
于是,他便顶着迷迷糊糊的脑子,执拗地反拉住了萧喜的手,望着她,说道:“别走……”
他没想到,梦境里的自己比现实中少了太多的约束,所以一次触碰下去,他便像感染了血蠕的人一样,**和贪念莫名激增。
于是,他像个孩子一般,玩起了恶作剧,想把萧喜骗到自己的身边来。
“靠近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又用力地把握住萧喜的手往回拉了拉,直到如愿以偿地让萧喜靠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听到了萧喜紧张的问话:“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可是,这本就是他想捉弄她的小把戏,所以根本就没有答案。
但他不是个喜欢说谎的人,所以他一点都不想再编下去,又不想听萧喜的话,所以,他将脑袋凑了上去,直到自己的嘴唇完美地贴上了萧喜的饱满而湿润的唇瓣。
随后,他完美地扮演了爱捣蛋的小鬼的角色,调皮地将脑袋一撇,顺其自然地挂在了萧喜的肩窝上。
他的神智又开始迷乱了,所以他争取在梦境消失之前,凑到萧喜的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骗你的,阿喜。”
阿喜这个称呼说实话已经引起了他好久的注意力,他曾听着黑猫妖小黑为了讨好萧喜,而唤她“阿喜”,也曾在鬼市,听着萧喜的老故人白刻舟寒暄时,而唤她“阿喜”。
“阿喜”这个称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和萧喜有着特殊关系的象征。
所以,他会对此垂涎已久。
但现实里的他,怎敢如此逾矩?
意识再度陷入虚无,他以为死亡终于降临,再无梦境,再无未来。
……
但现在,这些本该死去的意识却又突然回来了,这让他在不知所措中,又做了一场梦,一场真正的梦。
他梦到,萧喜背对着他走在面前,明明仅有几步之隔,他却觉得自己与她,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他想要追上她的步伐,但无论如何加急速度,却永远都赶不上她半步。
他慌乱地喊她的名字,而她却对此充耳不闻,只是一如既往地往前走。
前方光亮流离,而他却永远身处于暗无天日的黑暗中。他和她,真像极了阴阳两隔。
萧喜的身影朝那迷人眼的光芒里走去,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眼角一酸,竟是哭着求着她:“别走……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情绪的大波动将他一下子唤醒。
醒来时分,他的嘴边还落着梦呓:“别走……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一直守在他床侧的萧喜被他的动静震了震,神智恍然的她搓了搓眼睛,才好不容易相信眼前的一切并非自己的胡思乱想。
朗月,真的醒了。
“我去找妖医!”她腾的一下子站起来,歪歪扭扭地转过去,想要出去。
经过了多番他自以为的梦境的洗礼后,对于眼前此景,他其实还是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于是又任性了一把,眼看着萧喜又要离开,他旋即抓住了她的手腕,坐起身来,红着眼圈问她:“为何……我每次睁眼的时候,你永远都是要离开我的?”
萧喜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怔,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不夜市的各种场景,她颤抖了一下手,默默蹲回身子,对他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或许只是一场梦。”朗月恍惚地收回了手,双手耷拉在身前,脸色惨败。
“不是梦了,朗月,你还活着,”萧喜说着,明明是想给他展露出笑容的,却莫名没能忍住泪水。
“我还活着……”朗月终是反应了过来,可随即,他垂着头,歪了一下,自嘲一笑,“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对不起……对不起……朗月,对不起……”萧喜闻言,终是控制不住,她双手合一,反复在额前上下颤抖,一边哭一边忏悔,已然是语无伦次。
朗月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在愧什么,但这些本就与她无关。
他慢慢开口:“你知道……为什么秦府秦夫人死后的那日,我会忽然疏远你,甚至一不小心,让你以为我轻贱你么?”
萧喜没想到,朗月会在醒来后的第一刻就想要跟他说这些。当时在秦府,她与他闹僵成那样,无非求的便是这句答案。但现在,她却忽然不想要听了,她不配得到他的解释。
“不……我不想听了,我不想听了……”萧喜应激似地猛摇脑袋,双手掩耳。
“不,你要听。因为,真正应该愧疚的人是我才对,我不愿看着你将这些本与自己没有关系的责任揽到身上,还要因此备受折磨。”朗月虚弱道。
“我……”萧喜看着他。
“想必你也知道了,秦大公子和秦二公子并非如市井那般所言,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们的父母皆不同,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个体,就像小时候的秦昊在手记上记载的那样。”
“秦澈的年纪与我一致,过了诞辰,刚满十八。按照秦夫人若画入府的时间算的话,如果他真的是她与秦大将军的孩子,今年至多满十二岁。”
萧喜起初没察觉到什么,但当她在脑子里重新把朗月的话过了一遍后,她才猛然附道:“再与你一致,也不会巧合到他与你的诞辰时间都相近……你先前从未说过你已经过了诞辰,满了十八……却偏偏在这种时候……”
她的嘴里不知怎么的就蹦出了一句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除非你们的诞辰在同一日……你和秦澈,处处相似……”
朗月闻言,苦笑着点头应道:“是,我们总是处处相似。因为,他便是‘我’。”
“秦澈是刹摩根据我的模样量身打造出来的存在,是他为了做局,提前伪装在盛京秦府的另一个‘我’。秦澈的人生,从一开始便是虚假的。可是,他却享受和拥有,真实的我想要的却无法得到的一切,包括本该是我的亲生母亲的秦夫人给予的母爱,包括本属于我的名字、相貌、言行乃至举止。”
“你说什么?!他便是你?!相貌、言行举止上的相似我确有所感,可名字为何?!还有……什么叫他享受和拥有真实你想要却无法得到的一切……亲生母亲秦夫人的母爱……朗月……你到底是什么人?”萧喜脚底踉跄一步,差点倒到身后去。
“十二年前——”
大周盛京宦官赵铁思意图篡改圣旨夺权,裴国公在怀疑声中,以命救国,用生命的代价等来了义子少年英将苏且光和隐卫军护送而来的,真正的圣旨。
裴国公丧命,世人都道他已家破人亡,殊不知,先皇死前为了让他能为自己隐瞒真正的圣旨,拿了他的妻子儿女作为了威胁,所以裴国公不得不答应以命护圣旨一事,从而换得先皇朝廷与仙机门之间的联系渠道,好让他在临死前,将自己的家人送到仙机门避难。
其中,便是裴国公的夫人,姬氏,还有他唯一的儿子,裴澈。夫人将儿子送往仙机门,自己却突然离去,所有人都说,她在回到盛京城后得知夫君头颅落地后,便自行了断,殉了夫,自此世间再无姬氏的音信。远在海上仙机门的裴澈,就这样相信了这些传言,觉得母亲之所以没有履行回来看他的诺言,是因为她早已了断了生命。
直到,不久前,裴澈的师父,突然告诉了他,他的母亲根本就没有死。他因此,马不停蹄,赶去盛京。
后来他果真发现母亲没有死,她的身份还突然转变了,她不再是什么为裴国公殉葬的烈妇姬氏,而是秦大将军的续弦妻子,她的消失,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她早已改名换姓,换了种身份生活罢了。
不仅如此,裴澈还注意到了秦二公子的存在,他的存在给自己的感觉很有威胁力,不仅仅是因为各方面的相似,更是因为他在母亲身边的重要性罢了……
说到底,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去怨什么,母亲没有任何义务随夫随子而不顾自己的死活,而他该承担的孝敬母亲的义务,却没有尽到半分。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他的作茧自缚和自以为是罢了,他一直都妄想着,从不被爱的孩子,在母亲心里总会有一席之地的。但,这不过也只是妄想而已。
秦夫人疯了,他就更不敢乃至不配再怄什么气了。
“其实……萧喜……你知道吗?裴澈在进入仙机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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