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鸣脸上写满了迟疑，毕竟他的确对金言的阳奉阴违深有体会。
他看了眼病床上的女人，她虽然伤痕累累，但看着金言的眼神却像是看到了希望。
周奕鸣思索了一下，低声警告金言道：“你等会儿别说话，就给我安静地待在旁边，听懂了吗？”
金言点了点头。
周奕鸣拉了把椅子到床头，接着他拿出录音笔，说道：“你好，我是星际联盟安全局的调查组组长周奕鸣。现在我有点问题想咨询你。过程我会录音，没问题吧？”
床上的女人看了看金言，眼里充满了惶恐：“金小姐，这是……？”
周奕鸣挪了挪位置，挡住了女人的视线，然后说道：“别看她，她帮不了你的，和我说。”
女人警惕地问道：“你要我说什么？”
周奕鸣道：“我们已经查到了你的资料，你叫肖悦，今年22岁，4年前从T国移居至南邺城，一直在汪宇泽的私人会所里打工，半年前加入了他旗下的医美公司，但没做多久便辞职了，而你辞职的时间，和王虎生妻子吕莹失踪的时间一致。并且，你这段时间一直以’吕莹’的身份住在王虎生的家里，我怀疑你和王虎生走私案以及吕莹失踪案有关，请你如实交代。”
肖悦低着头不敢看他，过了好久才怯懦懦地问道：“监视他人要判几年？”
周奕鸣盯着她，严肃地说道：“这个要看具体情况而定，如果你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相信法庭上也会酌情考量的。”
肖悦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接着她便娓娓道来。
“前段时间，汪宇泽因为在杜扬的俱乐部输了很多钱，一直心有不甘，加上杜扬最近又从火星新进了一批美容液，影响到了汪宇泽的医美生意，所以他一直怀恨在心。于是就买通了星火号船员王虎生，叫他在杜扬运的货物里偷一些美容液的样本，用来研究仿品。但汪宇泽又担心王虎生和杜扬告密，就挟持了他的老婆，又命令我假扮吕莹，监视他的女儿。”
周奕鸣问道：“那真的吕莹在哪？”
肖悦神色黯淡：“我不知道。”
接着，她顿了下，偷偷瞄了一眼金言，然后有些支支吾吾道：“但是前几天，金、金小姐突然来找我，她以为我是王虎生的老婆……”
周奕鸣瞥了一眼金言，然后问道：“她说什么了吗？”
肖悦摇摇头，道：“她没说什么，只说如果遇到麻烦就联系她。但是我一听就不对了啊！果不其然，她刚走没多久，我就听说了王虎生差点从天台上掉下去的事儿，然后隔天王虎生出院后就没回家，我觉得有蹊跷，在他家一翻，果然发现了一个手提箱，里面装的都是杜扬公司进口的美容液！”
周奕鸣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信息，问道：“为什么一听就不对？”
肖悦解释道：“王虎生的事儿只有我和汪宇泽知道，而且他一个小船员，能有什么麻烦，我一听就知道王虎生的事儿可能是败露了。所以我猜测，可能就是汪宇泽的人把王虎生从天台上推下去的！”
“哎哎。”周奕鸣正色提醒道：“别说猜测，说你知道的事实。”
肖悦激动了起来，道：“这就是事实！汪宇泽这个人心狠手辣，他见事情败露了，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
周奕鸣抬眼看着她，冷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肖悦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跟了他四年了，一开始我傻傻的，真以为他爱我这个从T国来的异乡女子，没想到当我告诉他我怀孕之后，他居然狠心地逼我打掉了孩子。什么人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啊！他就是个畜生！”
她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眼中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后来……他就逼我陪客，只要有一点问题就对我拳打脚踢，这次王虎生的事情败露了，而且还没把美容液交给汪宇泽，我也怕受牵连，就赶紧联系了金小姐，想让她帮帮我。”
周奕鸣并没有怜香惜玉，紧接着就问了下一个问题：“那王虎生的女儿王伊人呢？”
肖悦无奈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刚和金小姐讲完电话，他们就突然冲了进来，把我和伊人妹妹带走了，拉我们去殡仪馆火葬王虎生的尸体。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带着妹妹趁王虎生火化的时候逃跑了，但没跑多远，突然就有人用头套罩住了我，然后把我打晕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被汪宇泽打醒的了。”
“汪宇泽和王虎生是怎么联系的？”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金言突然开口了。
周奕鸣立刻回头瞪着她。
但金言丝毫不惧，完全无视了周奕鸣的眼神。
她看着浑身绷带的肖悦问道：“王虎生既然帮汪宇泽偷东西，那东西一般都怎么交给他呢？”
肖悦回答：“不知道。”
金言又问：“那你和汪宇泽怎么联系的？”
肖悦叹了口气，道：“当然是通讯助手啊，但是我没有自己的AI管家，是汪宇泽手下的AI管家负责接受我传的讯息。而且那个通讯助手已经被汪宇泽毁掉了，他没想我活着，自然也不会留着那些证据。”
周奕鸣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负责监视王虎生，那为什么王虎生偷的东西不直接交给你就好了呢？”
肖悦一愣，隔了半天才说：“我、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东西很贵重吧？”
周奕鸣想了想，更疑惑了：“王虎生帮汪宇泽偷东西多久了？”
肖悦不假思索地回答：“三个月。”
“偷了几次？”
“这我哪数得清，他跑了几次货就几次呗。”
周奕鸣看着肖悦，道：“偷了这么多次美容液，还没研究出仿品？而且就算王虎生被发现了，念在他之前的’功劳’，怎么都不至于要了他命吧？”
肖悦彻底说不出话了，她顿了好久，突然发飙吼道：“那你们去问汪宇泽啊！问问他为什么要杀王虎生！为什么要杀我！我也算是受害者，不能看我好说话就欺负我啊！杀人凶手是汪宇泽，你们快去抓他啊！”
她一激动，把手上的输液管给扯断了，哔哔哔的提醒声一下就传到了前台。
值夜班的小护士本来还昏昏欲睡，这下彻底清醒了，气呼呼地把周奕鸣和金言赶了出去。
周奕鸣站在门口扶额叹气，道：“一开始都好好的，怎么你一说话人就气成那样？”
金言觉得莫名其妙：“最后那个让她跳脚的问题是你问的啊！怎么还怪上我了？”
周奕鸣咳了两声，岔开了话题：“你去找她是因为什么？”
金言瞥了瞥他，道：“我是去王虎生家里了解情况的，才遇到了她，知己知彼我才能更好地问王虎生话啊。”
周奕鸣俯视着她，问道：“所以你知道王虎生走私的事情，那为什么那天还要在路上帮杜扬拦我的路？”
金言深吸一口气，道：“我的确知道，但是我一直以为他是帮杜扬在走货，那天我不是故意挡你的路，是真的被杜扬邀请了。”
周奕鸣冷冷地问道：“他在走的货到底是什么？别告诉我是美容液啊，刚才肖悦的反应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金言思考了一下，道：“我也不信是美容液，并且我也不觉得杜扬是无辜的。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他走的货是什么，这也是我在调查的东西。”
周奕鸣皱了皱眉头：“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个？”
金言道：“我很早就知道火星上有一种特殊的物质非常珍贵，但不清楚它的用途，只知道一直有人在倒卖这种东西，顺藤摸瓜才找到了杜扬。”
周奕鸣哼了一声，道：“然后就和他谈恋爱？”
金言移开了眼神，小声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周奕鸣一口气差点顺不上来，冷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回去吧。但你记住，这事儿不结束你也洗清不了嫌疑……”
金言不等他说完，便指了指病房，道：“你不觉得蹊跷吗？肖悦明明给打了一顿，但她的逻辑却异常清晰，精神也很好，完全不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
“所以——”她抬起头看着周奕鸣：“要不要一起去王虎生家里找找线索？”
周奕鸣挑了挑眉，道：“我什么时候说带你一起去了？”
金言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转过身走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旁，买了两瓶咖啡，递给周奕鸣一瓶，道：“求求您带带我呗？我也想早点把这事儿调查清楚，不然传到我哥耳朵里那我就惨了。”
周奕鸣想了一会儿，接过咖啡，道：“调查要按着我的节奏来，多余的事儿不要做，懂了吗？”
金言点了点头。
“那你先回家休息吧，毕竟受伤了。接下来的事儿我会负责。”
周奕鸣打开咖啡喝了一口，被这糟糕的口感激得精神了几分。
“真不懂怎么有人喜欢喝咖啡的，这么难喝，还是茶叶好。”
金言怔住了：“回家？不是按照你的节奏一起调查吗？”
周奕鸣看着她，忽然勾了一下嘴角：“我的节奏就是，请你回家等待传唤。”
“哎，你……”
金言不服，抬手就要拦住他的去路。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说着，周奕鸣掏出了临时手铐，拷在了金言的手腕上。
“记着，你要随叫随到，被这个电流电一下还是很疼的。”
周奕鸣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又把她的手机塞进了她的手里。
“你手机现在的动态都被安全局监控着，还给你是为了方便联系，别想着用它搞小动作。”
见金言满脸震惊，他又像是大发慈悲般地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金言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自己能走。”
说罢便扬长而去。
周奕鸣目送着她离开，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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