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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海潮惊梦铳(1)

邮轮上,亥时。

不少人都听见了那声枪响。

兰昀蓁慌忙从教堂里跑出时,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

海水的腥味与木板受潮后的霉味混杂,熏染人肺腑,她平日里不晕船,今夜心急火燎的欲跑回房间,极度的紧张使她想要呕吐。

“枪声!那是枪声!杀人了!”尖锐的惊呼从楼梯口传来。她有些眩晕,迫不得已停下脚步,扶着走廊扶手大口呼吸,试图让自己清醒。

邮轮上层与层之间的隔音并不严密,三层以上皆是供乘客娱乐休闲用,一声出人意料的枪响打破今夜的醉生梦死,楼上的宴乐者皆仓皇失措,紧跟着一叠慌张的脚步声,男士皮鞋厚重的沉闷,西式高跟鞋急促的点踏,幢幢人影从兰昀蓁面前推搡着拥挤而过。

三层之上的乘客都极为迫切地想回到自己的舱室,尖叫声、咒骂声在她耳畔擦过,推搡之际,她被人狠狠撞到在地。

眼前,视线逐渐混乱模糊起来,而那道声音却如惊雷在她耳边炸开——“你只顾跑,别回头!”

她骤然清醒过来,扶墙支起身子,忍着膝上的疼痛往楼下跑。

此刻人群混乱,是最容易回房的时刻。

她攥紧掌心里的那张票据,视线扫过去——第一间……第二……第三!

楼道那边,人群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渐小,想来大部分人已然回到房间将门锁好不再出来,她也得快些。

如是催促着自己,兰昀蓁摸出房门钥匙,插进门锁中,使过好几次气力却如何也开不了门。

她额间渐渐渗出细汗,余光瞥着廊道里忽闪的光影,就在放弃了开锁,准备敲门让里头的周缨馨开门时,那房门却由里打开了。

“缨馨,是我……”兰昀蓁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那人时,眼眸里却流露出意外之色。

面前立着的那人身形颀长,身上衬衫顶上两粒扣子未系,黑而硬的短发并非一丝不苟地梳着,而是略显随性地微垂落几缕至眉宇间,与她前几日见他时不大相同。

显然是在房中休息的模样。

二人相视,眼中皆有意外。门内的那人于意外之中要多几分冷静,门外的人却是多几分惊讶。

沉默之中,贺聿钦低着头看她,率先开口:“云小姐。”

兰昀蓁愣了下,反应过来。

是了,她在与他初次见面时未报真名。

他高出她许多,此刻房门半掩着,门内的场景被他高大的身躯遮挡得严实,他就这么垂眸看着她。许是有心之人在制造混乱,邮轮上的供电十分不稳,昏黄且忽明忽灭的灯光自头顶投下,他背着光,使得她不能看清他神色。

真是个奇怪的人。

兰昀蓁不动声色将手背过去,遮掩着把票据塞进蕾丝手套里,即便看不真切也望向他:“缨馨请你来的么?”

贺聿钦轻轻皱了下眉头,未出声。

她正心疑,但待到听见他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才知自己闹了多大一个乌龙。

“是云小姐在外面?你这人太不绅士,还不把人请进来坐?”

门被贺聿钦打开一半,他侧身向里,兰昀蓁得以看见房间里的风光。

康修铭正坐在桌边,面带微笑冲她招手,桌上摆着西洋酒和酒杯——他们方才是在谈事。

兰昀蓁骤然恍悟,心中略窘,却不愿露在面上,知是自己误会了他:“抱歉,我认错了房门。”

这房间是他的,而自己的那间恰巧是下一层楼相同的位置。

人潮混乱时,她同样跑得急,下少了一层楼。

她后退几步,是要返身下楼的意思,却听见他道:“枪响不久,你现在返回去,怕是不安全。”

兰昀蓁抬头望着那被阴影笼住的硬朗面庞,正琢磨着他这话是何意思,只听见几道沉闷的踩在软毯上的脚步声,房门被康修铭彻底打开,屋内的光亮漫向走廊,贺聿钦的脸瞬然明晰。

他依旧静眼瞧着她。

“先进屋再说。”他道。

兰昀蓁借光看着,瞧清楚了他的神色,十分平静,那双漆黑又幽深的眼正垂着看她。

灯光明然之时,四目相对,二人都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这位少将军倒很是清寂。

她莫名有这样的印象。

康修铭邀她入室:“听见枪响被吓坏了吧,开枪之人还未被找到,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走不安全。先进屋坐会,等他们弄清了怎么一回事再回房也不迟。”

兰昀蓁只好应下来。

进了屋,才发觉贺聿钦住的这间是头等舱。房内灯光明亮,空间宽敞,不像她与周缨馨在楼下住的那间,两人住着显得有些逼仄。

想到周缨馨,她转身看向贺聿钦,他刚将门关上:“缨馨如今一个人在房间里,可否要将她接来?”

思量着周缨馨是他的表妹,她才问出这话。

说来极巧,她因临时改动行程,匆匆忙忙要回国,而周缨馨则是因着学业,耽误了上一趟邮轮。

两个未提前买好票的人各花了高价弄来了船票,素未相识,却也因这巧妙极了的缘分,只得挤住在一间内。

贺聿钦拾起床上那件军装,背对着她穿上,系着扣子:“她知晓如何做,此时当会安分待在房间里,不出门也最好。”

兰昀蓁点了点头,见康修铭为她倒了一杯西洋酒,递给她:“坐吧,看你脸也失了血色,喝点酒暖暖身子。”

她站在沙发边踌躇了会儿,想来在这场闹剧平息下来前自己再难回舱,便道谢接过酒杯,在沙发一隅坐下,听他接着问:“这个点,怎么没在房间里休息,跑楼上去了?”

“听闻今夜有酒会,我便去楼上看了看,没想到碰见这种事。”兰昀蓁早已备好应付的话术,要欲再逼真些,便略惨白着脸庞,勉强一笑。

康修铭深以为然:“这枪声是来得突然,闹得人心惶惶的。”

贺聿钦整理好了外衣,在唯一的单座沙发上坐下。

兰昀蓁低头抿一口洋酒,余光却是瞥见了——沙发位置很多,他挑了个离她最远的坐下。

她想了半刻,收回视线,双手静静地拢着杯子,端正放在两膝上。玻璃杯上有刻花,她的拇指仔细摩挲出轮廓。

“云小姐,你受伤了?”康修铭正坐下时,无意瞅见她裙子上的血迹。

闻言,她抚摸着玻璃花纹的手指忽地顿下来,身子略僵地低头看,是膝盖那处的布料沾了血。

拇指盖大小,周围还沾染着几许绿豆大小的血点。

恍惚间,好似又闻见窗外拥进来的海水的腥味。

她微张着口,眉头细细拧起,一抬眸,却发现贺聿钦此刻正注视着她,和她裙上的血迹。

“跑下楼时曾被人撞倒,许是那时候磕伤的。”兰昀蓁窘迫道,“请问这里可有碘伏和棉签?”

这并不难解释,她今夜脚上穿着卡其色的镂空皮鞋,鞋面上被别人踩上了脚印,只消一眼便能看出。

不必细想,便可推测出今夜众人逃跑时的混乱拥挤。

贺聿钦起身,跨了两步,从床头柜下方拿出了药箱给她:“浴室方便清理。”

“多谢。”

她不敢耽搁,只怕在这二人的目光中自己露出一丝破绽。

进浴室后便锁上门,将药箱搁置在盥洗台上,反复确认过裙面布料上的血迹不至于引起怀疑,才真正得以安心稍许。

那张进门之前,那张匆忙塞进蕾丝手套里的票据仍静静地躺在其中,兰昀蓁将那灰黄票据拿出,思索着该换个保险的地方藏放好,一时间却又找不到更合适的处所。

若回到的是自己的房间,很轻易便能将周缨馨搪塞过去。但现在,碰见的是这两位,都不好糊弄,要想全身而退,便不可有一点漏洞。

兰昀蓁静下来思忖片刻,拆开药箱里的碘伏与棉签,作真地于擦伤处用过后,又将垃圾丢入篓子里,重新带上手套时,却忽而感觉少了何物。

她轻轻皱眉,视线最终落在右手腕的那圈红痕上——

常带的那串的佛珠不见了。

兰昀蓁只觉后脊微微发凉,仔细回想起,复盘着行径路线,唯一的可能……是被那人扯掉了。

如此一来,东西只能落在教堂。

“云小姐,你在里面没事吧?”盥洗室外,康修铭关切的声音传来。

兰昀蓁回过神,心中瞬如有重石碾过,语气却仍平静:“没事,我很快出来。”

得想办法拿回来,她看向镜中的那个自己。

-

再出去时,外面沙发上的二人已然再次饮酒闲谈起来。

单座沙发与长沙发间之间以一梅花矮方几作为隔断,其上置一盏郁金香花朵琉璃灯,胡桃木为底,灯罩上刻了繁复细致的花纹。

当亮着柔黄色灯光时,那光影会投落在坐单座沙发那人的右脸上,这样一来,他侧脸的轮廓更为赏心悦目。即便如此,兰昀蓁心中也再无闲情雅致去欣赏一二。

她走出来,步履声很轻,他却也听见细碎声响,与康修铭谈笑时如若春风的淡笑仍在,他偏头望向她。

“今日多有麻烦。”她说着,坐回到沙发。

并非先前的位置,而是离他很近的一处。

她察觉到贺聿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隐隐约约的,但她避开去看他。

康修铭的关注似是并未在这上面,只不过笑得爽朗,微微摆手道:“都是同胞,能帮衬的都会帮衬。况且,你与我们着实有缘。”

说着最后一句话时,康修铭的目光是笑睨着贺聿钦的。

与其说与“他们”有缘,倒不如说是,与他“有缘”。

前一日晚,船上举办舞会。

她与周缨馨和几位德国姑娘一同闲玩,游戏输了,她便被几人怂恿着出来请在场的任意一位英俊男士共舞一曲。

“当时我还同其他几位打赌,猜他不会答应。嘶,我是思来想去都不知你当时同他说了些什么,他这人竟应下来了。”康修铭摸着下巴,笑睨着单座沙发上悠闲坐着的贺聿钦。

“害得我失了块手表。”他接着笑,“所以,云小姐,你究竟跟他说的什么甜言蜜语,竟如此管用,教教我,下次我有事求他,也照你的说。”

兰昀蓁听了正浅笑,下一刻便见康修铭立即抬手遮掩着脸,一偏脑袋,躲过横飞来的水煮花生。

“你脑袋不太灵光,只怕弄巧成拙。”

她看向那水煮花生的来处,见他面容并无笑,声音却揶揄之意,左手肘搭在深棕麂皮绒沙发扶手上,身子也侧左多些,闲适地坐着,掌心里捻三两粒花生米,身前的梅花矮方几上已堆了一小撮花生壳。

一来一回的话语,倒叫本就紧张的气氛松快不少。大抵是这二位男士终瞧出她的拘束,想着法子地缓和场面。

或许身份使然,他当真尽极警敏,在她视线停留在他脸上的后一秒,他抬眸追过来。

兰昀蓁坦然对他微笑。

这样一个英年有为又戒心十足的英俊男子,于她而言,是好是坏?

“你们呢,是有事要谈?”她问。

“我同培成来他这里小酌一杯,不过培成有些事,出去了一趟。”康修铭拿着酒杯,朝桌上她面前的那酒杯示意,“说来,这杯还应是他喝的酒。”

她面色一窘,顿觉两手心里拢着玻璃杯在发烫,下一秒便要放回到梅花矮方几上,却又听闻身旁那人出声道:“那杯子唐培成没用过。”

兰昀蓁松了口气,感激望他。

“应是他喝的,他却没喝过。”康修铭爽朗笑起来,“我瞧云小姐紧张,便开了个小玩笑,请千万别放在心上。”

“怎会。”

门口处传来敲门声。

“或许是培成回来了,我去开门。”康修铭搁下酒杯,起身去到门口,门开了,却见是一位英籍安全经理和侍应生。

邮轮上闹出了人命,这二人是来查房的。

房门口的几人正用英文交流。那英国人的语调十分凝重,层层问题似审犯人似的盘问下去,语速也快,想来是在此之前已查过很多间舱室,他身旁穿着制服的侍应生则全程未抬过头,手中拿着笔和本子,一刻不停地悉数将康修铭说的话记录下来。

舱室里的窗户开了条缝透气,夜风总携着腥咸的海水挤入屋内,兰昀蓁闻着那味儿便如坐针毡。她听见屋内摆钟咔哒地发出细微声响,又察觉身旁的贺聿钦忽地起了身,恍惚抬眸,原是分针已走了一刻。

盘查之严,是使料所及的事。只是她依旧有虑,范围一缩小,任何蛛丝马迹都将洞悉无遗... ...也不知那人能否脱身。

她忐忑端坐着,眼望着洋酒杯底,心却听得仔细,不留一丝疑处,那英籍安全经理盘问的重点是落在确认乘客是否有在枪响前去过邮轮三楼以上。

“……你是说你没有去过……”英籍安全经理眉头拧着,眯着眼打量。

“我只讲最后一遍,今晚我从未进过三楼以上的区域。”

门口的对话似乎不大顺心。

即使是身住头等舱的中国人也不能叫洋人雇员心服情愿地服务。兰昀蓁静静听着,只觉那洋人依旧咄咄逼人,他身旁站着的侍应生看着也是华侨模样,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男孩儿,面容稚气未脱且紧张,身处剑拔弩张的场面之下却只低着头颅,半张脸埋到登记本后方,不敢帮自己的同胞说一个公道之字。

她忽地便忆起来二月初时,在华盛顿召开的那场九国之会。明面上日本做出让步,实则公约上那句“尊重中国之主权与独立及领土与行政之完整”不过空话,北洋政府做的是场无用功,互竞侵略变为了协同侵略,并未好到哪儿去,怎能叫中国人在洋人面前抬起头来?

她听不下去,将杯子放回梅花矮方几上,思索着起身,身旁那人却递来一条羊毛毯。

兰昀蓁顿了下,抬头看贺聿钦。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将窗户严实关上,还找出了条软毯给她。

他眉目平和地看着她道:“屋中冷,你先盖上。”

兰昀蓁忽地便有所觉,似乎从她初见他起,他便惜字如金。也不知对待旁人时,他是否也是这般态度。

忖想过后,她接过毛毯,终是坐下了。

贺聿钦看向门口,神色十分冷静,但她掂掇他心中已然不快。

她听了这些话尚且心中有忿,更何况身为军官的他了。

康修铭尚在门口站着,对话声渐渐小了,接着便见他侧开身子,将房内的坏境展露出来。

那英籍安全经理往里看了眼,确认安全,又瞧见是二男一女,冷着的脸又讥讽地抽动了一下,一副了然于心模样,也不再刁难人了,叮嘱几句要乘客不要随意走动的话语便去了下一房间。

康修铭倒不甚在意,只愿早早解决了这英国人。

他稔熟于调风弄月之所,倜傥放浪惯了,自对此类事务向来付之一笑。

唯贺聿钦觉察她稍有不愉,瞧出她的不自在,以安全检查过了为由,主动提出送她回房。

倒是一点也不让她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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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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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海潮惊梦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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