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宋，起床了。”
方宋迷迷糊糊被人推醒，他坐在柔软凌乱的被子里，虽说脑子还在开机中，不过身体已经照惯例起身下了床。
推他起床的男孩儿已经换好了校服，见他起身，便去门口换鞋。
“今天校长说来了个新老师，还是从A区那边的星球上过来的。听厄说会教我们机械修理，还是主攻生活智能的。”
男孩儿穿好了鞋，就坐在门槛上等方宋。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对未来的憧憬。
“我想以后成为全息仓维修师，我今天一定努力让老师认识我，虽然不知道A区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不过这么好的机会肯定是不能错过的对吧。方宋你呢？”
声音里的雀跃让听众的心情也连带着放晴。方宋把衣服穿好，回道：“我想当个演说家。通过演讲我想获得一些捐赠给魏西校长。魏西校长一直很辛苦很努力支撑着这个学校，但很多设备还是没办法获得，要是能获得一些捐赠，这样大家都过得轻松很多。”
屋外是高大的电网墙连接着暗紫色的天空，即使大家已经很努力在学习以外的时间去工作赚钱，但依然没办法给防护罩增添净化功能，因此空气中腥臭的气息萦绕不去，每个人在日常活动中能带上的只有过滤基本有害物质功能的便宜面罩。
“我想乘坐星舰去首都星球的贝思因剧场演说，那个新来的老师应该就是坐这个来的，也不知道里面长什么样子的。”
“魏西校长说B区以上的人都被成为公民，他们都有手环，能够登录星网。这些东西我们都没有……你说，那些公民知道有一个星球叫S4771吗？不过我们这儿的贫瘠、冰冷、单调和乏味应该也很难吸引公民们去看吧……”
男孩很认真地听着，跟着他的话点了点头：“魏西说像我们这样的星球太多了，而且那些B区上的星球一个城市都不止五万人，而我们整个星球加起来都只有五万人，当然很难被注意到。”
方宋顿感前路艰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但很快他眼睛一亮，又振奋起来。
“但魏西校长也说过对吧，我们星球上的卷尾果树是独有的，至少他目前只在咱们星球上看到过，那我们可以以卷尾果树作为吸引点，说不定还能让公民们来我们星球参观呢！”
卷尾果树是一种长着蓬松的白色叶絮的果树，树枝细长卷曲，开的淡黄色重瓣花长有绒毛，果实成熟时压弯枝头垂下，就像猴子的尾巴。
但这个品种最独特的地方是在于它的果实吃起来又苦又涩，但花却香甜可口，成为每家每户必备的甜点和零食。
这也是他们星球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要开发资源没有，搞旅游也不够格，俗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过你说新来的老师从A区来，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但总归他见识到的东西肯定是我们这辈子难以接触的，我也要努力跟新老师打好关系！说不定也是未来的一笔好投资呢！”方宋穿好鞋，跺了跺脚，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坐在门槛上的男孩目睹全过程，目瞪口呆道：“ 你好厉害啊方宋！我还以为我能把目标定下已经很了不起了，你居然想了这么多……”
他慢慢直起身，目光定定看着方宋：“我相信你，方宋，你一定会成为最成功的演说家的。”
方宋应该露出自信的笑来回应，可在某种怪异的直觉下，或是脑海中闪过的莫名画面，让他干巴巴开口道：“不……不，我……”我做不到。
“方宋。”男孩走了过来，他走路的姿势慢慢变得有点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喀拉声。他走近方宋，两人地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定定地看着方宋。
“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方宋，大家都很期待……大家都说，你可以方宋。你一定，一定可以——救——救……”男孩的脑袋不受控制地向上仰，嘴巴张得大大的，喉咙里咕噜咕噜的粘稠水声，他脸上的皮肤滑落了下来，长长的面皮往下流，露出猩红的肌理，上面布满了刻上去的，狰狞尖锐，层层叠叠的字：骗子！骗子！骗子！
方宋看着他的面皮落在交握的双手上，粘腻的湿滑感缓缓渗入手心。
“不——”绝望涌了上来。
下一秒，一股电流从腰间直接流窜全身，在剧痛下，方宋睁开了眼。
腰上的对讲机正疯狂闪烁着绿光，周围很安静，门也好好地关着，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但在副本里是没有错觉可言的，方宋长吁一口气，在裤腿上蹭掉手心的冷汗，打开了手电筒，又打开了浮窗，才接通了对讲机。
“怎么了？怎么停这么久？”老白声音里满是担心。
“没事，这里有些东西还蛮有趣的，历史久远，感觉原主人还挺有钱的。”
方宋故作轻松，灯光下的房间与之前并无变化，没有多出什么，也没有少——
筷子不见了。
几乎同时，方宋后背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他再次确定了下关好的门，然后开口道：“老白。那个，你对这个废弃楼了解多少？”
声音有些抖。
“就网上那些，你也知道真真假假的，大部分废弃楼都差不多的，不是命案就是疯子。如果真有问题那为什么不封锁区域？所以那些消息也没什么人去信，但是有一点确实让人在意。这也是当初我劝你们不要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
“什么？”方宋忍着不安开始仔细翻找这个房间。
想要活下来，就要尽快找到破解副本的线索，然后找到出去的‘门’。
“跟你们讲过又不听，网上扯呼扒拉这么多，就是没一个其他主播探险的。这事儿就邪乎，这楼不新了，即便探险的不多，但也不至于一个也没有。咱们才来这个星球不久，应该稳妥点去选那些别人探过的，就算打赏没那么多也算了。我当时……等下，先断了，云深那儿有情况。”
嘟——的一声，对讲机就被挂断了。
方宋顿了下，云深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不知道是不是排行榜上那位。
手电筒的光晃过橱柜，里面的餐具都已经蒙上了灰，他甚至看见一提已经空掉的营养液玻璃瓶，下面压着一张纸，便伸手把它拿出。
纸的触感很熟悉，方宋确认了下，就是普通的扫描纸，上面空白着什么印记也没有。再往里探，他愣了一下，但还是把东西拿了出来。
一个白瓷娃娃。一掌大小，面目模糊，除了嘴唇处点了抹红外，其它地方只有简单的突起来表示衣领、手、头发。
方宋摸索了一会儿，发现头部可以拧开。
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灰，根据副本尿性，那大概率就是骨灰了。不过这是S级，也不排除其它可能。方宋想了想，想把它装进自己的背包里。
感觉有用。
“叔叔。”
一声清脆的孩子声从背后响起，方宋被炸得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使劲压下尖叫，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咕——”。
他猛地转身，低头看见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望着他，穿着下摆齐地的旧式衣袍，料子柔软，手里提着一盏暖色的灯，神色冷漠。
“姐姐，还给我。”
“哦……哦，这个，是你的姐姐？”方宋拿着白瓷娃娃，慢慢递给他。
那个孩子伸手，小小的手掌，干干净净，他很自然地接过，然后认真看了看手里的娃娃，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脸颊上软软的酒窝陷了下去。
“谢谢叔叔。”
方宋感觉自己狂跳的心脏有些平复了下来，他蹲下身，仔细打量这个孩子，问道：“刚刚桌子上的筷子是你拿的吗？”
小孩子摇了摇头，一边向后退，一边把衣服下摆撩起来，笑容也落了下来，不高兴地嘟囔道：“拿不到，拿不到……”
方宋一惊，衣服下，小孩子腰部以下露出的并不是人类躯体，而是一个木箱，听小孩子后退时发出的细小的轱辘声，应该底下装有轮子。
所以，这个拿不到不仅是他刚刚拿到瓷娃娃的柜子高度，这个小孩子是不可能够得着的。还有那双筷子，放在桌子中央，如果这个小孩子要拿就要爬上去。
那就是这个房间进来了第三个人拿走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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