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选族长之位的妖共有六位，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具有竞争力的只有晴霜和夜云，他们是雪山巡查小队的两位队长。
夜云天赋出众，修为最高，是族内最勇猛的战士。晴霜擅交际，领导才能出众，与雪山其他族交涉的一直都是她，威望极高。
投票地点是族长居所，每位妖进屋内投票，族长在屋内看守，不过此次还有苏乔杨，素寒被族内接纳也有投票权。
族长主持完下任族长投票后，会在庆典交代下任族长族中事务，然后立即进入禁地献祭。意味着从筹备庆典开始，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雪狙狼族共有五百多名妖，一个一个进行投票，投了整整四个时辰，结束时已经申时。
票数公开统计，族长取票，一只妖计数。票数统计时间并不快，但是众妖注意力高度集中，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时辰。
当倒数第二张票并不是晴霜时，结果便已经明了，最终夜云以三票之差胜出。
此刻已酉时，天边隐隐出现橘红色的晚霞，照在妖的眼中像是闪烁着的泪花。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族长选拔在众妖的欢呼声中落幕，夜云与晴霜被族长留下，其余妖各自散去，苏乔杨这次没有等素寒，而是直接回到了客房。
她以为素寒今晚会去找夜云，没想到戌时末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苏乔杨打开房门，夜云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
“苏修士，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乔杨见是夜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了然。
“好。”
夜云带着她去了小断崖。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的修行，只是我明天晚上便要去禁地了，实在没有时间了。”
“这么快？”苏乔杨感慨道。
夜云语气中带着担忧的说道：“禁地危急，已经无法再拖了。”
“我今天来是想求你一事。”
“希望你能带阿寒走，她跟你学医术的时候，很放松，很快乐，等我离开了，我不希望她太伤心。她很聪明，也很坚强，你只要用心教她，她很快便能学会。”
苏乔杨能听出他语气中浓浓的不舍，但这件事他俩说的不算。
“我倒是可以答应，只是你确定素寒想离开吗？”
“她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我只是想让她以后过得好一点。”
“放心吧，素寒是我的朋友，无论她选择什么，我都会帮她的。”
苏乔杨没有问夜云为何选择做族长，她知道，事到如今已经不得不去做。
族长献祭是族中公约，获得多少权力，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他可以不去竞选，但他之后一定不会再当选。
况且身为族内年轻一辈的表率，他是多少人的榜样，若他为此推卸，又有对少人的信念会崩塌，这个族长之责又会不会牢固的传承下去。
他可以逃避，但他没有如此，也许这就是他想要承担的责任，守护族中安稳，守护更多妖的幸福，并为此而感到幸福。
苏乔杨入军校时也曾宣誓过，可简单的言语与实际行动相隔甚远。
她以前一直觉得，能活下去最重要，可她为什么考了军校，在常年混战的星际，没有那个军校生是不上战场的。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呢？也许是为了给自己的心找一个归处。
如今她理解了，因为她也有了在乎的人，战爷爷、昭凛、澜影、颜雪、烬娆还有曜云，还有她的新朋友素寒。她想让妖界一直如此安稳，能和自己在乎的人幸福生活。
所以她才会解了蛊毒，覆巢之下无完卵，她会尽自己的能力维护这片土地的和平，也许这就是她在不知不觉中承担起的责任，这份责任将她与这个世界链接在了一起，让她有了归属感。
想通之后，苏乔杨感觉自己的瓶颈松动，以前一直看不清的前路在脑海中变的清晰，苏乔杨压下翻滚的灵力，此时并非晋级渡劫的好时候。
雪山的夜风寒凉刺骨，两人没有再多聊，各自回去。
族长继承庆典将在酉时开始，这是雪狙狼族最重要的庆典之一，百年才会举行一次。
巳时，素寒来给苏乔杨送了庆典服饰，是一袭颜色鲜艳的长裙，主要由红黄绿三色组成，在雪地里异常突出。
“这是雪狙狼族的礼服，平日为了融入雪山，我们多穿白衣，只有在节日里才会穿这般显眼的颜色。”素寒语气轻快，丝毫不见阴翳。
“谢谢，我很喜欢。”苏乔杨接过裙子，直接换上。
“我帮你挽发吧，木木是不是不会盘发呀。”
素寒语气轻佻，充斥着揶揄意味。
苏乔杨有些窘迫，讷讷道：“确实不会。”
素寒捂嘴轻笑，将苏乔杨拉倒梳妆台前，开始摆弄她的头发。
“木木你有发簪吗？也没见你戴过。”
“有。”苏乔杨从乾坤袋中取出几只苍堇的发簪。
“嗯？怎么都是素簪啊，不过材质倒挺好。”
素寒边说边将发簪插进苏乔杨发间，十指纷飞中一个月珰髻便盘好了。
“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素寒望着镜中的苏乔杨，沾沾自喜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盘这样的头发呢，谢谢阿寒，我很喜欢。”
苏乔杨也望着镜中的自己，伸出手摸摸自己的头发，又摸摸发簪，一边摸一边惊叹。太厉害了，简直甩星际发型师好几个银河系。
“你喜欢就好。对了，我给哥哥准备了一个发簪和一个香囊，你帮我看看。”
素寒拿出一根墨色发簪和一个清水蓝香囊，一手一个，摆在苏乔杨面前。
“哥哥要去禁地了，我打算今晚将这两样都送给他，别的情侣之间有的，我们也要有。”
“情侣？情侣之间才能送这些吗？”苏乔杨一下就抓到了华点，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啊，你不知道吗？” 素寒有些害羞，扭捏解释道：“也不能说是情侣吧，这是人族传进来的习俗，男女以之间以赠送发簪和香囊当做表白，对方接受了就是成了。”
“我打算今晚向他表明心意，这两样都是我亲手做的，亲手做的更能表明心意，你觉得我做的怎么样？”
说完，素寒期待的看向苏乔杨。
但苏乔杨已经无暇顾及。她好像听到什么塌了的声音，麻木的回答道：“挺…挺好的。”
还好素寒正在害羞，没有在意苏乔杨的敷衍。
“那就好。”
素寒在苏乔杨这里留了一会就走了，苏乔杨知道她要去找夜云，识趣的没有多做挽留。
酉时将近，苏乔杨打算先出门参观一下。
苏乔杨到达庆典地点，已经很多妖在场中聊天了，他们穿着和苏乔杨一样的鲜艳一群，有的还带着稀奇古怪的面具，一片欢闹。
族长继承庆典正式开始，先是用餐，主菜必须是由新任族长亲自猎得的食物，以彰显其能力。
夜云昨夜与苏乔杨聊完之后，便直接去狩猎了。今日清晨便将猎物带回，是一头成年灵牦，身长几十米，行走时像一座移动的小雪山，防御力极高。
族内众妖今晨看见时便一阵阵欢呼，如今每人桌前都摆了一盘烤灵肉，更是赞不绝口。
用餐过后是歌舞，不过用到一半，便有很多妖去庆典中央跳舞。有以妖力操纵了乐器，场中响起欢快的舞曲，一群穿着鲜红衣裙的妖开始欢舞，有男有女，舞步轻快雀跃，场景欢畅。
苏乔杨不会跳舞，只坐在自己的位置欣赏，受庆典气氛影响，苏乔杨心情也很放松，多饮了几杯酒。
苏乔杨这具身体似乎从未饮过酒，她又不想用灵力为自己解救，不一会双颊慢慢染上红晕。
此时有人过来邀她跳舞，她晕晕乎乎便跟着过去了，得益于平时的各种剑招身法的学习，苏乔杨身体灵活，很快学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顺利加入其中。
此时几乎所有妖都开始跳舞，苏乔杨余光扫到素寒和夜云在跳双人舞，夜云头上戴着熟悉的发簪，想必他们已经互诉过情谊。
他们互相望着彼此，像要将对方的面容深深刻在脑海，素寒笑的很幸福，但苏乔杨隐隐看见了她眼角的泪光。
庆典在喧闹声中落幕，后面的场合苏乔杨不便再出席，虽然老族长并不介意，但苏乔杨不打算随便去一个族群的禁地。
苏乔杨默默离场，去老地方静静等着素寒。
“他将所有东西都留给我了，我打算在这里开一家医馆。”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素寒慢慢走到她的身边。
“他想让我带你走，但我感觉你不会。”
“他告诉我了，我不会走，这里是我的家，我也想守护这里。”
“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完美的，我们这一生那么漫长，遗憾的时候多着那。”说着，素寒的语气逐渐哽咽，“不过我会等他，或许等着等着，就忘了呢。”
真的会忘了吗？也许吧，心，是琢磨不透的。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千秋岁·数声鶗鴂》宋·张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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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千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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