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子凡费力的将羊富贵四肢砍断,分成几部分往小一号的汽油桶里塞,想到祁麟嬉笑怒骂间,就轻松的决定了富贵哥的性命,就忍不住胆寒。
虽然以他贫瘠到几乎没有的文化素养,实在无法准确的描述出当时的情况与感受,但是那种如同附着在骨头上的冷气,一直伴随在他的身体周围久久不能散去。
恐惧,这是耿子凡现在唯一的想法,从前他跟在三哥身后谁都赔笑脸,谁都怕,警察都是说杀就杀,连犹豫都不需要。
但是在面对祁麟的时候,那种人命贱的跟路边草差不多的感觉又来了。
只不过这次待宰的羔羊变成了己方,而对面的人执刀劈下。
自己能杀别人,自然也会被别人杀。
耿子凡一向三哥说什么是什么的脑子终于开始缓缓转动,从前在村子里面,村长是村子里顶头的人,而村子里那群常年在外面“做生意”,回去村里盖大房子的老板则是比较能说得上话的人,至于下面的村民,则是被欺负的对象。
耿子凡把汽油桶封住,推着往后面的废井走去,从来憨厚的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精光,人活着就得往上爬,不然只有死。
其实外面和村子里也没有什么差别,总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嘴上说着人人平等,可你穿着破烂出去走一圈,照样被人看不起。
从前耿子凡还想着跟村子里头的大老板一起出门“做生意”,可惜后妈被阻拦把弟弟送了过去,自己只能出门打拼,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生下来的就是不亲。
不过耿子凡现在也看开了,被顶了又怎么样,跟着三哥挣得可比他们挣得多了,现在每次回村,谁不上赶着送礼,讨好,想让自己拉拔他们一下,就连一向鼻孔朝天的后妈都学会好好说话了。
耿子凡面带嘲讽的把汽油桶扔进井里,转身回去的时候又是一副憨厚的模样。
刚转过弯,就看见祁麟和三哥凑在一起不知道哈哈大笑在说什么,两人看上去相处得不错。
根子眼神微闪,心底飞快划过一丝连他都没来得及注意的念头,只觉得随便坐在破屋门口的祁麟很漂亮,很干净。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她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挖掉羊富贵的眼睛,又在面对倒在地上的尸体笑出声,但耿子凡莫名感觉到她很干净,一种被保护的很好,没有见过黑暗的干净。
耿子凡捂着快速跳动的心脏,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当被祁麟的漂亮迷了眼,想着回头娶个媳妇就好了,也没当回事,憨笑着走了过去:“三哥,处……理完了。”
“什么处理完了?”阴三儿还没说话,从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祁麟扭头看去,果然见朱宏胜穿着一身合身的黑色棉麻唐装,月光的照射下行走之间能看到暗纹涌动,良好的质感不见一丝褶皱,双数的盘扣整齐排列。
在“易经”中讲究一阴一阳方为道,单数为阳,双数为阴,唐装的扣子必须是单数,而双数是给死人穿得。
祁麟饶有兴致盯着朱宏胜八颗扣子的唐装,隐在暗处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阴三儿已经起身迎了上去,祁麟依旧坐在原地,她已经感觉浑身发冷,快要昏迷过去了,肩膀上的伤口不断往外沁血,脑袋昏昏沉沉只能靠在墙上保持清醒。
从朱宏胜出现的第一时间,祁麟心下一沉,已经知道逃不过去了,那是一双看死人的眼睛,他应该和杜金花交谈过,并且知道自己欺骗阴三儿。
果然,还不等阴三儿稍作寒暄,朱宏胜一句话已经定好了祁麟的归宿:“赶紧处理掉,警察快过来了。”扭头看着根子吩咐:“去村口那颗树上守着放风。”
“是,胜哥。”耿子凡最后面无表情看了祁麟一眼,转身朝着村口跑去。
“胜哥?”阴三儿嘴里叼着一根烟,抹了一把又下起来的雨水,诧异转头看向朱宏胜。
朱宏胜抬手看表,看到祁麟的脸时顿了一下,长得这么像,也难怪阴三儿阴沟里翻船,“毒金花说她闺女今年三十了,你看她像吗?赶紧动手吧,再晚点警察赶来就晚了。”
阴三儿和耿子凡都没想到祁麟竟然一直在骗他们,难不成她真的是警察?
阴三儿完全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被骗了,扭头要一个确切答案,朱宏胜不明白他发什么疯,只不耐烦催促:“你管她是不是,赶紧解决了走。”
祁麟知道自己的结局,可想到刚刚逻辑不对的地方看着朱宏胜问他:“胜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向掌握运毒路线的杜金花买毒|品,如果她又有运毒路线,又会制毒,你们又是怎么成为合作伙伴,进行交易的呢?”
朱宏胜没想到这小丫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死心,索性她已经死到临头,解释一下也没什么大碍,点了根雪茄坐在阴三儿沉着脸搬出来的椅子上,轻咳一声正要开口,耳朵微动,耿子凡气喘吁吁跑来:“胜哥,好多车,条子来了。”
朱宏胜遗憾一笑举起枪,祁麟眉心一烫失去意识前,听到朱宏胜幽幽说道:“老大吩咐的事情,我们做小弟的照办就行了……”
祁麟瞳孔陡然一缩,最后随着朱宏胜的话,隐约听到身后不远处有轻微的动静传来,竟是紧跟在朱宏胜声音之后,出声呵斥的男人声音熟悉,祁麟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全部注意都放在朱宏胜上面竟然还有人这个消息上。
可惜朱宏胜扣动手枪到底快了一步,干脆利落送走了捣乱的祁麟。
祁麟只感觉自己的头被大力撞击,身子本来就靠着墙,倒是没有倒下。
从前看电影中中枪的时候就会立马疼得捂住伤口处,其实不然,祁麟肩膀上中了一枪的时候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那一瞬间只有大力撞击后身体条件反射的踉跄,好在她当时没有丝毫停留,没有顾及暂时麻木的胳膊,单手打着方向盘离开,过了好一会才感觉到肩膀上疼痛传来。
如同现在一般,眉心中枪会迅速死亡,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就已经失去意识。
随着身体倒下,三魂七魄好像没了束缚,祁麟感觉自己飘到了半空中,低头能看到自己身体倒在破屋门口,雨下的更加大了,顷刻间便就把眉心的血迹冲刷干净。
这一刻她没有恐惧,没有不甘,只有开心的情绪在屋顶跳舞,警察来了,说明丁康宁和安宁逃了出去,也把消息送了出去,真好。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枪响,来人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容貌,祁麟想要过去看清楚是谁,却被朱宏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吸引去了目光,不染一丝泥泞的唐装终于溅上泥水,只见他踉跄两下单膝跪地,飘过去探头一瞅,原来是膝盖中了一枪。
阴三儿和耿子凡终于回神,赶忙举起手枪胡乱朝黑暗处射击,身后的动静越发嘈杂,单手把朱宏胜扶起就要往屋子后面那条小路跑去。
祁麟着急往黑暗处最开始枪声响起的地方飘去,担心暗处的人受伤,“是你。”
她看着褚年的脸,和周围明显的血腥味着急不行,一时间忘了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满脸焦急扑过去就要扶他,却扑了个空,从他身体穿过去,脸朝地沾了满脸泥,用力捶着地面发泄自己的无力。
褚年起身的动作一顿,眼睛一直没有从不远处祁麟的尸体上离开,暴雨将那个傍晚时候还肆意张扬的姑娘冲刷干净血渍,脸上的淤青在苍白的脸上格外明显,嘴角翘起的笑仿佛还是路灯下张扬点烟的模样。
简天凤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也离世了。
褚年长长吐出一口气,捂着腹部站起来,把手伸到暴雨中,冲刷上面的血,好像在告别什么一样。
祁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对上自己尸体翘起的嘴角,也不由得扬起同款笑容。
枪声在村子四处响起,褚年也被赶来的队友扶着往外走去,祁麟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灵魂,仰头大声怒吼一句:“简天凤接驾!”
随着彻底意识消散前的一声高喊,祁麟没有看到褚年摆手推开战友,忍着伤痛蹲在她的尸体前。
“副队?”南宫清风不解的看着在暴雨中蹲在一具尸体面前,难不成他和毒贩还有点什么往事?
褚年抬手轻轻拂去祁麟脸上的雨水,动作轻柔整理好凌乱的发丝,露出满脸的青紫伤痕,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缓缓说道:“她叫祁麟,是去年调过来实行卧底任务简天凤的妹妹,丁康宁和安宁就是被她救出来的,今天晚上我还见过她。我让她早点回家,本来想着明天找她询问一些事情,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南宫清风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女尸,对褚年说出来的话感觉在听笑话一样,敬佩之余还有点不对劲,不是,人家姑娘都牺牲了,你俩刚认识,这么遣倦情深是个啥情况?
褚年不知道南宫清风心里想什么,耳边是战友不断催促去医院,最后在暴雨中将祁麟抱起,缓步往村口走去。
明明傍晚时分只是对祁麟有些好奇,但现在面对她的尸体,心脏却好像被一把手大力揉捏,疼痛的连呼吸都急促几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爱上了一具尸体,一个前不久还鲜活的人。
褚年一路上就这么抱着她,拒绝了战友们搭把手,血腥气和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两人无声的做最后的告别。
祁麟再次醒来是在她软绵绵的床上,两米乘两米的成人床,四周全是没有空隙的实木,很像放大版的婴儿床,但更像棺材,只不过没有盖。
床尾开了一扇小门可以方便上下,床周围堆满了抱枕,祁麟每次躺在中间总是把抱枕幻想成金银玉器的陪葬品,祈祷第二天再不必睁眼。
可惜这世间的事情向来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果然啊。”祁麟拿过一旁的手机,看着上面的日期二月十三日怅然良久。
“是你对不对?”她双眼无神盯着天花板,好半晌才呢喃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预料中的得不到答案,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俩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眼神无比坚定,绝对不会让简天凤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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