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妩顿时回头发现他就坐在阴影里不开灯，随着他出声，四周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许多侍卫。
闵景点亮了书房的灯，房间一下亮起来。
陆妩觉得今日可能要命丧于此。
“你来我府上，倒是闹出了不小动静。”
陆妩哪里有什么偷盗经验，自以为无人发现，实则从她翻墙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跟着她了。
谢奉尧看着陆妩，他不说话没有敢的出声音。
陆妩直到谢奉尧此刻在等待着什么。
但是她就是不想开口，而且她很奇怪谢奉尧为什么如此有耐心的对她。
“这次还跑吗”，谢奉尧开口。
有人给台阶，陆妩就当即顺着台阶，她对着他作揖行礼。
“大人，如果要我给人做奴隶，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五年”
“五年之后我就放你走，销除你的奴籍，做回你的自由身。”
陆妩听到给出的条件抬起头看着谢奉尧，道：“一年。”
谢奉尧垂下眼眸：“三年。”
陆妩深吸一口气。
“不行？那十年”，谢奉尧说。
陆妩连忙点头说：“三年！就三年。”
谢奉尧没说什么，他此时坐在书桌前，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契约，定下了三年。
他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纸转过去，看了看陆妩。
陆妩会意，连忙爬起来走上前，看着那张纸，想，三年就三年，脱掉奴籍三年也不亏，正好看看有钱人是怎么活的。
她也提笔，沾了墨，写下自己的名字。
仅两个字却见书**底，豪放有力不失美感，绝不可能是一般在闺阁中女子能写出来。
她按上自己的手印，将纸交给了谢奉尧，谢奉尧拿着纸看见她的字，点头道：“好字。”
陆妩勉强的笑了笑，这真是签了卖身契了。
“三年之后你真能放我走？”
“决不食言”，谢奉尧利落的回答。
“那我要做什么……”，她哪里当过奴隶，什么都不懂。
其实她的行为已经十分逾越了，没有一个奴隶敢像她这么又是逃跑又是提条件，换上别人早就死了几回。
她想做奴隶应该有个做奴隶的样子，还没等到谢奉尧回答，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头看着他。
没想到走的太近，一抬头只看得见谢奉尧的额头，其他全被桌子挡住了。
谢奉尧看着突然消失的陆妩挑了眉，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他没叫陆妩起身，陆妩自觉不对劲，便跪着往后撤了几步，这才看见谢奉尧的脸。
于是她跪着磕了一个，道：“请大人吩咐。”
谢奉尧挥手，那些周围的人撤了下去。
“除了唱歌你还会别的吗”，谢奉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
陆妩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留了个心眼，答道：“只会唱歌。”
她怕说自己琴棋书画都会之后带着她进入什么奇怪的交际场所，万一出了差错，她宁可当个废物就只在谢奉尧身边混过这三年。
“写的一手好字。”
“偷练过几笔。”
“按着谁练的？”
“不知是谁，只是临摹过”
谢奉尧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来历。”
“大人难道与家父认识？”
“不认识。”
陆妩心中划掉了一个答案，原来不是因为认识才容许她这么放肆。
她是个十分有责任心的人，既然签了契约，她马上就转变了身份，努力适应着自己的身份。
“明日我会请人教你弹琴筝。”
“大人可是要带我出门？”
谢奉尧起身，懒懒的回答：“只是消遣。”
真不愧是有钱人，陆妩明白了，这人是看上她了，要把她培养成一个供玩乐的消遣。
在知道并不是要用她来做什么出卖贞洁的事之后，陆妩松了一口气，可她苦读十年的书，骨子里带着文人的清高，当听到自己是个养着的玩物之后那种屈辱感便揪着她的皮肤和心。
自从被贬入狱之后，她就变得圆滑了些，她知道和这些人硬来不行，他们指不定会有什么手段折磨你，只好面带笑容的一点一点争取自己的利益。
如果她从这里出去，是再也不愿意提起这三年。
谢奉尧已经走了，陆妩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站了起来，她对自己说：已经很好了，这个大人其实人还不错的，如果没有人把她买下来，她应该早死了，哪还能活着。
陆妩苦笑了一下，一个清瘦干练的男人走到陆妩身边对她说：“跟我来吧。”
穿过长走廊和充满假山的花园，她被安置在了一处偏远的房间，这是仆人们的地方，她和另一个被谢奉尧从乐坊买下来的伶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陆妩强撑着笑脸对一个房间的女子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她说。
那个女奴隶答道：“我叫李芸。”
“我叫陆妩。”
“你被买下就在这里了吗”，陆妩好奇这个女子是否和她一样。
那女子脸蛋白净秀丽，一双媚眼，她已经准备睡了，身上穿着亵衣，怕冷披着中衣，她摸着自己垂下来的头发，对着陆妩点点头。
陆妩看她样子觉得自己似乎耽误了人家睡觉，连忙梳洗，熄了灯。
黑暗中，她睡不着。
床榻很宽，两个人躺着还有很大的余地，被子很柔软，这府里真是奢侈，连给下人的用品都是普通人家用不到的，她攥了攥手下的被子又松开，里面的棉花很快恢复原状。
李芸感知到陆妩没有睡着，轻轻开口对陆妩说：“原来谢大人这些日子在追的就是你，你真是命大。”
陆妩心里泛出一阵苦涩，如果没有遇到这个人，她应该顺利找到自己的同窗商量怎么摆脱奴籍了。
“谢大人？他叫什么，我看他真有钱”，陆妩不了解这个人。
“我也不知道，大家都叫他谢大人，谢老爷的，虽然不知道他做什么，但他有钱是真的。”
“他和你说要你做什么了吗。”
“学琴棋书画这些，我原本是在乐坊跳舞的。”
“谢大人让我学琴和筝”，陆妩说谢大人的时候顿了顿，觉得有些难以说出口。
“听说这谢大人同时买了好多美丽女子，还有会乐器的男子，要在府中聚在一起。”
“他要干什么”，陆妩疑惑起来。
“大概是想培养自己的伶人。”
“买这么多人，怪不得花二两银子还要计较一下”，陆妩嘟囔着。
“二两？他可是花了好大手笔把我从乐坊买回来。”
“多少？”
“二百两，金子，还有比我更多的呢。”
陆妩当时大惊，她这辈子没听过这个数目，“多少年？”
“什么多少年”，李芸问。
“就是二百两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一直待着，随时等着传唤”
陆妩深吸一口气，一辈子，两百两金子。
“二百两金子他就让你睡这种地方？”陆妩惊讶的转身看着李芸，怎么说二百两买回来的人也应该在乐坊跳舞数一数二，应该好好的安排住处。
“我没有怨言，他为我赎身，这里是个好去处”，李芸黑暗中看不清的面容浮现出满足。
陆妩闭了嘴，不再说什么，因为再开口反倒显得她有些不知恩图报。
她裹了裹被子，渐渐睡着了。
次日，她睡眼惺忪的看着正在镜子前面梳妆的李芸。
李芸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裳，外面披了锦白色的罩袍。
她转头对陆妩抿嘴笑：“你醒了，我们一会要去见谢大人。”
陆妩连忙起来，穿上和李芸一样的衣服，可她穿不出李芸的那份清婉，她比李芸高些，又太瘦了，衣服有些松，像是有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散。
她不会梳自己的发型，李芸便伸出手来帮她，她涂了口脂，原本在李芸唇上正好的颜色对她来说却太浓烈了些，本就皮肤白，因为赶路没吃多少饭，更显得苍白，涂上去红色十分显眼，像个女鬼。
陆妩没办法只好擦掉，只涂很薄的一点，才显得正常。
忙活了许久，才终于等来有人送饭过来。
陆妩大口大口的吃着，早知道就不涂口脂了。
李芸只吃了很少一点，看着陆妩饿的样子，知道她这些日子定是逃的辛苦，便把自己的饭也推给了陆妩。
陆妩感激的看着她，李芸温柔的对她笑，陆妩不知是感动还是怎的，一时间有些看愣了。
“怎么了”，李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自己妆容花了。
陆妩冲她一笑：“如果我是男人就好了，我就把你娶回家。”
李芸抬手遮嘴轻笑，知道她是在说玩笑话。
吃饱喝足，陆妩和李芸就去集合了，谢大人还没来，她看了看周围，有男子有女子，都穿着白衣。
等的无聊，她问了离得最近的一个看起来和善的男子：“你也是被买来的吗。”
而那男子只是看起来和善，开口却呛人：“难道你不是吗？”
陆妩连忙闭上嘴，点了点头，不想再和这人说话了。
“你会什么乐器”，那男子开口问陆妩。
“我什么都不会”，陆妩说。
那男子嗤笑一声，“徒有皮囊，庸俗。”
“那你会什么”，什么叫徒有皮囊，陆妩想想，也没生气，就当是他夸自己好看。
那男子却走开了，生怕碰到她，像碰到什么污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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