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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长闻

踏进警局那刻,她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晌午局里留人不多,只一个徐全值守大门、一个刘泊整理文书,另有三人窝在前厅墙根闲话,一人手里捧了一只白气腾腾的饭盒。

路经门外时候她尚听几人有说有笑,刚一跨过门槛,房内忽一瞬安静下来。

吃饭那几人齐齐停了筷子,刘泊抱着档案一声不响,徐全猛地站起身朝她探过脸去,将要开口又忽然顿住,慢慢把目光转回一边。

谢杉蹬着门槛愣在原地。不过告一次小假回来,怎么见了她如见死人还魂一样?她抬脚落进房内,正要逮一个人来问话,却见几人转身的转身、低头的低头,拼命要把自己缩进地缝似的,徒留她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摸不着头脑。

正愣神间,右边臂膀轻而又轻落下一只手。

“怎么都吓得这样厉害?谢局长从来宽宏大量不爱照规矩罚人,”那人温声打一句圆场,“往后若见她来,你们愿吃饭、愿聊天的,要做什么还接着做便是。我说谢局长,” 那手掌力道稍重了几分,“你来得也不是时候。怎么偏挑午休打搅她们?忙活一上午也该让各位歇一歇,晚些时候再排班也不迟。”

“是我性急——还数周警长最体贴她人。”谢杉心领神会,含笑应了一句便随她转身,跨出门外依旧不敛笑意,忽觉腕上又紧了紧,稍一偏头,便瞧见周瑾愁容满面。

她恍然大悟,跟着便轻轻松松笑了一声。“是那北方晚报吧?半日不读报纸,真不晓得又被怎么编排。”她伸手解开腕上那几根手指,捏着其中一根半开玩笑地晃了晃,“报上讲我什么了?逃班?渎职?夜闯前督办府?贿赂首府参谋?”

周瑾听她讲话丝毫没被逗乐,每听她吐出一词,愁色反倒更浓几分。她不声不响走出几步,直远离了警局大门才低声开口。

“若真是这几样却好办——哪个有些身份的人没招来过这等传闻?只把它放着不管,由它当一阵茶后闲谈也便过去了。”周瑾垂头盯着砖道默了片刻,忽然抬头看她,“我们这是朝哪儿去?”

谢杉扑哧一乐。“原来你不知道哪?那还敢跟着我走?”她边笑边瞧着周瑾面色,“也不怕我给你引到吃人魔窟里去?”见对方全无玩笑心思,她便补上一句,“自然到我家去——只是难为你到杀人犯的地盘坐坐了。”

周瑾刚听这词又悚然一惊,顾自缓了缓气,终于轻声问她。“报上说你赤手空拳杀了十几个男人。头版还附了照片。这报在京都望城两地都是头一号的出名,你当真一点不觉得害怕?”

“我怕什么?”谢杉依旧笑意不减,“相片上那一地玩意都怪惨的吧?这等消息都敢在报上登出来,还把我吹得这么神乎其神,也难为牠们绞尽脑汁给我壮了志气还灭自己威风了。”

“可你的名声……”

“不打紧。从前江铎她们替人杀过多少男人,她们名声不反倒越来越好么?你当这城里人都是傻的?”谢杉一眼瞧见自家洋楼白顶,笑眯眯迈起大步继续往前,“要我说……”

半截笑语断在空中。

白露秋收,后街原本一派瓜果香气,此时全散得无影无踪。刺鼻的油漆气味生生隔出一道屏障,一跨进去仿佛跨入了瘴气阵法,直被熏得眼睛生疼。

谢岭为她置办东西向来只挑上上等,洋楼全用一色的乳白大理石,花柱阳台修得错落细巧,边角覆一层琉璃绿砖,楼外再围一圈雕花铁栏。白石绿瓦一尘不染,映着斑驳桐影鲜明青翠,比挂画还精致三分。

她微微闭了闭眼皮叫眼睛好受一些,过了片刻才睁开瞪大了朝前看。

铁栏正中折了两道,凤凰雕花弯垂下来;外墙四五处叫火熏得煤黑一团,梧桐树干断去几枝砸入青竹相互倒作一片,歪歪斜斜堆得乱七八糟。

白生生泛着光的大理石正门上,两道鲜红粗叉叠成井字,叉尾颜料血般滴落,同地上翻倒的漆桶混成一滩。

“那新闻不止说你杀男人。”周瑾低低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还登出一张穿了布裙、扎着双辫的孩子照片。这事……必然不是你做的,对吧?”

“离晚报发布只过去一夜,今天清早我已经听人开始以讹传讹。她们说……”

“说你杀人取乐,必是邪祟化身。”

邪祟?

谢岭换一条腿搭在膝头,从袖里取出暖炉掀开铜盖,随手取签拨了拨炉里烧尽的灰香。暖炉小巧,还被磨得铜光锃亮——还是她小时候常常偷用的那只。

那时候谢长风还未远游,却也日夜不沾家院,她便常常取了钥匙摸进母亲房间,翻出一件最小的马褂套在身上,正一正头上过大的瓜皮缎帽,系上玉扣荷包、捧起乌木算盘,再把这大暖炉使劲塞进袖里,让它沉甸甸地坠着她的左肩——

“哈哈,姐姐学姥姥打扮玩。真羞!”

“嘘!”谢岭腾一下跳起来把算盘账本急急忙忙塞回原位,一边扯衣服扣子一边飞快把食指竖到唇边,“你不懂,我做正事呢!别告诉旁人!”

谢杉却毫不上当地摇一摇头,扬起一个得逞的笑,一边打开双臂举得与头齐高。谢岭无奈叹一口气,抖一抖衣服挂回柜里,转身带上房门,蹲身屏气,双手揽着妹妹腰膝把她抱起来——谢杉又变沉了。

“我快要抱不动你了,”她让谢杉伏在一边肩膀上,艰难分出一只手掏锁挂上房门,“你自己不会走路吗?”

“我走不动啦。”

“你抱着羊羔子从南村回来两个时辰都没歇过一回脚,”谢岭冷笑一声,一手轻轻颠她一下,“今儿莫非是扛了一头牛过去,才喊得出 ‘走不动’来?”

“姐姐没力气就该多练哪。”谢杉耍着赖皮避过她问话,扭来扭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仰起头来,洋洋得意地冲着她笑。“你不抱我,我就找姥姥去,说你偷拿妈妈账本。”

那摊账本谢长风几时动过一回?谢岭暗嗤一声,趁机将谢杉抱得高些,垂下眼睛仔细瞧她。

一身银朱法翠的织金宋锦,颈上原先还挂了枚长命金锁,只是每每必被谢杉扯下扔到一边,往后便再不戴在身上。

卷发密而乌黑,漆色眼仁几乎占满整个眼眶,常常笑弯起来,一闪闪泛着水光。

春风一忽从绿柳梢头经过,沾了那水光涌进她心里,万物都化成亮闪闪的一滩开始雀跃流动。那一刻谢岭觉得自己微带醉意,甚至摇摇摆摆处在原谅谢长风的边缘……

“等等。”她忽然抓起谢杉的手举到眼前,“你的指甲是怎么回事?”

那指甲平日白硬洁净,虽常因一通疯玩沾上泥土、卡入沙砾,却从未染过如此干裂微腥的锈红。

谢杉一声不响地由她查验自己手指,待她大致看个清楚,才忽然抽回手指笑起来:“玩的时候弄脏了。”

谢岭沉默半晌,又拿起她手指凑到眼前,凝神看了片刻。

“让我瞧瞧,”她这才缓缓开口问她,“你玩什么去了?”

谢杉一挣便挣开她的臂膀,灵巧一跃落地朝后院跑去。谢岭欲快步跟在她身后,一步两步却走得无比蹒跚。

她又感到一种醉意,却非小酌佳酿而是猛灌一白,直灌得她头晕气岔、腿软身僵,每挪一步便觉天旋地转,心下慌而无底,却还勉强支着一副沉似铁物的躯壳。

好不容易跟到后园,谢杉就站在西北角落,见她进门便飞跑去假山石后,不一会儿便拖她的玩具出来。

谢岭头脑嗡一声响,勉力撑着身子便见妹妹举起一只鲜红黏腻的手,邀功似的朝自己挥了挥。

再走几步她才看清那玩具真容。是授谢杉武艺那镖师的男儿。

谢杉见她走得近了,扔下手里血肉模糊的团块,又一次张开臂膀冲她笑起来。谢岭沉默无语,上前弯身将她抱起,孩童腥腻十指便紧紧贴上她的脊梁,留下印痕被日光照了片刻便已干透,硬硬地硌着皮肤。

她逼迫自己低下头去看那张脸孔。正午日头高照,那对乌沉沉的眼睛笑起来不带一丝光亮,漆黑旁边鼓起的面颊零落溅了几点鲜红。她伸手去擦却让它愈揉愈散,眼角整片皮肤都晕开血痕。

谢岭急忙收回手指。她垂目凝视片刻,无端想起偶尔翻来解闷的连环画幅。

邪祟。

“好玩么?”她愣神不过片刻,便含了笑意柔声问她。

“好玩。”谢杉回她一个天真无邪的笑。

她悄无声息烧掉染血的衣服,又把那残躯斫开大块分别沉了鱼池。那镖师接了她一锭银子便再未过问一句话,也便从那时起,谢岭才真真切切逐渐晓得几乎万事万物皆可、亦只能倚仗钱财。

谢长风离家那日她摔了菩萨又发下两道誓,一是必要挣得钱财万贯,叫她永生永世只需这一样东西便能走通万里大道;二是,

“若我妹妹是杀人取乐的邪祟,我便保她杀得痛快淋漓。”谢岭随手泼掉凉茶,瓷杯落到桌边砰地一声。“谁毁了你的院落、污了你的房门,你自去追究;更不必因为名声担心我的生意。不仅如此——”她抖了抖衣襟,在椅上坐得端端正正。

“今后只要我活一天,那报社留在望城一天,便甭想接到一家商铺的广告。”

再不更文,没脸见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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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长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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