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无忌前往神刀宇的时候心情忐忑,他听说了那个消息——小师弟风中捉刀分化成了天元。
这是好消息,神啸刀宗如今就这么一个天元。何况小师弟十二岁,又在修真院,是刀宗往天元抡魁送的好苗子。天元抡魁就在这几年,现在师父一定很高兴,刀宗也会庆祝一番。
为了给师弟贺一贺,离火无忌一大早起来,去地下酒窖拿了两坛养生的药酒,一瓶百酒丹,送给练醉生梦死的小师弟,琢磨半天还差了点什么,想来想去,还没给三师弟带些什么,特意绕到集市买了麦芽糖。
道域山山水水秀丽,走了漫长一段山路,上了啸刃峰。
刀宗果然是在为了风中捉刀庆祝。弟子们中午热闹过了,年纪小的跑出去玩,神刀宇便显得有些空了。离火无忌到处看时,先看到了靠在柱子后面躲懒的三师弟,见了是他,千金少先眼睛一亮:“二师兄来了!带了什么好东西!”
“送小师弟的药酒和丹药。怎么不见他,又偷跑出去了?”离火无忌轻快地说。
“在屋子里听师父训话呢,二师兄,没有我的份?”
离火无忌心里一松,从袖子里摸出来纸包,塞给他,暗暗笑了一笑:“小师弟不吃甜的,这两块带给你的。”
千金少冲他一笑,领他往里面走。
离火无忌看他比从前长高不少,本有几份欢喜,却忍不住问道:“千金少,大师兄来过了没?”
“大师兄?”千金少愣住了:“他应该不来吧,一早也没见谁吱声。”笑容淡下去不少。
离火无忌哪有不知道的,只是抱着侥幸,心里一怔,叹了口气。两人一阵子无言,过了一会儿,到了宗主的院子里,不久出来了个弟子,对离火无忌说宗主请他进去。
“我去了。”离火无忌回过神来,丢下这句话。
“下午我溜去看大师兄,无忌师兄去不去?”千金少问了一句。离火无忌停了一下,没回答,神色有些恍惚。
风中捉刀分化成天元,最高兴的是刀宗宗主,其次是刀宗众人,连师兄都比风中捉刀高兴得多。看着别人为他庆贺,他不能扫了别人的兴致,但要是有人上来恭维几句,他可要跳上屋顶跑路。
织云翼早猜到小徒弟要跑,一大早耳提面命叫住了他。
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必然是天元抡魁,如今风中捉刀是修真院一等一的苗子,虽然其他三宗人选未定,但恐怕也没有更好的了。
但织云翼要说的是别的好事,喜上加喜的好事。话很好开口,但风中捉刀很抵触,马上就拒绝了,师徒两人互相说不通,于是僵住了。正僵持着,离火无忌来送礼,在外面和千金少说话,空气更加冰冷,织云翼暂时不管叛逆的小徒弟,吩咐让人进来。
离火无忌进了屋子,先说了一声:“师父,小师弟。”他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收拾的温文尔雅,带着礼物来。识云翼脸上好看很多,等他放下酒和丹药,便说:“贺你小师弟的?旺财,还不谢谢你师兄。”
“谢谢二师兄。”风中捉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面蹦,落在地上还能硬生生的弹起来,还带几粒灰尘,离火无忌假装没看到他不高兴,笑道:“一阵不见了,小师弟长高不少。”
识云翼看了看两个徒弟,开了口:“你分化天元,荻花题叶分化天元,剑宗还没什么眉目,若是玲珑雪霏也分化天元,你们之间倒还说得过去,但也难保万一,怕被人暗中下手。”
风中捉刀不服气:“怎么会,哪有那么可怕。”
“总之,你和他们一起鬼混的事情,不能再有了。”识云翼不知不觉口气沉重:“风中捉刀,你知道上一次天元抡魁为何剑宗得利?因为天之道一直在幕后,剑宗派去修真院的人是他的影武者。为了天元抡魁,四宗岂会轻忽,自然是各凭本事,奇招迭出,你心大得没边,别把老夫的话当了耳旁风。”
离火无忌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假装没有听见。
见他一反常态,居然没有两相捣糨糊,识云翼硬生生说下去。:“你二师兄学识深厚,学宗术法莫测,这几日你好好求教他。”
离火无忌惊讶了一回:“师父,我早就离开修真院……”
识云翼面上一沉,道:“风中捉刀,你出去。”
小师弟一走,离火无忌心里敲鼓,他知道师父要说什么,也知道小师弟为何硬邦邦的,一眼也没看他。
门一关上,识云翼端着茶碗,撇了沫子,离火无忌鹌鹑一般不吱声,只听师父说:“你小师弟分化成了天元,刀宗就他一个天元,就你一个地织。无忌,为师的意思你可明白?”
离火无忌犹豫了一下,含含糊糊道:“师父,我们年岁相差太多,何况师弟……”
“不急在一时,为师想听听你的心里话。”识云翼锐利的看着他:“如今四宗几个天元——星宗的颢天丹阳不说,剑宗的神君相差太远,天之道早就走了,学宗的逍遥游,江山如画,叱酒当歌……人才济济。原本,以为你师兄会是,可他终究是和仪。无忌,你小师弟是天元,你不想选?”
离火无忌暗暗叫苦,道:“师父,还有好几年,天元抡魁才是大事。”识云翼不置可否,喝了口茶,才道:“天元少,地织更少,你搬回来吧,在外面也不是回事。”
这一回没法沉默了。离火无忌道:“如今四宗平静,徒儿争斗不足,自保有余,您可以放心。”
识云翼看了看他,徒弟低着头,也只是看着温顺:“你大师兄今早来了一回,还问起你。”
离火无忌重重一震,惊道:“大师兄来了!他说了什么?”
识云翼假装没看出他的急切,语气和缓:“你师兄成亲,来送帖子。当初你们惹了不少是非,如今时过境迁,想来他也不想给你惹来麻烦。”
离火无忌面容惨白,咬紧了下唇,过了一会儿又松开来牙关。他急急忙忙要走,又回转身,看着师父:“大师兄的婚礼帖子,师父给我吧。”
识云翼给了他,本来就在手边等着:“也是和仪,一个农户姑娘,他说见过面,人不错。”
离火无忌揣着帖子出了门,神色匆匆,往啸刃峰下走。
帖子上的日子是半个月后,来时满腹愁烦为难,如今都被这个消息冲散。他拿着帖子下了山,到了河边,才生出后怕,恍恍惚惚的走。
西风横笑这个刀宗大师兄,自从输了天元抡魁又损坏了啸穹,在刀宗容身不下,最后离开了神刀宇,从此在旮旯角落的河边边住着。远离是非和江湖,一晃天元抡魁又不差几年了。这么多年来,离火无忌与他见面次数数不过来,没有一次不是不欢而散。
这条路早已熟悉,他过了树林,走到河边外面空地,屋子里面正有声音。
屋子里正有客人。
喝酒的声音,碰杯的声音。
他喊了一声:“大师兄。”
茅草屋里安静了一会儿,有人醉醺醺一声,谁啊,离火无忌不知道该不该应声,他踌躇了一下,那人醉醺醺说:“西江横棹,有人来看你了。”
安静了一会儿。西江横棹沉闷的说了声:“谁?”
离火无忌道:“是我,无忧。”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脚步声传来。门开了,西江横棹站在门口,胡子邋遢,酒气熏人,神色冷漠,只一眼,沉沉道:“你来干什么?”
离火无忌只是强撑着平静:“大师兄,不请我进去吗?”
西江横棹不动,站了好一会儿,才让开了地方,离火无忌走进屋,还有一个人在桌边支着脸,半眯着眼睛,信香浓烈的涌来,离火无忌从未见过此人,却立刻明白了他是谁——学宗的叱酒当歌。眼睛一转,又黏在了西江横棹身上。
西江横棹生硬的说:“老酒鬼,你可以走了。”
“哦,来了人,就该老酒鬼退场了。”那人撑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等那个人走了,西江横棹拎走两个空酒坛,扔在屋外角落里。
这地方,离火无忌一阵没来,还是一样陈设,西江横棹回来时踢了一下椅子,椅子一拐,落在离火无忌身后。鬼使神差,离火无忌本想问问他成亲的事,脑子里不知怎么转了一轮,深吸一口气说:“小师弟分化了天元。”
“你来就为了说这个?”西江横棹拎着没喝完的那一坛,放在屋里角落,也不看他:“恭喜你,恭喜小师弟。恭喜师父……他老人家,也该满意了。”
离火无忌绷不住了,声音发颤:“大师兄……你明知道我……我喜欢的人是……”
西江横棹没回头,很不耐烦:“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我都快成亲了。道域那么多天元,你纠缠谁不行。”
“……可他们都不是你,我想嫁的是你。”离火无忌突然站起来,心跳的极快。
西江横棹眉头拧了起来:“你够了,别说这种废话,我不可能娶你。”
离火无忌料到他又要这么说,只难堪了一会儿,仍是不死心,低声道:“我不在意天元还是和仪,只要是你。当初你也愿意,为何现在就要反悔了?”
西江横棹沉默片刻:“当初我以为是天元。我不是。走吧,别来了。”
离火无忌无可奈何,无言以对,这样的话,早些年哪一句不是反复的来回拉扯。西江横棹不再看他了,只看酒坛,仿佛那坛没喝完的酒还让他意动。脚步声起,就要走了,还不等他松口气,身后两条胳膊忽然抱住了他,紧紧贴在薄薄衣衫下紧绷的后背:“大师兄,求你试我一回,让我死心——我陪你一次,以后再不纠缠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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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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