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师分明是和仪,怎的生出了个地织?”
“师兄你这就不知道了,执剑师虽然是和仪,执剑师夫人可是地织,听说,还是神君的表妹。”
躲在亭子后面的离火无忌很尴尬,这可不是他故意要偷听的,那两个八卦宗门前辈的剑宗弟子浑然不绝这里还有一个地织,打算在亭子里歇一口气,其中一个笑道;“表哥表妹的,怎么就便宜了……”话声忽收,似乎也觉得不妥,另一人叹了口气,转道:“既能是个地织,怎的就不能是个天元,可惜了。”
两人对无情葬月竟然不是个天元,发出了好一番你来我往的唏嘘,期间一个拿了酒囊出来,酒气逸散,离火无忌听八卦的心思忽然一淡:这倒是好酒,闻起来像是千里雪,剑宗三十六年的神君果然不是白白得来的。
喝了几杯酒,八卦从归海寂涯的女儿飞渊到了银剑长老新收的弟子,到靖灵君把搜罗的好剑送给了皓苍剑霨,到下一期剑宗的天元抡魁候选人,两人都有些熏熏然,忽然间,离火无忌只听其中一人小声道:“快走,是执剑师来了!”
不过片刻纷纷避去了,离火无忌暗暗松了口气,只作无事,走到小道上,身后剑宗的执剑师赶来:“还请留步。”
离火无忌转身,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无忌见过执剑师,不知是有何事?”
执剑师岳万丘略一拱手,神色沉稳,语气迟疑:“吾儿飞凕分化不久,听闻贤侄颇通岐黄,还请劳烦。”
年幼的地织分化时,最好有年长者陪伴在旁,信香也能聊以慰藉。分化不是一蹴而就,期间也颇多煎熬,离火无忌跟着执剑师一路去了,只见绕过小路,见一粉白的高墙,等从小门里进去,一池荷花,朱栏玉砌,青瓦屋檐,无一不是刚刚修缮过。
入了内室里,两座屏风遮住了床榻,屋子里摆件精奇,陈设雅致,黄花梨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刚刚动过,镇纸压着一叠书稿,空气中一丝郁郁的少年气息,在屋子里久久不去。
地织与地织之间,信香似乎比言语更能交流,离火无忌好像那一刻便已经知道年幼的、新生的地织惶惑不安,心底生出怜爱触动,轻声道:“飞凕,我是风中捉刀的师兄,现在要进来了。”
闷闷沙哑的少年隔着屏风道:“……大哥的师兄?”
离火无忌心里泛起柔软,道:“是,我亦是地织。”
这句很有效果,无情葬月睁开眼睛,撑着要坐起来,离火无忌绕过了屏风,在窗边立住,伸手将窗推开了。光线洒落进来,无情葬月眼前晕眩,似有不合时宜的花香涌来,那人比他更年长几岁,浑然不像和他玩闹的风中捉刀一样洒然自在,倒像是画卷里清俊无双的仙人,微微笑了一笑,秋日的光线和煦又温和,拂去郁气,无情葬月喉咙一时发紧,生出干渴之意。
过了片刻,离火无忌从屋子里出来,与执剑师见礼:“飞凕睡去了,他没有大碍,只是这几日不能见外人。”
执剑师一直绷着的紧张舒缓下来,送离火无忌出去,刀宗宗主郁闷的在外面喝茶,天色都快黑了,小徒弟在旁边心不在焉,时不时往里面看:“二师兄!”
离火无忌看了看风中捉刀,再回头看了一眼那小院,师弟身上欢欣活泼的天元信香对他是一种剧烈的刺激,执剑师一番客套之后,送他们师徒三人出了剑宗的剑阵。
回去的路上,天黑的很快,不多时就到了要分开的岔道,离火无忌犹豫着开口:“师父,我这就回去了。”
织云翼叹了口气:“你啊,就是温厚心软,容易被人说动。”
离火无忌道:“我只是去看几次罢了,不打紧。何况神君还是剑宗的宗主,总不能看我出事。”
刀宗的啸刃峰和离火无忌如今住着的犄角旮旯相去甚远,天黑了,遥遥数点星子,离火无忌看中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树林还有溪流,请人搭了房子。
这房子奢侈的修了四间大屋,其中一间专门用来存放药草、调制丹药,一间是平时起卧的内室,一间灶房,一间屋子什么都要放一些,算是杂物占着,要离火无忌来说,一个人若是手上不亏什么,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他可要比大师兄过得舒服。
西江横棹修的住处,只有两间,烧了饭味道能熏一晚上。
回了家,他把油灯点上了,脱下鞋子——这双鞋子甚贵,轻易磨损不得,得花好几两银子;再把外衫脱下来,泡在了木盆里;这一身出门行头要好好料理,不然就要花他不少钱财;再灌了一壶茶,喝了大半,拿了一副丹药吃下去。
等刷好了鞋子,又把衣衫晾在外面,离火无忌躺在床上,任由清醒和疲惫厮杀。他想起听来的那几句闲话,想起那个精致漂亮的小院子,想起师弟一路上魂不守舍的摸样,这一切几乎要在脑海里呼之欲出,又被他硬生生排挤出脑海,只剩下一个念头:明日,要去应元村出诊了。
第二日一大早,离火无忌按时醒了过来,准备了药囊和干粮,刚走出去,小院子里晾衣绳空空荡荡,令他倒吸一口凉气,生出一阵刺痛:这可得额外花二两银钱。
这是一日里第一个不祥之兆,到他走了小路,快要到今日第一个看诊的地方,路上一排新鲜牛粪几乎把路上占满了,他嗅觉和味觉都很敏感,跃上一旁的树枝,几个起落绕过,便是第二个征兆。
等他到了千云村外面,是第三个不祥之兆,只是他还不知,那是一个挽着篮子的矮瘦老者,正在村子里送染红的鸡蛋,村长请他入了家里,老者也跟进去,掏了两个鸡蛋送他。
村长招呼离火无忌在桌边坐下,笑道:“这可是好事,宁大夫也沾沾喜气。”又转向小孙子:“去,去敲个锣,说宁大夫来了。”那小孙子朝村长张开手来:“爷爷我要吃喜蛋!”
村长正和离火无忌说话:“这是玉露他爹,下月初一他闺女就要出嫁了,倒也巧,宁大夫不是爱喝鱼汤,玉露嫁的就是那打鱼的人家!”又转头看向老者:“宁大夫喜欢你女婿家的鱼,一会叫他送两条来。”
外面的人纷纷来了,离火无忌站起来,脸色青白,他扶住了桌子,一阵摇晃,又重重坐下去。
脑子里嗡嗡的,好半晌听不清别人说什么。离火无忌只觉得有人掐着他的虎口,趁乱灌了几口甜汤,下了肚,混乱中有人不停急急喊他:“二师兄,二师兄,你醒醒!”
抵在眼前的是千金少放大的脸,离火无忌吓了一跳,出声却是轻微无力:“没事,我没事了……”千金少把他扶起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道:“二师兄,你怎么了?”
离火无忌声音喑哑,道:“一路上晒的,你怎么在这里?”
“巧了不是,他们派人去刀宗报信,半路上碰着了我。”千金少倒了杯水递给他:“你这样还不如回刀宗歇歇。”
“胡说什么话,”村长不满道:“宁大夫现在可动不得,不如在老朽家里歇一晚。”又热心肠道:“宁大夫放心,鱼刚刚送来,这就下锅煮了。”
嗤啦一声,油煎水煮的声响从隔壁传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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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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